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狸奴小桔
大周王朝，太安八十二年。
适逢灵气蓬勃，山河有幸，万物生智，然天下危，妖兽肆虐，精怪患起。
是故天下有道，斩妖除魔，百道为先，天下太平。
如今，大周划为五州。
西为梁州，南为锦州，中为青州，东为扬州，北为徐州。
地处东南的临安归于扬州，倒不是临水安民的缘故，而是那位大周诗仙游历山河，无意间吐出的一句：“烟火五月下扬州，唯见临安不知愁。”
大抵是临安百姓丰衣足食，面不挂愁，或是临安权贵太闲，想方设法的寻游乐娱。
“这天下安不安管咱何事，临安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咱只是一介狸奴~”
庭院里，橘色的狸猫正悠闲的晒着太阳。
侧着身子，任由阳光照在肚皮，偶尔起身舔舐几下猫爪。
坐在狸猫身旁的徐南春在看书。
看的自然不是君子之书，乃是讲述书生与女鬼爱恨情仇的杂书，兴许书中的内容太过有趣，她时不时讲与这只狸猫听。
廊桥上，假装钓鱼的徐长青已经观察了足足一个时辰。
不是因为这本杂书是他随手写的，而是他发现，那只狸猫竟然会说话？
不对，应该是我能听懂它说的话了，徐长青心想。
毕竟，狸猫一直发出‘喵喵喵’的声音，徐南春对此毫无反应。
为什么鸟啼，鱼叫，蝉鸣不能听懂？
徐长青觉得很奇怪，难不成他变成了猫，或者猫变成了他，又或是池塘里的鱼不想被钓，所以不想和他说话...
还有一种可能，这只狸猫成精了？！
可修行十年，也没听哪个修士讲过他能听懂妖怪说的话，除非是话本小说里的故事...
徐长青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喂，那边的大少爷！”
“你都钓了好久的鱼了，怎么还没钓上一条？”
“不行就换咱来，咱饿了的说。”
不远处，狸猫竟露出嫌弃的表情，对着这边喵喵叫了两声。
徐长青闻言面色古怪，手指微微发力，一道灵气游出，沿着鱼竿、鱼线，直至鱼钩。
顷刻，一条鱼儿被他从池塘里钓出。
徐长青觉得这件事总归要弄清楚，索性提着鱼儿朝狸猫走去。
到了跟前，徐南春抬头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你要喂它？这是爹买的金银鱼，一条要好几十文呢。”
“那我放回去？”徐长青愣了愣，说道。
“无妨，钓出的鱼哪有放回去的说法，看它那馋样，给它吃了吧。”
喵~
“咱都悄悄吃了好多条咯，才不在乎这一条。”
狸猫虽是一脸不屑，在徐南春的眼里却是吐着粉舌求食的样子。
“算了，给狸猫吃怪浪费的，我还是放到庖厨去，中午吃了。”徐长青扯了扯嘴角，提着鱼假装离开。
喵喵喵？
狸猫立马扑了上去，抓住他的裤脚，发出呜咽的喵声。
“大少爷，别走啊！”
“您行行好，把这条鱼给咱吃吧。”
望着狸猫碧蓝水润的双眼，徐长青不由心中称奇。
这玩意儿也太通人性了吧？
片刻，徐南春嫌外面热回了房间，只留下徐长青一人欣赏“猫吃鱼”的画面。
庭院下，狸猫背对着他，将鱼揽入怀里一点一点的咬食。
徐长青饶有耐心的看着它。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狸猫才将这条巴掌大小的鱼儿吃完，饭后不忘去池塘边舔几口水，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狸猫心情愉悦道：“多谢你给咱的鱼儿，很好吃的说。”
“不客气，举手之劳。”徐长青下意识的回应。
下一刻，狸猫两眼瞪圆，震惊无比，朝着身后移动了一大段距离，大概一尺有余。
“你...你听得懂咱说话？”
徐长青有些无奈，反问道：“你听得懂我说话？”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我是修士，自然听得懂你说话。”
沉吟了一会儿，徐长青决定换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修...修士？！
狸猫显然信了他说的话，老实巴交道：“你姐姐懒得给咱起名字，所以咱没有名字可言。”
“你为什么对我家这么熟悉？”
“住久了，自然熟悉。”
“你来我家做什么？”
狸猫眼神躲闪，小声喵道：“就是..就是因为咱没有家嘛，所以才来你家。”
“你不知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吗？”徐长青并不吃它装可怜这一招，厉声道：“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扔进官府，私闯民宅还偷窃鱼食这两点，就够仗刑五十大板了。”
“呜呜...咱错了。”
狸猫仿佛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低声下气道：“你不要这么做，咱什么都说。”
徐长青继续问道：“你之前住在哪里？”
“寺庙。”
“寺庙？”
狸猫眼神一黯，哀声道：“嗯...咱从小在寺庙里长大，原本有个和尚每天给咱喂吃的，虽然素了点，但也能接受，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那个和尚还俗了，和一个富家小姐跑了！”
狸猫语气幽怨道：“咱只能以供食为生，不过供食很少，所以咱经常出去捉虫儿、鸟儿吃，有时候捉不到就饿肚子了。”
“再后来，寺庙因为没人上供，没了香火气自然也就荒废了。”
“咱想着城里人多，肯定有善人愿意收养可爱的咱，于是跑进了城里。”
“谁知城里竟然有这么多狸猫！”
“呸，这群家伙恬不知耻的自称狸奴！迫不得已，咱只好挨家挨户的‘化斋’，不过咱有底线，专挑那些看起来富贵的宅府，但里面的人发现了不是拿扫帚赶咱，就是骂咱。”
“唯有你家人看到咱，不仅给咱拿好吃的，还把咱洗干净，真是一家善人的说。”
“最终，咱就把这里当家住下了。”
徐长青琢磨了一会儿，朝它勾了勾手指。
狸猫想着他是个修士，跑也跑不了，索性走了过去，趴在地上发出“嘤嘤”的叫声。
感受到一双大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忍不住身子一缩，橘色的猫毛掉了几根。
“介于你表现良好，我决定从宽处理。”
徐长青咳嗽两声，讲道：“根据你犯下的过错，我决定处罚你在徐家劳动改造一百年。”
“劳动改造是什么？”
“每天晒太阳就是了。”
“哦，咱很喜欢晒太阳的说。”
“一百年是多久？”
“很久很久，比十年要长多了，可能是一辈子。”
“一辈子吗？咱累了，在你家待一辈子挺好的。”
徐长青似乎想起了漏掉的问题，询道：“你是什么时候听得懂人话的？”
狸猫歪着脑袋，琢磨道：“咱还真没想过这个事情，大概...大概是那个和尚走之后吧。”
徐长青点了点头，“你可能是在寺庙待久了，染上了烟火气，所以才通人性，或者是别的缘故，我也说不准。”
“哦，咱不在意这些。”
“没关系，我只是随便说说。”
“你能不能给咱取个名字？”
徐长青盯着它清澈的双眼，只觉得这张脸愈发像一个桔子，心中便有了答案。
“小桔。”
“小橘？”
“不，是桔。北方人才把橘子叫成橘子，你是一只南方的猫，应该叫小桔。”
“好麻烦，咱不明白。”
小桔眼珠转动，挤出一个笑容道：“但咱很开心，咱有了名字，以后咱就是小桔了！”
喵！
与此同时，从小桔的身上飘出一缕橘红色的雾气，朝着徐长青的体内涌去...
“怎么回事...我突破凝气五层了？！”
徐长青感受着体内的变化，纳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