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黄粱一梦
那皇帝闻言，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解释什么，又不甘心的说道：“栗儿，你听我说”。
女子惨然一笑，心如死灰的说道：“我听你说什么？听你说当年如何毒害我的孩儿，听你说如何一步一步伤透了我的心，听你说你为何在姐姐走了以后突然性情大变，对我虚情假意了十年。”
男子闻言顿时哑然，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王业见状，忙上前来，对着女子说道：“娘娘，陛下也是被人所惑，当年之事，实属机缘巧合，阴差阳错”。
“好一个阴差阳错”女子含笑说道：“如今说这些也不济事了，姐姐既然回来了，便成全了姐姐和王业哥哥你吧”，说完又看向王业，笑道：“姐姐当年对你一片痴心，我们几个姐妹都心知肚明，我一直以为你们会成为神仙眷侣，谁曾想，你倒是大方，成全了陛下”。
见王业不再言语，女子转身向聂陌跪下，说道：“先生神通广大，我心意已决，求先生成全”。
聂陌看着眼前的女子，似是想起了当年，她也是如此决绝的求自己救她的孩子，莫小孽见状，忙上前扶起女子，随后绕着褚素转脸一圈，说道：“你们都觉得这是先皇后？可是这明明是一个造出来的躯壳，应该是有人照着散落的画像造的，就像那个小王爷在府里干的事情”。
随后，莫小孽对着屋外喊了声土地公，革术进来后行了个礼，便将那团灵力放了出来，莫小孽开口问道：“你要进的皇宫，我已经给你带了进来，你想见的人也在这儿，你有何事可以说了。”
那团灵力见状，慢慢的飘到了女子面前，在女子的头上一直旋转，众人不明所以，女子却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将头上的钗子取下，莫小孽见状，也赶紧将怀里的钗子拿出来，只见灵气竟幻化成一人，长得和褚素一模一样，只是更显端庄大气，手握两个钗子，嘴里念叨着“长相守，...共白头”，不等女子再说些什么，便彻底的消散而去，只听空中传来两声钗子掉在地上的声音，清脆空灵，似要震碎人心。
莫小孽一惊，难以置信的看向聂陌，聂陌眉头一皱说道：“她灵力太浅薄，被这皇宫压制，还强行变成人形，已经灵力散尽，变成一个空壳了”。
一直瘫在地上的女子听了几人的对话，像是被抽走了大半条命，良久才拉着聂陌说道：“先生，求你了！你帮我就是救我”。
聂陌见状，瞧见女子的气息在慢慢消散，也不再犹豫，转头对男子说道：“皇上，十年前我无意插手你们宫中事务，恩恩怨怨，或许在那一开始就是注定的”，说罢，便伸手对着女子施起了法，男子见状，连忙上来阻拦，不等莫小孽有所行动，革术一伸手便将男子弹了回去。
不多时，那女子便彻底倒了下去，没了生气，等聂陌施法完成，寂静的屋内慢慢有了点动静，刚刚还了无气息的褚素空壳仿佛活了过来，浑身也有了生气。
男子见状立马冲上前推开聂陌，将女子揽在怀中，崩溃的说道：“栗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栗儿，你不要离开我，我不找其他人了，我只要你！只要你！你不要走！不要走...”。
躺在一旁的褚素这时也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不明所以的看向屋内的几人，又看了看王业，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王业哥哥，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这是在哪里？”
莫小孽见状，不解的看了看聂陌，聂陌解释道：“她魂魄受损了”，莫小孽闻言心下一惊，变成傻子了啊，这姐妹两可真惨。
在皇帝怀里的女子见了活过来的褚素，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嘴里嗫嚅着，无奈整个人已经没了力气，抬到半空又重重的砸了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整个屋内的气氛正处在压抑时，门口传来一阵吵闹，不多时便有一个丫鬟跑了进来，看见倒在皇上怀里的女子，眼泪直流，直直的跪了下去。
莫小孽认出这是女子宫中的贴身丫鬟，只见她嘴里喊着“娘娘”，手却颤抖的将地上的钗子捡起，放进随身的信封里，对着男子行了个大礼，转身正要退出去。
“站住！”男子在身后喊道！丫鬟身形一顿，又回身跪下，带着哭腔又不怕死的反问道：“陛下还有何事？”。
“是你主子让你来的？”男子对小丫鬟的行为也没有反应，愣愣的问道。
“是！娘娘...娘娘离开前曾说，一个时辰她还不回来，就让我带上这封信来见陛下，还有...还有带着她的钗子，娘娘说，那是在这宫里唯一属于她的东西。”小丫鬟哭的厉害，讲话断断续续的。
男子看着丫鬟从怀里又掏出一个信封，手有些颤抖的接住，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奴婢星巧”。
“退下吧”，男子说完，便颤抖的打开信，只一眼，便觉喉咙一热，随即吐出一口鲜血，昏死了过去。
莫小孽见状，连忙拿起信来看，却只见白纸一张，空空如也。
莫小孽哑然，想起那女子曾说过的无话可说，竟心下一酸，只能长叹一声，那皇帝昏死过去后，整个大殿也乱了起来，聂陌看着眼前的场景，也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对着莫小孽说道：“我们走吧”。
“......”
