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把火:课堂小知识
现在没有他那惹人的眼神注视,也不用直面面对,江晓蕾在抽丝剥茧后慢慢冷却下来,在屏幕后化身语言上的巨人,拐回最初他不面对的话题:我闺蜜想让我抻一下,不要事事主动在你前面。可我觉得喜欢应该是纯白色的,如果把过多的颜色和曲线加在上面,就是一幅拓印过来工艺画,没有灵魂的
胸口闷着口气,江晓蕾不想细思后果,只陷在自己的心口不一里:我不是一个能装事的性子,喜欢你这件事我藏不住。你拒绝,我也许只会难受一阵子,我如果不说出来会每天都难受
看到上方正在输入,她急急说:你不用觉得为难,毕竟每个人都应该有独立的选择权,我不想将你捆绑
顾辞回过来:不觉得吃亏吗。
江晓蕾瘪了半天嘴,半天吐出一口气,忽略心脏上的那丝疼,顿顿地敲字:没关系,我也是成年人了
话题应该到这就结束了吧,她已明确了不用负责,顾辞这会儿应该如释重负。
江晓蕾说不清自己是因为轻率丢掉的自爱而自耻,还是多年暗恋的男神也‘原来如此’、有了强烈的落差感。
她以为,他至少会在童话结尾时,哪怕为了安抚她,说一些妥帖不失风度的话呢?
等了会儿,江晓蕾轻哂一声,关灭手机,也回头啪一声关上墙壁上的灯。
黑暗如同深色的眼罩蒙上她的眼,涩痛的物质像找到了适合的环境疯狂地滋生。
江晓蕾刚想放任这样的情绪自流,拿在手上的手机如滑燃的火柴,嚓一下,点亮了她心脏。
但她羞于正视上面文字,顾辞在问: Mehndi人体彩绘艺术见过吗。
江晓蕾大约能猜到,却装懵懂:什么啊
顾辞:你准备好油彩,以后我手把手教你。
……
回忆到此,江晓蕾对着行李箱甜蜜地想笑又心有憧憬——对即将展开的新生活。
出租车司机电话这时打来,已经在楼下等待。江晓蕾弯腰扣上行李箱,拖着它走出宿舍。
滚轮压过洁净的瓷砖地面,走廊尽头那面大扇的窗,被日光肆无忌惮地淹没,像挂在那里的一面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两边有一样宽窄的廊道,但那一面会有天、地排灯追随,有鲜花铺路,有她喜欢的人会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等待在那里。
江晓蕾知道一声招呼没打就打包出现在顾辞面前,顾辞的生活节奏及安排一定会被她莽撞的一头搅乱,但他一定不会发脾气。
就像过往半年,无论是她每一次突发奇想的行为,还是自以为的惊喜变成有惊无险,他都会全盘接收,不带半点负面情绪地容纳她,而她再糟糕的事情到他手里,都能轻易被解开。
那一天,江晓蕾成功住进顾辞那套50坪的房子,她也没有矫情,直接在顾辞床上加了一个枕头。
同一日,顾辞带着江晓蕾买齐了她所需的所有生活用品。顾辞的生活也不再是她过去四年每天都要幻想的情节片段,她从想成为的小说女角色升级成了拥有署名之一的撰写者,署名为公主。
那会儿的顾辞就还是一个名气没打开的执业律师,和他的师哥挤在一间小门市房,每日为业绩东奔西跑。
那会儿江晓蕾面临实习,中文专业的就业选择方向其实挺多,但她那会儿性子偏内向,仅属于屏幕后的巨人,加上极爱二次元和文学作品,她选择就业文学网站的责任编辑方面。
同居后每一天的朝夕相处,顾辞给予她的幸福和被爱感,远远比江晓蕾自己想象的界值更高,因为超出预想,所以每次都收获不同的惊喜。
他会把花瓶里的花一直保持娇嫩绽放,他会放下手里的工作认真点评她的穿搭。顾辞像是专门为她定制的高配版智能管家,情绪稳定,且无所不能。
她仿佛回到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把外婆炒菜用的糖罐拿成盐罐让外婆尝,拔一根野草跑外公面前说把他宝贝药苗给拔了,而她却永远被纵容着。
这样的腻歪不曾有乏味期,他们会在夜里吻安,天一亮心情仍在亢奋,浓情蜜意也一直持续。
但大抵是把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能和暗恋的男神恋爱这件事上,江晓蕾在工作方面很不顺利,看着顾辞总早出晚归那么上进,相反自己却只能窝在他的家里当个米虫。她总惶惶不安地向闺蜜絮叨,发表自己的忧愁,哀嚎自己这么颓这么社恐在甜蜜期尚能让男人有乐趣,时间久了这么不求上进的自己顾辞再不爱她了怎么办。
一毕业就结婚的闺蜜也尚在婚姻甜蜜期,分享道:“拴着男人的心先拴住男人的胃自来有一定道理,毕竟暖饱思淫欲,如果不能在高度上碾压他们,那就从生活习惯上蚕食他们。”
这种从生活方面蚕食的日子却误打误撞的成了他们爱情故事里有趣的插图,自小无人教导家务常识的江晓蕾洋相百出,顾辞不得不挽袖救场,最后演变成他会把她就地摁着索求出场费。
这样的日子时刻保鲜,江晓蕾沉溺贪恋,不愿意走出他给的舒适圈的周围,更恨不得变成一个小挂件时刻黏在他身上。
当然,她也不是不知分寸,在工作时就不会打扰他。
记得有一回,她洗两人的衣服时在顾辞外套口袋摸出了一张名片,正常业务上的客户名片她是不会留意的,但这张只有姓加职位的名片有别出心裁的女士香水味。
江晓蕾选择,当然是毁尸灭迹了。
怎么能给别人可乘之机。
当晚,顾辞在案前看一件涉及个人所有权的诉讼,当他在四下找什么东西时,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走过去说:“顾律师,我觉得我被侵权了。”
他凝视过来,也不寻找了:“说说看。”
她又摆摆手,装模作样地说自己能摆平。
“我不打扰你了,我出去啦。”她说走,却站桌前一动不动:“那,你继续找呗。”
他看笑了,眼里晃荡一种醉人的钟情感,下一秒他整肃表情,心知肚明:“不找了。”
他推开摊在桌面的打印文件,把她抱坐到那里。
江晓蕾力道不重地在他鼻尖上一字一戳,笑意忍不住溢漏:“你不干正经事了。”
他抓住她的手,就着高低姿势俯身,托起她后颈亲了下来。吻的意乱情迷被放开时,他的面庞悬在眼前,带着蛊惑放肆的坏意:“我这不正在干正经事。”
她羞耻地照着他胸口捶了一下。
男人又把她这只手抓住。
“不想干这个啊,那正经地讲今天的课堂小知识。”他把她拉到他腿上,指着刚才他看的文件让她看,其间有一个专业词【所有权】。
他声音及气息贴在她颈后:“所有权具有绝对性、排他性、永续性……你可以依法对他占有、使用、收益及…处置。”
……
甜蜜与激情是每日的主调,并持续了五年。
江晓蕾以为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毕竟他们那么相爱,适配。有时她每每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情形,都会窃喜傻笑。
她从没想过他们会结不了婚。
然而,过于沉溺的那个人总会忽略掉很多细节,等察觉时,名为现实的笔墨已经侵入他们故事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