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放映
“江哥下午好，您能来太好了！”
“范老师，您来这边坐！”
“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呢，宋老师……您太给面子了！”
“博子，来，陪范老师在这儿坐着先聊会儿。”
“丹丹，姚琛，愣着干嘛？去，赶紧去给几位老师拿水啊！”
……
“啧啧，你这个学生……”
看了韩三爷一眼，田壮笑眯眯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不像个大四的学生？倒像个圈里混了十几年的老油子？”
“嗯，有点儿。”
从林文身上收回目光，韩三爷笑道：“而且这胆子也够大的，花了一个多月就拍成一部电影，甚至连剪辑都完成了，还敢请这么多人来看片……啧啧，厉害啊！”
“呵呵，那要看成片的质量怎么样了。”
略微有些意外，韩三爷忍不住瞧了田壮一眼：“听这话里的意思，您也没看过？”
“所以啊，我是厚着脸皮请你过来的。”
“哈哈哈哈……”
几句话之间，两位大佬心中都有数了。
韩三爷的意思是万一拍了部烂片，甚至质量一般的片子，您田壮田导的面子上不好看。而田壮的意思是我对这个学生有信心，所以失败了我丢脸，但是要是成功了，你们中影以后就要多支持支持……
心照不宣。
反正对于韩三爷来说，左右都不亏。
拍了部烂片子，无非就是损失一百万而已，但是却让田壮欠了个人情——可别小瞧了这个人情，就以田壮的身份地位和影响力，将来说不定就有大用处。
如果成功了，那更好！
这年头中影确实缺钱，不然也不会只砸了一百万进来。毕竟整个集团实在是太庞大了，上上下下还没有彻底捋顺，无数张嘴等着吃饭。
但是对于韩三爷来说，最头疼的还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缺人。
缺能赚钱的人！
所以当初看到《落叶归根》的剧本，虽然没有表现的很热情，但是韩三爷还是干脆的投了一百万。
别的不说，能让田壮看重的新人有这个资格。
万一要是电影成功了，赚到钱肯定是开心的，而且也能给这个新人身上先打一个中影的烙印——说实话，看着刚子每年用喜剧片赚钱，谋子的《英雄》也炒的热火朝天，韩三爷是真的眼红啊！
默契的对视一笑，两人开始期待等会儿的放映。
而等人都到齐了之后，不等别人开口，林文直接就走到了最前面：“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欢迎大家来到北影！”
“啪啪啪……”
放映厅后排的角落骤然响起掌声，让大家忍不住回头一瞧。
哟，三个小姑娘还挺可爱的。
见没人跟着鼓掌，柳蜜他们仨顿时小脸一红，赶紧也停了下来。
呵呵一笑，林文也不废话：“今天咱们就是来观看《落叶归根》的成片，所以前面咱们就不废话了，一切都等看完了之后再说！”
“陈老师，麻烦您开始放吧！”
“好嘞！”
随着一声招呼，放映厅内的灯光熄灭，众人面前的大屏幕亮了起来。
还没有加上龙标和出品公司的名字，开幕黑屏渐渐亮起，范围那清瘦许多的脸庞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很自然。
为了表现出一个真实可信的形象，开拍之前范老师特意十几天没有洗脸洗澡，而拍摄期间也一直保持着，就是怕自己的脸上脖子上太白净了，和形象不相符。
仰起脖子滋溜喝了口酒，然后四下探望了一下。
似乎是觉得这样太心虚，屏幕上的范老师很快就理直气壮的看向了一旁：“没喝！你没喝……”
……
“思思，你觉得好看吗？”
“……还行吧。”
声音略有些迟疑。
“菲菲，你觉得呢？好看吗？”
“……好看！”
声音略有些底气不足。
“闭上嘴，给我好好看电影！”
这是察觉到她们的悄悄话，坐在旁边的林文发生的声音……
恶狠狠的。
撅了噘嘴，柳蜜没敢继续问下去，而是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电影屏幕上面。
这电影……
好看吗？
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反正她自己觉得一般。
除了上午说话的那个大姐姐，穿一身骑行装很漂亮之外，其他人大多都穿的土土的，不好看；而且情节上也没太大的意思，不是货车司机痛哭流涕，就是被饭店老板敲诈啥的，闷闷的，不好看；也就为魏老爷子假死办丧事、汽车轮胎滚尸体还有点儿意思……
可是这些话，柳蜜可不敢说。
所以又盯着屏幕看了几分钟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小丫头竟然开始为旁边的林文担心了：“电影拍的不是很好看，是不是说明失败了？听菲菲说拍电影的钱都是他自己出的，那……岂不是赔大了？”
“全赔了的话，以后是不是就没法拍电影了？”
“他以后要是不行了，将来我要拍电影的话找谁呢？”
“哎呀，好烦人啊！”
年仅十五岁的大蜜蜜，注意力从大屏幕上散去，很快就陷入到一种莫名的烦恼之中……
……
“故事很流畅，镜头也很成熟，这部电影的完成度很高，您的这个学生……厉害啊！”
虽然有些意外，不过田壮还是笑着回了一句：“哦？这就有结论了？呵呵，电影还没看完呢！”
“……”
看着田壮的表情，韩三爷有点懒得理他。
瞧他得意的！
虽然电影刚放了三分之二，但是大家又不是什么影坛新人，这还看不出整个片子的质量？
可以说只要最后这个结局不崩，《落叶归根》就是一部好电影！
他韩三爷说的！
但是忍了几秒钟，韩三爷还是凑了过去：“田导，这片子……票房什么的先不说，我觉得是不是去电影节报个奖都够了？”
“嗯，看完了再说吧。”
眉头一挑，田壮显然是有些心动，不过最后还是压下来低声道：“这几天我多看几遍，好好琢磨一下。”
“……好”
……
自己出演的片段早就过去，但是直到现在黄博才从兴奋中回过神来，看着范围蹒跚而行的镜头，下意识的扭头道：“范老师，您演的真好！”
好羡慕！
好羡慕当主角的有那么多表演空间，而自己只能做一个劫匪，寥寥几个台词之后就完事儿了。
“呵呵，谢谢，你表演的也不错。”
随口回应着黄博的客气话，范围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前面的大屏幕。
屏幕的光线照射在他胖回来一些的脸上，反射出莫名的光彩！
这是我！
那个在大路上滚轮胎的人，是我！
那个在葬礼上跪地痛哭的人，是我！
那个一度绝望到想自杀的人，是我！
现在正在艰难前行的，也是我！
是的，都是我！
这……就是小林……不，林导心中的《落叶归根》吗？
并没有因为自己之前的担忧而感到羞愧，因为此时此刻的范围，全部的身心都放在了大屏幕上面！
是的，这就是我啊！
范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诠释这样一个大荧幕的形象。
在这一刻，他重新回忆起了当初拍摄时的感觉，双眼越来越亮，仿佛和那个农民工老范融为一体，背着一具凉透了的尸体，在不算宽的马路上艰难的行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