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把火：撩火
一脚油门飞回写字楼的停车场，智商才像跟着归位，江晓蕾定坐在车上，以反射弧极长的反应爆捶了一下方向盘，心燥又有点心悸不平地在颅内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所有的应对细节。
——是否体面，是否淡定，是否看上来又酷又释怀。
为自己点个大拇指的同时，想起路上的时候菁菁给她发了消息，江晓蕾连忙调出微信，看到李菁菁给她发一排微信原始的大拇指。
她比较想知道后续，车都还没熄火，就先十万火急去拍李菁菁头像：刚才那哥们什么反应，有没有跟你问我是谁，或者打听我联系方式。
菁菁三连回复。
——问了。
——问我和你什么关系。
——我说不认识。
简而言之就是嫌弃她太丢人呗。
艹！江晓蕾爆了声脏，急脾气问回去：跟你说正格的呢！
菁菁是嗅出端倪的语气：你急了，急什么呀，该不会此顾辞正是彼顾辞吧。
“……”行吧。闺蜜就肚子里的蛔虫，腚一撅就知道你作什么妖，真是一猜一个准。
她匆忙地回了句我先开车到了再聊，然后下车上楼，至于再聊就让无尽的‘忙碌’掩忘记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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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确实也很忙，终于能喘口气后，江晓蕾倒了杯水坐回工位，翻进菁菁的聊天页面去证实自己惦记了一下午的事，滑到前几天的聊天记录，从那菁菁那一大长段里找到了她看漏的关键两个字。
辞光！
顾辞跟人合伙的律所名字。
她自炸了一会儿，脑门磕在桌面上，咚咚敲木鱼一样点了几下，忽然灵台敲上一个主意，飞快得坐起抄来手机敲了敲闺蜜：顾律师身边的那人是谁。
十几分钟后，手机嗡嗡地震响在小会议室里突兀出现，几个律师都是第一时间去摸自己的手机。
顾辞从笔记本上抬头，推了下眼镜准确地朝着声源投去视线。方霖在他眼神下忙从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摸出手机，道了声歉，捂着手机出去。
室内再次退回气潮笼压的氛围。
顾辞也重新环视一屋子的人，今天坐在这里的都是执照多年有经验的律师，业务领域不对口的除外，还有三个律师有时间有能力接手，但涉及到当事人败诉闹事，就没人想惹这身腥。
他出声：“没人接手的话，就把车昊宇叫回来。”
当即有人开口：“小车刚自己处理案件一年，一上来就处理这么棘手的…能行吗。”
顾辞没答，淡淡的眼光撇了过去。没有明显的情绪，却让众人从中浮体出了难堪和尴尬，只不过顾主任向来情绪稳定，跟根始终垂直的法线一样没啥波澜，而且他向来不会强迫人，所以大面上大家面对他还是自如又放肆一些。
没人反对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顾辞刚准备合上电脑，方霖这时拎着有K记LOGO的袋子走回来：“你们谁给我的点的咖啡啊？”
向来爱闹的大华正好走到门口，嬉闹地伸手就要去抢：“我困的要命不给自己买给你个小子买，你不喝拿来。”
方霖忙护着咖啡，袋子却被大华一把薅了过去，结果看到里面还有张写了暧昧内容的便签，他立马绕到会议桌另一面去高调宣读：“弟弟，请问你跑步快吗，我一分钟520米的速度能追上你吗？”
一群人吁笑起来。
“方霖可以啊，都有小姐姐追你到律所来了。”
“还有电话呢……”
“你不许念！”方霖羞愤去抢，大华举着便签就绕着桌子跑，周围也起着哄。
