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道是人间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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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如今却忆临安乐,当时年少春衫薄

“换一批,不是...”

“这些个姑娘都不符合公子的心意?”

鸨母饶有意味的扫了一眼陆月儿,带女伴来青楼的倒是少见,指不定是想玩些鸳鸯双飞...

徐长青感受到腰间传来的剧烈疼痛,连忙改口:“鸨母说笑了,我的意思是,用不着这么多姑娘。”

陆月儿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放下手臂。

鸨母挥了挥手里的红手帕,让姑娘们散去,随后眯着眼睛问道:

“哟呵,看来公子这是心有佳人啊,不妨直说?”

徐长青腼腆一笑,拱手应道:“敢问住在天仙子里的那位可否赏脸,钱不钱的都好说,主要是想赏心悦目。”

“清月姑娘?”

鸨母挥了挥手里的红手帕,无奈道:“哎呀,咱这花魁还真不是公子掏钱就能见的,要看她的心情。”

徐长青会意的走上前,往鸨母手里塞了一块沉甸甸的银两。

“不知清月姑娘今夜心情如何?”

“嗯...看在公子气质不凡的份上,姑且帮你询问一下,看她愿不愿意赏这个脸吧。”

老鸨笑容满面,料想又多了一个被花魁迷住的俊俏郎君。

不知这位公子的财力如何,多久才会倾家荡产呢?

“那就多谢鸨母了。”

徐长青缓了一口气,将混迹在女人堆里占便宜的周迎春拉了过来,随手找了一个空桌坐下。

无非是那狐裘商甲迷上的女子,便是这位花魁。

等待之时,徐长青不由打量起千金阁。

一楼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画,且看茶桌上的名贵茶具以及精致糕点,加上这些客人的衣着,以及进门需要支付的一两银子。

毫无疑问,这是一处高消费的地方。

一楼靠墙的位置摆有不少食桌,中央是说书的讲古台,还有一处戏台供清倌人唱曲,可谓是听书、赏曲两不误。

二楼大抵是赌坊,不时听见激烈的争执声,摇骰子声,棋牌碰撞声。

三层之上主要提供给狎客,便是花娘们住的雅阁,以及沐浴的香水池…

说起来,嫖客通常不称呼自己为嫖客。

而是狎客。

狎客读来如同“侠客”,说白了就是图个好听,图个名头。

可是,又有多少青楼狎客真有侠客们的风流倜傥,豪侠仗义?

少之又少便是了。

徐长青扯了扯嘴角,低声道:“这千金阁以前是这样的吗,该不会参照你开的不夜侯了?”

“或许吧,道不同,不做评价。”

周迎春悠闲的扇着风,不大在意的讲道。

毕竟他开的类似商业办公的洗浴中心,虽有按摩服务,却皆是正规的,赚的都是坊市里正经官人的钱,尤其是那些妻管严到极致的可怜男人。

千金阁则是实打实的青楼,赚的是狎客们、赌徒们的钱。

况且千金阁只有一家,而不夜侯开满了临安,以量取胜就是了。

“你清楚这里的背景吗?”

周迎春压低身子,手指朝上指了指,示意道:“据说上面有人,京都那边的,官位不低,还有不少修士坐阵。”

陆月儿不屑的噘起嘴角,心想着京都又如何,自己也是京都来的,何况母亲的官位也不低...

徐长青摇了摇头,自然注意到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怕是这里的守卫已然盯上了他们。

此事,难办啊。

......

与此同时,天仙子雅阁里。

一扇琉璃屏风后面,花名为清月的女子慵懒的倚在软榻,白净如雪的玉足搭在床边,一双柔荑正掐着凤仙花染在娇嫩的脚趾上。

忽然,她手上的动作一顿。

只见,一位身穿红裙的少女出现在屏风前,转而变为红褐色的狐狸,在屏风前双腿站立,口中发出嘤嘤嘤的叫声。

“有位道人想要见我?”

“嗯...三人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大抵是镇妖司和衙门里的人。”

红狐狸担心的嘤了一声,眼珠打转。

清月沉吟道:“此事看起来做的天衣无缝,可仍留下了蛛丝马迹,顺着那条线找过来倒是不稀奇。但,他们正好想要拔除那灰尘妖怪的理由,大好机会摆在面前,没道理不去的。”

“为何还会有人前来?”

