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话︱两国各怀鬼胎的联姻
美浓国·稻叶山城·城主府邸·大殿
斋藤道三捧着酒碗,一口又一口地抿着酒,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端坐在下座的政秀。
时年五十四岁的道三蓄着修剪齐整的胡子,五官轮廓依旧棱角鲜明,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明显的痕迹,反倒平添了更浓郁的男人味。
“这个建议很奇特呀,政秀公。”他语气冰冷地说,“我们两国去年才在加纳口激烈交战,阁下忽然就前来提亲,难道我们当中有人过于健忘了吗?”
早就预料到道三的冷漠,政秀应对得甚为从容得体,立刻将谈话切入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
“去年的交纳口之战对织田家来说,早就已经成为过去,谁也不希望残酷的战争再度发生。”
道三下意识地攥紧酒碗,老谋深算的他,立刻听出政秀在提醒自己:
去年织田信秀率大军攻打稻叶山城,即使最后败走,但亦给美浓国留下不容忽视的创痛。
他这一下意识的动作,立刻被政秀捕捉在眼里,继而持续向他施加着晓以利弊的攻心术。
“在贵国壮观的能乡白山另一边就是越前国,西边的伊吹山地是与近江国的分界,南部则与我国共享着茂盛辽阔的美浓平原。”
“世人都说道三大人是举世罕见的智者,在下以为,真正的智者绝对不会让自己腹背受敌。”
道三抬起酒碗,不动声色地浅酌了一小口清酒,望向政秀的视线变得越加锋利与残酷。
道三自然能解读到政秀这番话里暗藏的权术门道:
政秀是籍此暗喻,近江国和越前国都在美浓北面,他曾想侵吞越前国,无奈越前国与近江国结成同盟,他不得不忌惮收手,却也因此与两国结下梁子。
若是敌人阵营里再多了尾张国一员,那么他所统治的美浓国就将真正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然而道三反应越冷漠从容,政秀便越是自信在握,于是便继续游说了下去:
“我们主公素闻贵国公主聪颖机智,又诚心想同贵国交好,便委任在下前来提亲。”
“若是相互提防能彻底成为历史,那么这处美浓平原便可安泰了,这对两国来说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政秀使用的是无懈可击的外交言辞,不过内里的玄机依然巧妙地传递给了道三。
道三知道政秀在剖析利害的同时,也在不着痕迹地作出承诺:
若将公主嫁给尾张国,他不但能安心平定国内的反对势力,同时也能一心一意提防美浓北境的两个敌人,再也不用担心在国境以南挨尾张刀子了。
这是一场极为私密的对谈。
能列席其间的除了主宾两人,就只有道三的家老崛田道空,此时他正静观道三的神色变化,右手姆指不经意地划过腰间的刀鞘。
哪怕道三眼神里掠过对政秀的一丝杀机,那么正襟跪坐在一旁的崛田就会立刻将政秀斩杀。
若说道三此前对政秀异常冷漠,此刻他的眼神简直就是如冰霜般刺骨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政秀非常适时地保持了沉默,落落大方地端起酒碗,小口尝起美浓国酿的清酒来。
他已经将局势尽可能导向有利于织田家的方向,尽管道三还没亮出底牌,但他对此并不心急。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似乎连每个人的呼吸频率都能听得异常清楚,崛田甚至已经准备好随时挥刀朝政秀砍去。
在氛围越发紧张时,道三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不愧是被誊为‘尾张第一智者’的政秀公,此番掏心置腹的话,真让人感触不已。”
“若是一桩婚事能让美浓、尾张两国交好,又何尝不是有利于民生的大事?能让两国百姓安居乐业、免受战火之苦的事,我道三又怎么会反对呢?”
道三的话语亲切,一张脸完全舒展开来,口吻像极了接待来访的老朋友一般,仿佛先前的冷漠如霜从来没有存在过。
政秀没有接话,他预见到道三必定还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
“只不过,我素来听说织田家的少主素有‘尾张大笨蛋’的称号,而我呢……”
“相信政秀公也有听闻过我那‘美浓蝮蛇’的外号吧?不巧小女又是个极有主见的人。”
“若你家少主真是个笨蛋,娶了小女、又多了我这样的岳父,尾张国岂不是在引狼入室?”
政秀不被人察觉地轻轻吸了一口长气。
道三无疑已经正式亮出底牌,此时正是政秀代表织田家作出回应的绝佳时机。
他知道自己这番回应,将决定着这门提亲的成败。
“我到底是帮道三大人赢得了个前途大好的女婿,还是给主公家引狼入室,结下这门亲事不是即可见分晓了?”
