红楼之不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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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大基建

次日午时,天色仍然是阴沉沉没照开。

雨霁见贾珣和平儿一起回,而且少了生涩之感,笑问道:“平姑娘安排在哪里住?”

贾珣想了想,道:“除了这边待客的大院外,还有西边和北边两座正院,就安排在就安排在西院挨着的东跨院,那里有四五间房子,也清净,收拾一下,以后平儿就住那儿。”

雨霁也懂了贾珣的意思,这是不让她再出去了,至少暂时不会出去做事了。

像雨霁、初晴和香菱她们几个,虽然都行过房,却没有单独分院子住,而是都住在北边的正院里。

府里也不唤她们作姨娘,小丫头便唤声姐姐,婆子便称姑娘。

贾珣估摸着,至少也要等成婚之后,再作安排。

因此对平儿这样的安排,倒着实让雨霁觉得奇了,不由细看平儿几眼。

见她虽不若林姑娘那般俏丽风流,却别有一番淡雅清匀之态,又似乎不奇怪了。

平儿却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微微低着头。

雨霁又问:“院子里安排多少人伺候。”

平儿摆手,刚要说话,柔嫩的纤手便被握住,贾珣对她点了点头。

一边往里头走,一边道:“我也是第一次封爵,倒不知道规矩,白姨娘那边多少人?”

雨霁道:“四个大丫头,十二个小丫头,另有五六个婆子。”

贾珣道:“就按这个减半。”

雨霁答应去了。

又向平儿道:“我虽也是个伯爵,但到底没什么底蕴,可比不得荣国府那样的富贵。”

平儿道:“伯爷若说这样的话,我真不知如何自处了。”

“先这样吧,有了孩子再添置不迟。”

平儿一边疑,又笑道:“听伯爷说话,好似想要孩子就能有似的,况且生产是道难关,多少人挺不过来。”

“你害怕吗?”

平儿摇头道:“我倒不怕,只是我瞧着她们几个都像是开了脸的,也不曾怀上过,哪里就那么容易的。”

贾珣道:“她们还不到生孩子的时候。”

“历来都是这般大要孩子,更小的还有呢,伯爷却换着法说我大了。”

“这事你听我的便是了,只要你愿意。”

平儿点了点头,又问:“伯爷什么时候,娶林姑娘过门。”

“大约就明年吧。”

平儿道:“为何不等等,等姑娘有了嫡长子,也不迟的。”

“你想得太远了,姑娘过门,也会过几年再要孩子的。”

平儿大约也知道他意思,只点了点头。

贾珣看着平儿,轻声道:“我自知不算是个专情的人,也希望你过得快乐,在这边府里,不必委曲求全,也不必那样识大体,大可放肆一点,你可是有靠山的。”

平儿听他这话,也不由掩嘴一笑,嗔道:“我却成什么人了,再说了,我哪里来的靠山。”

“你来这边,可不是林妹妹送来的,这靠山比我还扎实些呢。”

平儿笑道:“伯爷的意思,我明白。”

贾珣摇头,道:“你倒聪明。”

……

两日后,苏山找到贾珣,乾德帝召见。

含元殿中,还有一人侍立,正是大理寺少卿左绍青,但如今已升了正印官,应该唤作大理寺卿了。

乾德帝道:“绍青你给贾怀玉讲讲。”

左绍青道:“找你来,是为了天津港的事,两年前,你曾组织过城南工厂的工人抵御暴乱,如今天津港发生的事,是不是意味着,工厂的组织模式是军事化的,是拥有大规模暴乱的能力。”

贾珣思忖着这个问题的意思。

大工厂自然是有组织力的,这是生产模式决定的,同时,工人也会更有反抗意志的,因为他们不能失去更多了。

但若是因此而拆解了大工厂,小作坊只会成为地主的附庸,无法成为一个对抗力量推动改革。

所谓的新政就会夭折。

明白了问题,才能回答清楚。

“臣以为,力量不在于大小,而在于怎样引导,怎样使用,至于说工厂组织模式是否有大规模暴乱的能力,当陛下要使用这一力量时,就应该知道,如果没有这能力,如果成为新政的后盾。”

稍微停了停,又道:“应当先调查清楚发生暴乱的原因,在律法上去完善,彼之暴民,我之顺民,陛下善待之,善用之,使其乐生,则可效死,非徒顺从而已。”

左绍青道:“这个当然可以做,但时间太长,而且一旦大幅提高工人地位,商贾利薄,便会规模减产,更加雪上加霜。”

贾珣问道:“下官不甚清楚,这一二年间,海贸如何,海外的市场又如何?谁愿意放弃市场,再想进入,恐怕不容易了。”

左绍青笑而不语。

乾德帝道:“用不着在工人之中邀名。”

贾珣闻言一愣,他的确没想到这一举动会被看作是邀名,那么必然是有人进言了。

心下悲哀之际,连忙请罪,乾德帝也并不为难。

贾珣也想明白了一件事,随着海贸的开放和工商大起,不论出于何种原因,资产阶级已经实质上形成了,快速完成资本积累是他们的目标,在这个阶段,对工人的宽宏将是对自己的背叛。

但行为还是在传统的本能上,而没有形成新的纲领,应当算是一个过渡阶段。

左绍青道:“目前朝中只有你有田税改革成功的经验,因此想听听你的意见。”

贾珣道:“要想取得改革成功,必须拆散佃农和地主的紧密联系,但朝中各位高官显贵,谁又不是良田千百亩,数十万亩的不知凡几,恐怕难以行事。”

乾德帝道:“难与易,是朕要考虑的问题,你只便说,依你的看法,会怎样去做?”