再见王业的时候，他的身后一直跟着活过来的褚素，见了众人只是傻呵呵的笑，却不见了王蠡谷的踪影，莫小孽有些好奇，但见聂老头没什么反应，心下只能忍住好奇心。
王业憔悴了很多，他告诉众人，皇后娘娘薨了，举国同悲，皇上受了打击，去庙里静养了，让王蠡谷暂时监国。
莫小孽心下了然，看着王业，心里忍不住嘀咕道：整个事情你们王家受益最大，没被影响就算了还白白捡了一个美人，虽然儿子不是自己的，但也有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莫小孽见众人互相寒暄着，转身离开之际又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我有件事非常好奇，不知您...可愿相告？”。
王业听了一愣，神色淡笑的说道：“聂姑娘有问题但说无妨，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莫小孽听了也不客气，问道：“那皇帝看着不像不喜欢皇后娘娘，那为什么还不好好对她？”。
王业闻言一愣，似是回忆着什么，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事说来也是孽缘，当年我和皇兄几人在外游玩，正巧碰上山道崩塌，皇兄被困在一块巨石之下，我等几人甚是着急，正巧碰上皇后娘娘和她的随从，因为皇后娘娘是前相国之女，我们便央求她替我们看照着，我们回去寻人帮忙，后来等我们再赶到的时候，山体已经二次崩塌，我们光救人就救了三天，只是很奇怪，当时只救出了皇兄一人，我们一刻不敢停，继续寻找着皇后娘娘，后来小厮来报，说是相国小姐，也就是皇后娘娘，已经回去了，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为何，皇兄回宫后，不住的打听小拾，再后来皇兄便将小拾封为皇后，因着小拾和皇后娘娘情同姐妹，便将皇后娘娘也纳入宫中，封了个妃位”。
莫小孽听的有些疑惑，说道：“小拾是谁？”问完又看向王业身后的褚素，试探道：“她吗？”。
王业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是她先前的闺名”，莫小孽听了，不解的继续问道：“这样看来皇后娘娘还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他为什么还这样？”。
王业听了轻叹一声，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年少时，皇兄喜欢一只小猫，但是他不去喂养它，他寻了很多一样的小猫，给它们吃喝，但他就是不管那只小猫的死活，那只小猫为了活下去，便学着对他撒娇，几年前我还见过那只小猫咪，后来便再也没有见过。”
莫小孽对王业讲的故事有些懵，神情不解的看向王业，半晌幽幽的说道：“你是觉得皇后娘娘像那个猫？”
王业闻言叹了一口气，轻笑着将褚素喊到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姑娘也可以这么想，不管怎么说，小拾现在也算活了过来，聂兄的大恩大德，愚兄永生不忘”。
莫小孽看了看王业的动作，忍不住问道：“你这人也奇怪，你既然怎么喜欢先皇后娘娘，为何当时不阻止她进宫？”。
王业被莫小孽说的一怔，半天才说了一句，“皇命不可违”。
莫小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想：你皇兄是个变态，你也不是好人。随后开口说道：“现如今看来，皇上应该是单纯的心理变态，他明明喜欢皇后娘娘，却总是虐待与她，就像那只猫咪一样”。
王业灿灿的看了眼莫小孽，无奈的说道：“姑娘这话出了这府门，可莫要再说了”。
不知道莫小孽有没有听见，但见莫小孽没有再说话，王业轻轻的叹口气道：“聂兄以后作何打算？”。
聂陌见莫小孽不再询问，便开口道：“打算倒也没有，天南地北的走一走吧”，说罢看了眼王业，拱手道：“王兄，希望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王业闻言，笑道：“聂兄说笑了，这王府的大门永远为几位敞开”。