他微笑着迎向道三的目光。
语言交锋与角力的艺术,在这场交谈里被发挥到了极致。
短暂的交谈间,两人便等同于挥刀交战了数回,并且都试探到了对方深藏起来的心迹。
就是政秀这句反问,促使道三下了结亲的决心,他深深凝视了政秀很久,然后才缓缓开了口。
“那么,劳烦政秀公回去转告你家主公和少主:小女斋藤浓姬,之后就有劳多多关照了。”
“道三大人言重了。我国若能迎来公主这样的少夫人,定会举国上下都将之视若珍宝。”
政秀得体地俯身应答,言谈举止之间寻觅不到丝毫破绽。
任谁都看不出就在前一刻,他的心还在七上八下地罗列着即将迎来的各种可能。
而对道三来说,联姻利益非常直接——
若没有信秀的屡屡来袭,他就能放开手来,把美浓国内那些轻视他从京都卖油郎跃升到一国之主的反对力量清理掉。
另外,若信秀的继承人真是一个“尾张大笨蛋”,一旦联姻成功,道三就有了冠冕堂皇干涉织田家内政的机会。
说不定他还可以通过控制信长,将尾张国操控在股掌之间,兵不血刃地打通两国的通道。
两家就这样各怀鬼胎地订下了婚约。
就当政秀在稻叶山城促成这桩别具战略意义的跨国婚事时,在另一端的那古野城郊外,信长正在检阅尾张国有史以来的第1支火枪队成员。
这个拥有一百五十人的火枪队,还处在刚成立的雏形。
每个队员手里都攥着一支火枪,以每十人为一排,列队形成整齐的五十排阵容。
信长一个个从每排队员面前经过,仔细端详着他们的每一张脸。
不同于寻常皆是武家子弟的军队,这个一百五十人的阵容里云集了各类出身的少年们,他们的气质与神态亦各不相同。
对于从小就在那古野城内外四处游玩的信长来说,他一眼就能够分辨出这些少年的出身:
表情严谨,发型梳得一丝不苟、气质端正的,是信长再熟悉不过的武家子弟。
虽然努力想要站得笔挺,站姿里却依旧显出几分生涩和紧张,表情温顺里又藏着好强的,便是平民子弟无遗了。
那些站姿硬朗、眼神彪悍、看起来极不好惹的,则是自幼在船上成长、经历过大风大浪洗礼的海盗子弟。
在这些队员当中,有着一些肌肉结实、形体强壮,浑身上下尽散发着阳刚之气的少年,则为信长下令从山贼群体里挑选出来的少年。
其中不少出身海盗与山贼的子弟,还曾在年幼时与肆意带着小侍从闯入他们地盘的信长大打出手过。
谁也没想到,几场你来我往的拳脚相加,居然让原本绝不可能与领主家庭产生联系的他们,在少年时走入了尾张国有史以来的第一支火枪队。
有着不同出身的少年们,被打乱家庭背景地安排进入不同的队列,这正是信长想从火枪手身上所看到的样子。
信长每经过一名队员面前,视线都会在对方脸上短暂停留,并且确保一定与对方双目对视。
按照这个时代尊卑有别的传统,火枪队成员们其实是不被允许直视信长的。
所以起初当信长站在他们面前时,队员们的第一个反应,莫不是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去。
可是信长却不以为意地下令:“不用拘礼,都把头抬起来吧。”
这让那些从小就被教导要恪守规则的武家子弟们大为惊异——
在如此庄严的检阅礼上,他们居然可以这么近距离地直视少主?!信长这个命令简直打破并刷新了他们那循规蹈矩的认知。
所以起初一些刚听到命令的武家子弟,往往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半信半疑地不敢抬起头来。
然而信长又温和地轻斥道:“有些人是没听到指令吗?我让大家都抬起头来!”
多了这声轻斥,方才让恪守规则的武家子弟们放心地抬起头。
这一抬头,就有不少武家子弟撞上了刚巧停在他们面前的信长目光,但见他带着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正目不斜视地盯着他们看。
信长这一看,可就让不少武家子弟的心跳快得仿佛都快跃出胸膛来。
而他就在他们一阵紧张不已时发话叮嘱:
“出身武家固然很有纪律性,但千万记得你们是一个团队。只有和其它队员处好关系,这支火枪队才可能有未来,知道吗?”
这些武家子弟脑子里哪里还装得下其它事情,纷纷忙不迭地洪声应道:“是!属下遵命!”
经过那些山贼出身的队员身边时,信长总会不厌其烦地伸出手,逐一探到他们身后去纠正站姿,还不忘挨个提醒:
“脚再稍微并拢一下!腰这里挺直一点、头也要稍微抬高一些!”
“身为火枪队成员,昂首挺胸的气势一定要有!再就是列队时,握枪姿势一定要统一!”
