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笨手笨脚的跟踪者
自从望生打了白华,李郑、方雨、常嫣、杜樱忽然老实多了,陶寻教书也越发轻松了。
鱼藻换了新衣服正准备出门,刚走到院门口碰上陶寻,“陶举人?下学了?”
“几位公子小姐本就是聪慧伶俐的人儿,如今安心听讲,自然学的很快,”陶寻有些慌乱地从袖袋里拿出一卷纸,“我写的茶经·一之源的译文,请堂姑奶奶指教。”
鱼藻愣了一下,接过那一卷纸打开粗略看了一下,“我今日有事要忙,等看完了给陶举人送到暖阳阁,回见。”
“是,回见。”
白华在拱门后看见陶寻把一样东西给了鱼藻,认为陶寻又在告他的状,瞧瞧四下无人,便悄悄跟上鱼藻,倒要看看她整日不在府上,都去什么地方。
“听雅园?这是什么地方?”白华在门口站住脚,他可不是来这种地方的人,自然也就不知道。
门口迎客的小二上下扫视一眼便知道是不是来听雅园的主儿,也不搭理白华,迎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笑,“李公子来了,快请进请进,王公子他们几个可都到了。”
“哈哈哈,昨日贪杯,今天出门晚了,我一会儿自罚。”李公子大笑着进门。
白华的视线追逐着李公子进门,犹豫了一会儿,拿出纸扇握在手里,“咳。”
小二看也不看,白华自讨无趣,拿扇面遮住脸往里去。
门口堆着乱石山,七拐八拐像是进了迷宫,茶香夹杂着花香飘过,眼前豁然开朗,里面是一处极大的园子。
左侧立有悬花廊,廊外生有青竹牡丹,刚才进来的那位李公子正站在石凳上自罚三杯,旁边一群人正与他说笑。
右侧有三两楼台,窗户都打开着,有琴声诗词传出。
跟前儿搭着一溜儿茅草棚,几个船夫正蹲岸边喝茶,身前停着几艘木船,木船后面是一片湖,湖面上飘荡着几艘同样的木船。
“我问你,刚才可曾进来一位姑娘,穿着栗色长衫,手里拿着一卷书纸。”白华瞧着船夫里一个有些瘦小的男人问。
那人和其他船夫互相看了看,“这位小少爷第一次来吧!这听雅园是读书人癫狂若梦的地方,想找女人,去城西的汇芳阁。”
“鱼藻到了吗?”身后突然有人问话。
那个瘦小的男人赶紧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来,“鱼藻姑娘刚到,药农公子却是早就来了,您白白让他等着,一会儿怕是又要吃瘪。”
“哎呀,我怎么忘了今日也请了他,快划船划船。”说话的人匆忙钻进船篷里,白华只瞧见一个身姿修长的背影。
白华朝左侧悬花廊走去,看着木船在一艘挂着白纱的船旁停下,那个后来的人又是作揖又是讨饶,许久里面的人才让他登船。
“哎,刚才有人打听你,谁跟着你来了?”袁梢一上船便问在船尾吹风的鱼藻。
药农给袁梢倒上一杯茶,“早瞧见了,是白知府家的公子,还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你怎么知道是谁?你整日待在家中,何时注意到那个小公子了?”袁梢捉住药农的手。
药农轻轻推开他,“我只是看的多听说的多,哪儿像你,什么也不关心,什么也不在意。”
袁梢靠在药农肩膀上,“我不还在乎你呢嘛!”
船尾沉了一下,望生拎着两壶酒落在船上,“你们俩分开,自己在家腻歪,别在这里满人眼。”
“切,”袁梢接住丢过来的一壶酒,“我自己的人我就要黏在一起,你管我。”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为我谓乌:且为客豪。
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水深激激,蒲苇冥冥。
枭骑战斗死,驽马裴回鸣。
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
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
朝行出攻,莫不夜归。”
楼台里不得志的人又喝醉了,扯着嗓子嚎《战城南》。
袁梢猛地要起身起来被药农捂住嘴巴拉住,“你就听着,何必跟那种人生气。”
“你们瞧,鱼藻倒是听得晶晶有味。”望生指着跟着琴声摇头晃脑的鱼藻。
袁梢撇撇嘴,拿住药农的手搁在心口,“我只是听不得他们糟蹋音律,鱼藻这丫头,你唱莲花落她也跟着和律,爱好太广泛,必然什么也不懂。”
“你倒是精通音律,”鱼藻转过身来,“可你又不肯弹唱,说我们配不上听,也就药农能受得了你的臭脾气。”
“有人落水了!”船夫嚷嚷起来,各处的人都伸出头来看。
那扑腾的小身影瞧着有些眼熟,鱼藻正想着,望生已经过去把人捞到船上来了。
“咳咳咳……”白华活像是只落水的猫崽子,他想偷着划一艘停靠在悬花廊处的扁舟,舟行还没三尺,被船夫一嗓子给吓得掉进水里了。
药农倒上一碗药茶放在白华面前,“别着凉了。”
鱼藻不说话,依旧转过身去听楼台里的人嚎那不成调的《战南城》。
白华可怜巴巴地凑过去,“堂姑姑……”
“你叫她什么?”袁梢笑着坐起来。
鱼藻回头白了袁梢一眼,“带他去换身衣服。”
白华还没回过神儿来,望生已经带着他到了楼台里的一处空房间,打开柜子找出一身衣服丢到桌子上,“快点儿。”
白华捧着药茶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甜丝丝的很好喝。
“哎,”袁梢小声招呼白华,“你刚才叫鱼藻什么?姑姑?你俩差辈儿了吧!”
“是堂姑姑。”白华纠正袁梢。
“嘘。”闭着眼遐思的鱼藻忽然开口,白华竖起耳朵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啊!
药农和袁梢已经跑船舱,望生一个猛子钻进水里,白华跟出来,船不知道何时飘离了听雅园,他们在一片密林深处。
鱼藻兴致勃勃地跑过来,撸起袖子就要跳下船,白华赶紧一把抱住鱼藻,“堂姑姑,我害怕!”
鱼藻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放下来袖子,坐在船头等着。
“叮……叮……”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密集,最后汇聚成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望生第一个冒出头,手里举着一条青色的长尾鱼,鱼尾巴甩动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你们愿赌服输,这是我的了。”望生昂头直接把长尾鱼丢进了嘴里。
白华吓得瞪大眼睛,紧紧抓着鱼藻的手。
药农和袁梢终于出来了,袁梢垂头丧气地爬上船,“暴殄天物。”
望生哼着小曲儿爬上篷顶,奇怪的是篷顶一点儿也没塌下来,像是上面落了一根羽毛,“不管你怎么说,青尾鱼是我的了。”
“没吓到你吧!”药农轻声问白华。
“啊!……我……我……你们……”白华被吓到了。
鱼藻弹了一下响指,白华眼前一黑,再睁开眼他们还在听雅园,方才一直听不太清楚的《战城南》现在字字句句清楚。
“我跟他回去,你们再待一会儿。”鱼藻冲岸边挥手,一船夫撑着竹篙过来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