顾辞耷着视线稳坐回去，拿起电脑旁的签字笔，有节奏感的一下一下按压着。
手机号码归为隐私，大华当然没念出来，却念了落款。
甜腻的自称——蕾蕾。
没有跟发疯的同事打招呼，顾辞直接起身回了办公室，手机回了条信息，刚要退出来发现微信五人群里有人在说话。江怀誉在问卫榕有没有在首都，而被艾特的那位没有回复。
他点着江怀誉头像进入私聊：想找饭局上挡酒的，就过来亲自接。
江怀誉很快来了，穿着件深咖色及到小腿的大衣，敞怀内是气质修身的西装四件套。人落坐在对面，不声不响的拿眼神琢磨他，顾辞置若不顾，看着手中的案件资料，一边按了下内线交代：“倒杯咖啡进来，加奶加糖。”
“殷勤。”江怀誉就琢磨出这一个味来。
“我是想告诉事务所的小姑娘们，江总喜欢甜食酒精又过敏，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喜欢你的趁早歇了心思。”
“是吗？”
顾辞摆着一副根本不惧被人盯着脸看的正经自然，他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手头上的事，听到敲门声让人进来。
“顾律师您要的咖啡。”李菁菁一眼认准要咖啡的人是谁，放到客人的手边，江怀誉侧头来道谢，两人一见都愣了下。
江怀誉旋即挂上笑容：“你是蕾蕾的闺蜜，李菁菁？”
李菁菁亦是很惊讶，等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她躲到洗手间偷摸地给晓蕾打电话。
江晓蕾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那刺人耳膜的音贝降下去，她重新贴回耳朵：“对对对，江怀誉是我哥，我过生日时你不是见过吗，还开车送你回过家呢，这有什么好意外吗。”
“你是不是说少了？除了江怀誉是你哥之外，是不是还有个人是你前男友？”李菁菁不再给她打岔的机会，一连气说：“顾辞是你前男友，江怀誉是你哥，他俩又是铁打的发小……”
音筒里长嘶了声，江晓蕾啃着手指头的死皮，听她忽降声调中肯地给予她最高的评价“你是真牛逼啊，在你哥哥的眼皮子底下你搞他发小，搞完就散，现在你又去撩他身边的助理？”
李菁菁又嘶：“你是有点气死人的本事在身的。”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让顾辞知道，连他身边的小助理都比他受欢迎，他一定在认为那声口哨是给他吹的，她就给他的助理送咖啡、送便签公证一下。
顾大律师现在在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难为情了吧。
看不到他撕碎冷静面皮的样子，真是十分遗憾！
心里这么想，但她不能再接着话头往下继续，菁菁要是顺藤摸瓜揪出当年真正谁甩谁的真相就不好了，她踏叶抚林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小海后的楼还塌过呢。
捉弄了一个看不惯的人，江晓蕾心情好的不行，一下午都始终保持在想纵情高歌的畅意里，连平日繁琐而苦熬的工作都变得像在过家家，而她是来体验童趣的，只等玩完游戏就想吃嘛吃嘛想干嘛干嘛~
下班时间一到，她关上电脑，拿起包包跟同事挥拜。按亮手机从工位里绕出来，江晓蕾脚步忽顿，目光停在屏幕上。
就在下午跟闺蜜聊完天不久后，菁菁跟她汇报了一个新情况，她手机静音没看着，再去追问，李菁菁也不知道了。
她只说是在顾辞办公室听到他跟江怀誉聊了那么两句，送下咖啡出去，顾辞说了一句：“老爷子的生辰宴，对我来说就是催婚宴。”
江怀誉问：“你不婚的立场，家里不是早不管了吗。”
顾辞说：“架不住家里有个坑人的妹妹，若无意外，宴上我可能就要定下来了。”
后面李菁菁关上了门，再听不到下文，具体的她也不知道了。