看着他对队员们逐个叮嘱和纠正的举动,丹羽和利家不禁面面相觑:在他们的记忆里,信长还从来没对任何人如此耐心过。
已经成为那古野城财政奉行的居守屋,和身为小侍从头领的恒兴站在一旁,静静观望着信长对这支火枪队的检阅。
居守屋自从被信长聘用为财政奉行后,便以商人出身的智慧与精明,将城下町的商业规划得有序多彩,极大地促进了那古野城的繁华。
这支火枪队成立的底气,其中也有来自于他为信长打造的坚实经济基础。
信长与每位火枪手的互动感染了居守屋,那种不问出身、惟才是举的作派,更深深打动了他。
将火枪队逐排审阅了一遍过后,信长才手执火枪回到了队列的最前方。
他眼角余光扫向站在一旁的居守屋,向对方确认:“喂,每支枪都作好充分的调整了吧?”
“是。按少主吩咐,每支都额外装多了火药,这样能射得更远、威力也更大。”居守屋忙不迭笑着应道,“但是,点燃火绳的时间也稍微延长了些。”
信长点了点头,再度专心致志地将视线集中在眼前笔挺站立着的火枪队身上:
“放眼当下邻近诸国,还没有哪个国家把火枪纳入战争的一环,所以我们尾张必须抢得先机。”
“你们手中的这支火枪,是件特别神奇的武器,我只领略过一次威力就无法割舍,非常看好将它运用在今后的战场上。”
“比起弓箭,火枪的射击范围更远,不仅可以确定射中目标、更能轻易贯穿盔甲。”
“今后,我会将它运用在战场前线。今天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尾张国的英雄!”
他话音未落,便转身向着北面空旷之处走去,才刚站定脚步,就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嘭!”
射击的轰响震荡着火枪手们的耳膜,站在最前排的一个个队员都睁圆了眼睛——
只见远处一排陈列的稻草人当中,第一排居中的一个胸甲上已然多了一个弹孔!
信长以一手好枪法,完全征服了这些队员们。
“该说的,你们都听完了。”信长短暂停了半晌,尔后提高声音洪亮下令,“现在,同样以十人为一排、每五排为一列,逐排亮出居守屋对你们这段时间的集训成果!”
火枪手们应声而动。
若说居守屋教了他们枪法,恒兴则是把他们训练成井然有序的士兵:
队员们照着信长吩咐以单膝点地的半跪式蹲姿,挨个保持一小段距离,同时将火枪立在地上。
半跪式蹲在第一排的火枪手们,听着恒兴“第一排,准备!”的指挥,一个个执着火枪认真瞄准着不远处的盔甲稻草人。
信长站在一旁,专注地逐个审阅着他们的执枪姿态,不断及时发出纠正:
“森田,将火枪稍微放低些!”
“永井,记得扳正身体!还有,你这火枪端得也太歪了一点!”
在调整了第一排首射队员们的姿态后,信长往后缓缓退了两步,朗声发令:“开火!”
十名火枪手在同一瞬间扣下扳机。
随着震耳欲聋的射击声响起,十个在不远处立起的稻草人胸甲的心脏位置,都精准地留下了弹孔。
接着恒兴又适时进行指挥:“换位!”
才刚试射完毕的火枪手们立即撤离原位,而第二排队员们火速填补了他们的空位,齐整地采取半跪式蹲姿,流畅划一地执起了手中的火枪。
信长甚为满意地继续站在原位监督。
这天的火枪队试练,他津津有味地看了一场又一场。
带着仿佛每一场,都是他所督导的第一场那样的新鲜感,信长丝毫不觉得乏味和厌倦。
每排火枪手在试射之前,若执枪姿态稍有不对,他总会及时纠正并进行指导。
这份严谨和热情,让站在一旁的居守屋与恒兴感慨不已。
“当少主说要从山贼和海盗的孩子里选拔火枪手时,我还真是吓了一跳,但如今看来这些队员们可全都秩序井然啊。”
“少主年幼时,可是和里面一部分队员赤手空拳打过架的。对他们在战斗方面的禀性和天赋,他自然再了解不过。”
“少主居然和这些山贼与海盗的孩子打过架?”居守屋惊得瞠目结舌,“不光如此,他还大胆地启用这些和自己打过架的少年?”
“很吃惊吗?”恒兴淡淡道,“少主用人向来惟才是举、从来不看出身,你不就是当中最有代表性的例子吗?”
“嘿嘿。”居守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是啊,谁能想到一介堺港商人出身的我,居然能成为一城的财政奉行?”