红狐狸摇了摇尾巴,嘤声道:“这两个道人看起来很年轻,一男一女,修为不高。”

“原来如此,看来是一位纪妖科的小郎君咯~”

清月红唇微翘,语气玩味道:“他倒是生了副好皮囊,还有一颗好用的脑袋,只可惜不懂事,查到了不该查的地方。”

“你说,妾身要不要将他的精气化为修行呢?”

“嘤!”

红狐狸幽幽的尖吟一声,显然不同意她的想法。

一旦镇妖事物司里的官差死在千金阁,便是捅出了天大的篓子。

虽说以临安镇妖司的实力不足以拔除它们,可若是将事情闹大,牵扯到巡抚级别的修士。

后果不堪设想。

思索片刻,清月拿定了主意,铺在软塌上的五条蓬松白尾被收回,轻飘飘的讲道:

“反正此事已成定局,微不足道的风浪影响不了什么,但,也不能让他平白无故的见到本花魁。”

红狐狸歪了歪头,不解的望向她。

旋即。

清月姑娘从床上坐起,弯如新月的眉儿下,一双狐媚眼微微上挑,拈花一笑:

“便让此人按规矩来,作诗一首,另出千两白银,若是诗词作的好,妾身赏这个脸有何不可?”

红狐狸应了一声,然后蹦蹦跳跳的离去。

跑到一半方才发现不对之处,转头吐了吐粉舌,又化为人形。

轻笑间,碾碎的凤仙花染红了指腹,清月将那抹红色染在了薄唇,更添了几分艳美。

......

当三人得知此消息后。

陆月儿蹙起眉梢,忍不住惊呼道:“什么,一千两白银,这花魁怎么不去抢?!”

徐长青在嘴前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小声些,又道:“钱不钱的不是问题,让这狗大户给就好了,问题是我们该如何作出令她满意的诗词?”

不然的话,千两白银便打水漂了。

周迎春用动作语言鄙视了他一番,紧接着敲了敲桌面,疑惑道:“你们都不会作诗吗?”

陆月儿扬起脖颈,骄傲道:“不会。”

“以前会,现在不会。”

听见陆月儿的回应,徐长青索性掩饰了一下自己文抄公的身份,准备抄,呸,读书人的事应该叫作借鉴!

周迎春嗤鼻道:“钱也要我出,诗也要我做,干脆这花魁的底细也让我去探吧。”

“这不行,你不是修士,做不到的。”

徐长青认真的讲道,“废话少说,快让我看看你的作诗水平。”

“咳咳,稍安勿躁。”

周迎春合上扇子,抿了一口茶水,缓缓念道:“如今却忆临安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厉害啊,没看出来你朋友还会作诗,不愧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陆月儿眨了眨眼睛,不明觉厉道。

徐长青随手将一块糕点塞进她嘴里,满脸黑线的质问道:“你这诗是买来的吧?”

周迎春不置可否:“你怎么知道我是买来的,难不成你认识那位名叫‘佚名’的诗人?”

“害,你只念上阕还不是因为没有下阕。”

徐长青白了他一眼,无语道:“再说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会作诗,至于你说的佚名诗人,呵呵...”

“我若说我就是他,你信吗?”

周迎春自然是不信的,哼了一声,振声道:“我也没听过你会作诗啊,若你真是这佚名,把下阕念出来证明啊。”

“不加点彩头?”

且听此言,周迎春龇牙道:“一千两银子都是我出的,你还要彩头?”

徐长青摸了摸鼻子,调侃道:“一码归一码,亲兄弟,明算账。”

“好好好,你要真是这佚名,我请你喝三白酒还不是?”

周迎春没好气的讲道,随之,徐长青便悠悠念道:“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啪!

周迎春听了听完一拍大腿,忍不住感慨道:“好诗,好诗!”

“这下阕实在是太精髓了,虽说我喜欢上阙少年意气风发的感觉,可没曾想,竟是一首思旧人,讲述男女之情的诗。”

“我这三白酒请值了。”

呵呵...

你要是知道“人人竟说临安好”,恐怕才会明白,“如今却忆”四个字的魅力。

徐长青暗自冷笑。

陆月儿却是听出了诗里的另一重意思,不由微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段风流过往啊,青楼女子都被你迷的神魂颠倒,醉酒后还进了一位姑娘的闺房,若是现在再见面...”