贾珣隐隐感觉到一种和皇帝的疏离感,随即又自嘲,谁又能亲近皇帝呢?

只整理了一番心中想法后,述说道:“佃农和地主的联系,在于农民必须在土地上耕作,才能生活下去,而拆散这一联系的方法,便是为农民另谋出路,城市中的手工艺者,小摊贩之类,大多都是失地农民,但这些地方不能容纳太多的人,唯有大工厂可以,大工厂接到海外的订单,需要人手,但天津港之乱,无疑会极大的压抑住这种分离趋势,再度让佃农和地主结合得紧密。”

“一旦这种方式行不通,臣的确还有一个办法,或可解此困局,不敢不以闻,但这个办法,恐怕会招致非议,唯陛下裁度。”

“讲!”

“大基建!”

“更详细点。”

贾珣斟酌了一番,道:“田税改革强制推行,地主涨租,裹挟佃农以对抗朝廷,然而佃农所以为其裹挟,在于别无生计,若朝廷力主推行基础建设,铺路修桥,建设驿站货仓、粮仓,以促天下转输,使得民有所往依,而工商得其利,兵马速,亦足以平地方之贼乱,纵然有执迷不悟之民,欲抗朝廷大势,也如蜉蝣撼树,无能为也!”

乾德帝颇壮其言,沉思良久,疑道:“秦筑长城而天下乱,隋修运河而反王起,此皆万世之大利,而国朝之大祸,卿试为朕言之。”

贾珣道:“秦之亡,因果甚多,前人多有论说,臣以为,秦人尚不为秦守,知其亡之必也,非长城之故,隋之乱,在上不恤下,战死转戍之人不可胜计,年号大业,欲成一人之大业,累累天下白骨,知其败之必也,非运河之故。”

“民所以为乱,其源大约有二,其一过劳,其二无生计,天津港之乱,是其一也,难民之乱,是其二也,臣所言之大基建,欲民之有生计,可却其二,善待之,与之休息,可却其一,愚以为天下之大计,与民生息而已,安其生计,省其劳苦,则天下无反民。”

过了一会儿,左绍青问:“若各地皆不出粮,如何养活这批做基建的工人?”

贾珣回道:“其一,田税改革成功后,税收必定大涨,这粮食不用在这里,又往哪里调呢?其二,路桥修好之后,便是新路,可以对通行之商贾收取一定数额的过路费,以偿还基建的花费。”

左绍青质疑道:“这岂不是变相收税,于商税的改革相矛盾,恐怕不利于团结。”

贾珣道:“这并不强制,若不愿出这个钱,大可以走老路,也便按照原来的税缴纳便是了,左大人也不会把自家的车,送给别人随便用吧。”

乾德帝道:“修路也要花银子的,为了改税,免除了徭役,让农民修路,也要给银子,朝廷拿不出这么多钱。”

贾珣道:“臣没法变出银子来,无非还是发债。”

乾德帝问:“印钞不行吗?”

“宝钞信用太低了,撑不住这样大的工程。”

乾德帝点点头,又问:“你运作了两次债务转股份的操作,为什么不直接发股?”

贾珣道:“其实很简单,发债要还,而发股不用还,目前臣发过两次债,第一次是以个人的名义发的,对方相信我还得上,于是就借我钱,第二次是以辽东军的名义发的,其实是一场赌博,利率很高,但是有史侯领头,众人跟投,因此战胜之后,很快便债转股了。”

“但这次不同!”

乾德帝问:“怎么不同?”

贾珣道:“路、桥乃国计民生之大事,若为私人所有,上则抗朝廷,下则虐细民,若朝廷不遵旧约而强夺之,则信用大损,再难以此筹措资金,沦为宝钞之流,为民所弃。”

乾德帝问:“若是发债,万一还不上呢?”

“失信只有一次和无数次,若是不能还,以后便不能再用了。”

在贾珣回答乾德帝疑问的时候,左绍青也在思考这一对策实行的可能性,越是去想,越觉得可怕,朝堂上争论良久的话题,居然被这小子轻描淡写的就说出了解决办法。

归根结底,是利用了大基建作为润滑剂,为工商贸易派和庄园派提供了一个缓冲的战场,也给了皇帝操作的空间。

虽然这办法是否可行,成效如何还待验证,但很明显,乾德帝被说动了,目前最后的问题,只在于用何种办法筹措款项了。

最终,乾德帝仍没有做出决定,只让两人皆退下。

左绍青被派往天津港,调查案件详情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