五天后,信长被召到末森城。
正殿里,织田家所有家臣都已正坐列席,出席人员甚至包括土田夫人和信行,可说全部有脸面的人物都全员到齐了。
信长又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人。
当他懒散地走进大殿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就连土田夫人眼里亦泛起难以掩饰的厌恶之色。
信长压根就没去理会他们的排斥与轻蔑,大摇大摆地在最接近信秀的下座右列位置盘腿坐下。
他这一毫无礼节的坐姿,与挺直腰干跪坐着的家臣及弟弟信行形成鲜明对比,无疑将施展下马威的机会送到土田夫人面前。
“信长,在如此严肃的场合里,你觉得自己这种随便的坐姿合适吗?!”
土田夫人当众厉声喝斥。
可惜信长对她的发难根本就没有半点反应。
他既没立刻调整坐姿,也没顶嘴或反驳,只是一脸不以为意地继续维持着原先的坐姿。
这种完全将土田夫人当成空气的做法,恰恰最容易让她陷入难堪的境地。
“信长,为什么你总是如此一意孤行?难道这次你又准备将母亲的话置若罔闻不成?!”
正当土田夫人准备再度发难时,坐在她身前的信秀伸出胳膊往后一拦,威严地制止了她。
然后,信秀先环视了一遍四周,随即声音低沉却有力地开了口:
“好了,现在人都到齐了,也是时候切入正题了。”
“今天将大家召集到这里,是为了向你们宣布一件莫大的喜事。”
信秀在说到这里时,停顿了片刻,严穆的视线分别从端坐在下座的重臣们身上扫视而过。
“前阵子我派了政秀到美浓国去向斋藤道三提亲,而他答允了会将公主嫁到我们尾张这里来。”
“也就是说,美浓国的公主浓姬,已经确定会成为信长的妻子了。”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政秀在得到信秀授命后,将这门提亲进行得极其秘密,在成功后又噤口不言地保密了好几天。
直至信秀对重臣和亲族进行了这场召集,这个秘密在尾张国才被他们以外的其它人知晓。
“什么?我们不是去年才和美浓国开战过吗?”土田夫人率先嚷了起来,“为什么偏偏要让敌国的公主嫁给信长这么不靠谱的家伙?”
“主公可有考虑过:如果公主嫁过来后发现信长是这么个货色,一旦她向父亲告状说是我们欺骗了美浓,岂不是会导致两国关系恶化吗?”
信秀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端坐下方的政秀却正色地望向了土田夫人:
“土田夫人,请您慎言!什么叫‘这么个货色’,身为织田家的主母,怎么可以用这么轻率的措辞形容少主!”
“依在下之见,政秀大人你才需要慎言!”
信行的辅佐家臣、骁勇善战的权六当众向政秀发难,一双霸气的眸子牢牢盯着政秀不放。
“世人将道三比喻成狡滑阴险的蝮蛇,他会同意将女儿嫁到我国,只怕是暗藏祸心!”
政秀正准备回应,却被林秀贞抢先截住话语:
“政秀大人,你我同是为少主效力的家老,自当事事为少主考量周全。”
“但切莫忘记,我们首先是织田家的家臣、然后才是少主的家老。”
“我们做的每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都一定要站在织田家和尾张国的立场权衡再三。”
林秀贞在娓娓阐述立场时,将视线从政秀移到信秀身上,满脸诚挚地将谏言继续了下去。
“主公,请恕我直言:以少主的资质,若安排他迎娶美浓国公主,只怕会后患无穷。”
眼见政秀为维护自己而陷入被四面围攻的境地,信长却没显露出丝毫的维护之情。
相反,他似乎还对这场激烈的争论倍感无聊,掏出李子就肆无忌惮地当众咀嚼起来。
这一唐突举动,顿时让火药味十足的现场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全都在信长一个人身上定格了下来。
“你、你这是在吃李子吗?”
土田夫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
“政秀大人为了维护你,正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你当真就无动于衷吗?”
她这番话不吝给本就轻蔑与厌恶信长的家臣心头,又浇了一桶油,使这股排斥之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政秀恨铁不成钢地在心里叹了口长气,正准备舌战群狼之际,未曾想一直文雅跪坐在土田夫人身边的信行却悠然开了口。
“为什么大家总对哥哥提出这么多苛求呢?这可是难得的大喜事,我们最该做的难道不是对哥哥说声‘恭喜’吗?”
政秀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
言行举止粗野无礼到极点的信长,与体恤包容、文武双全的弟弟信行相比,就像在照妖镜面前现了原形的猴妖,无论声望还是形象都跌到了最低谷。
大殿里的形势对信长极为不利。
除了政秀坚定不移的偏袒之外,从土田夫人到其它重臣都在向他发动咄咄逼人的攻势,而他偏偏还一副泰然自若地继续嚼着手里的李子。
少主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争气一点呢?政秀苦涩地想。
他这一焦急,前额就沁下一滴冷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