“还要跟这个老相好白头偕老?”

徐长青面无表情,解释道:“陆姑娘,你错怪我了,我哪里会作诗啊。”

“这位佚名其实是我朋友,也就想在狗大户面前人前显圣一下,骗顿酒罢了。”

陆月儿半信半疑的盯着他。

徐长青便将一块糕点再度塞入她的嘴里,打消了这股疑惑。

周迎春却是狠狠的剐了他一眼,骂道:“该死,你连亲兄弟都骗?”

“咳咳,废话少说,查案要紧。”

徐长青将写好的诗词递给一位传话的伙计,便耐心等待起来。

天仙子雅阁里,清月姑娘正在洒满花瓣的浴池里沐浴。

红裙少女站在画着雪景图的屏风一侧,读了一遍宣纸上的诗句。

语罢,水面掀起一丝波动。

清月的身子微微颤动,脸上浮现出复杂之色,无声呢喃:“诗是好诗,不过,却让妾身想起了以往之事。”

“遥记得化形不久,还是位小丫头的时候...”

“不知啊,送给妾身糖葫芦的那个少年郎去了何方,倒是人海茫茫,天各一方。”

约莫一盏茶时过去,伙计跑了回来。

徐长青面色古怪的答应了下来。

缘道是这位天仙子里的花魁愿意见他一面,但要求他再写一首以“天仙子”为词牌名的诗词,并且要在她面前作诗。

不就是再借鉴一首吗?

可见这位花魁的心细之处,以防像周迎春这种投机取巧买诗的狗大户。

不过此诗之好,足矣让他有了直接通往天仙子的入场卷。

“该不会已经发觉我们的身份了?”

徐长青边思索,边跟着伙计上了千金阁的顶楼。

彼时,他来到了占据一整层楼,最为奢华的雅阁,天仙子的门口。

......

清月已然从浴池里走出,玉体上沾着的水珠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一件白色的抹衣转而套在身上。

披上一层绛红的薄纱,走至琴桌前,斜坐,两条饱满修长的大白腿并拢在一块。

当徐长青轻敲房门,听见女子“进来”的声音后,莫名紧张不安。

清月琼鼻微动。

无他,闻香识女人。

这句话同样可以用在男人身上,酒徒身上是抹不掉的酒臭味,肉徒身上带有洗不净的腥膻味,赌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铜臭味,至于色徒…

呵,那玩意儿还用闻?一眼便能看出来!

总归,大部分来青楼的狎客身上都带着一股世俗的恶臭味。

但,所来之人身上的味道儿并不让她厌恶。

像是烟花绽放的感觉,又像是檀木熏香...清月情不自禁的想道。

相反,她产生了一股由衷的亲近感。

清月觉得很奇怪,明明自己一闻到男人的味道就会感到恶心,甚至连他们的精气都不愿吞噬。

须知,有苏一族主要靠男人的精气修行。

好在她的天资之高,足矣让普通狐妖望其项背,坏在她不借助此法,如今已经到了瓶颈期。

当徐长青彻底步入雅阁之中,眼前所见令人血脉偾张。

女子正背对他抚琴弄弦,薄纱遮体,曼妙的曲线一览无余,惹人遐想连篇。

而且,女子散发出的气味儿宛若桂馥兰香。

比起陆月儿和沈初白身上的体香要好闻太多,倒不是闺房里点了檀香的缘故。

毕竟,青楼女子的体香大部分是后天得来。

有道是“一洗二闻三喝茶”。

洗是沐浴时香料浸体,闻是房间里熏香染体,而这喝茶就有说法了。

这茶倒没什么特别的,桃花茶,葛根茶,陈皮茶…

重点其实在“喝”字上,青楼女子很少吃荤,却常喝酒,不仅是为了保持身材,更为了防止自己沾染上肉臭味。

好比道观、寺庙里的道人和僧人,他们身上总是有一抹淡雅的清香。

不过,女子的香味似乎是天生的。

徐长青几乎下意识的认为,此女定是妖怪,对自己下了媚术。

没办法,沈初白与他交代后自然有了此方面的防范,并且契约了青伞女,抗魅惑能力直线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