离开王府后，莫小孽跟着聂陌走在大街上，正兴致勃勃的看着街摊上的小玩意，突然想起什么，便挪到革术的身边悄悄的说道：“土地公，你今天格外的安静，是在想什么事情吗？”。
革术闻言，轻叹一口气，没有说话，有些蔫巴的向前走着，莫小孽眼睛一挑，走上前去说道：“是因为先皇后娘娘魂魄的事情？”。
革术一愣，看了眼莫小孽说道：“姑娘聪颖，其实刚刚王兄讲的事情，我也知道。”
“嗯？？”莫小孽闻言，眼睛亮了亮，好奇的伸着头问道：“具体怎么回事啊？”
革术似是想起什么往事，眉头蹙了蹙，说道：“十几年前的某一天，我在路边巡逻时，看见有个姑娘被压在一块巨石之下，虚弱的样子看起来已经压在下面很久了，她身上还有一个像她随从一样的人，已经没了生息，若不是那随从挡了一下，怕是那个姑娘也要死在那处，我心下不忍，便救了她，后来听说她是相国之女，我便将人送了回去，当时还好奇为何他家奴仆会偷偷的将人从偏门接进府去，刚听王业讲完，想来定是他们家已经做好了办丧事的准备”。
莫小孽不解的看向革术，说道：“啊？这不对啊，那个王业刚刚不是说，他们的小厮通报说相国小姐已安全回府了啊？”见革术不搭话，莫小孽似是明白了什么，神情一愣，惊讶的说道：“他们的小厮在说谎，可是为什么要说谎？”。
“相国之女比起平民百姓，自是贵不可言，但是在江山社稷和皇子们的安危面前，又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革术冷不丁的说道，莫小孽听了有些不理解，想要说什么又没有开口。
革术接着说道：“说起褚素，大约是十多年前，我巡游路过一处庭院，见一女子泣不成声，我好奇之下一问，才知那是先皇后娘娘，她求我救救屋内的女子，我不忍心便进屋查看，谁料竟是当时我在巨石下救的女子，我惊叹缘分的同时，替她把了把脉，气息很弱，身体还行，应该是没有活下去的意志了，瞧着魂魄散了一大半，需要一个魂魄附在她身上，来将她的魂魄聚起来，聚完后可将另一个魂魄剥离，但是要在一年内完成，不然让魂之人活不过一年。我将情况告诉了外面的皇后娘娘，她听罢，猛地跪下，求我救救她，说她愿意将魂魄转给屋里的人，我心下一惊，这倒是个办法，只是屋内女子求生意志很弱，一年内恐难聚起魂魄。”
“但是你还是答应了？”莫小孽好奇的接问道。
“嗯”，革术也不遮掩，点头说道：“我和她讲明了后果，魂魄转移后，屋内的人可以一直等待，但是她只能有一年的时间，她听完还是求我帮她”。莫小孽听完一下子觉得自己当时管书生那事，完全不是自己的错，看来这是大家的通病。
“按照道理来说，这种魂魄附在身上，只有本体聚齐了魂魄，另一个魂魄就必须要离开，不然便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莫小孽疑惑的问道，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这么久了都没有聚齐魂魄？”
革术再次点点头，无奈的说道：“一年后我再次去了那个地方，听说那里的主人进宫了，我便进宫去查寻一番，谁想碰上了那场后宫争乱。”
莫小孽一惊，忍不住质问道：“你不是说你是偶然路过的吗？”。
见革术摇摇头，莫小孽有些怀疑的看向聂陌，聂陌眉头微皱，摇摇头表示自己当时是真的路过。
莫小孽看着革术，革术接着说道：“我再次看到先皇后娘娘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她已经快不行了，她指着一个钗子让我带出去，我答应了，我又去看了看当时救的那个女子，依旧是病恹恹的样子，但是看的出来她身上的魂魄很有活力”。
莫小孽这才像听出什么不对来，好奇的问道：“我替皇后娘娘把脉，附在她身上的应该是个精怪的魂魄才对啊，”莫小孽眉头轻皱，不敢相信的问道：“这先皇后娘娘...不是普通的人类？”。
革术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当时的那个随从就是她，她为了救皇后娘娘，死在了巨石之下，后来她的血和地上的鸢尾花融合在一起，鸢尾花便吸收了她的生命力，变成了她，但是她自己不知道，只觉自己仍是那个随从”。
莫小孽惊的鼓住了嘴，不知道接些什么话，心想这可真是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