江晓蕾站着消化了会儿，关上手机，挪步进了电梯，心里有点沉重的东西一同跟着往下坠。
可等脚踏实地后，这种感受又自洽了。大概是对苦药的规避，知道他非良人，也许是久病成医的习惯，她懂了如何自治。
江晓蕾不去细想个中，又上了一天班后，她的微信和电话突然各种被轰炸，都是来问顾家老爷子寿宴详情的。
都以为她是江家的女儿就知道很多内幕，事实上她了解的还不如他们多呢。
江晓蕾直接CTrl＋V把之前复制的文字粘贴输入框，按下发送：我真不知道，我没参加过家里至交间的聚会。
[养殖基地]群消息很快出现二十多条把她的淹没。
顶着萨摩耶白犬头像的一个男生跳出一句：我知道啊，好像是因为要给长孙找妻子今年才宴客大办。
随后男生将日期及地址公布了出来，最后说：去不去的了，各凭本事吧各位。
夜阑人静，江晓蕾侧蜷在被子里捧着手机，她圆溜溜地睁着眼盯着荧荧光线里的聊天页面，背后的黑暗好似分娩出一只爬虫生物，悄无声地从脚底板一直爬进了人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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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晓蕾在周四下午提前下了班，拿着本该准备在周末带回江家的保养品，指纹解开了别墅的入户门。
因为没前提告知，也不是她平时回家的周末日，在玄关拖地的保姆看见她的那一刻，惊讶了一下，然后忙上前接过江晓蕾手里的东西，又从一旁的鞋柜取出专属于江晓蕾的粉色拖鞋。
回头对拐角的洗手间喊了声：“太太，小姐回来了。”
江晓蕾弯腰换鞋，听见窸窣之后传来的脚步声。
气质优雅白净的妇人很快出现在洗手间门口，她看上去也就四十岁不到的样子，此刻戴着年轻女孩会用的小鹿角头箍，正在敷面膜。
“蕾蕾回来了。”胡婉宁看见江晓蕾回来也惊讶，却没有像保姆那么怔怔地盯着人几瞬再反应过来那么强烈，看着和平日一样自然。
江晓蕾七上八下的心暗自松懈了下来，她回来路上想的说词倒是用不上了。
“蕾蕾你自己进来，我去把脸弄一下弄。”胡婉宁并未多询问什么，回到浴室重新捣鼓脸。
江晓蕾应了声好，把换下来的鞋子对齐摆好在悬柜下，进来坐入沙发后，自己却做贼心虚地对着洗手间的方向解释了一套说词：“我本来跟李显宇约了晚上一起吃饭，结果他工作上有事放了我鸽子，反正下班早也没别的事情了，就回来蹭饭。”
她话刚落，胡婉宁就按摩着脸部出来了，往她身边一坐：“这小孩还挺上进的，就是没福气，今天我家蕾蕾打扮的这么好看他也看不见了，今晚阿姨带你去参加寿宴，你就跟一群好看的小帅哥坐一块，阿姨帮你拍照让他吃吃醋。”
“行。”江晓蕾被她逗笑了，抿着唇笑。
阿姨又抓着她细问了近一周的生活。
江晓蕾捡着能说的回答，两人视线会不时触碰到一块，每一次落在阿姨脸上，她都又不断在心里惊叹，五十多岁的太太皮肤保养真是好啊，然后又反推自己以后会不会有这样的气质？
她很喜欢跟阿姨聊天，每次都像在看一本高情商处事的教程，不会冷场，不会被问到敏感处。就像刚才，她不会问她“今天怎么回来了”这种可以跟哥哥江怀誉说却不能跟她说的问题，哪怕只是戏谑的玩笑。对她这个私生女始终是晨雾侵润锯齿叶片那样温和，但又不会过于客气见外。
又想起自己那个妈，鼻腔蓦地泛起一股酸意。
江晓蕾赶紧目光耷下去。
胡婉宁这时正好接到一个电话，是儿子打来问她出发情况的。江晓蕾静声听着她刚说完“我一会带着蕾蕾直接过去，你不用过来接我们。”
下一秒，阿姨的视线就落了过来，判研的目光将她从头扫了一下。
江晓蕾心知哥哥可能是提到了她，等胡婉宁挂了电话：“阿姨今天谁过寿宴呀，是不是不合适我去，不方便的话我就跟保姆在家吃点。”
“也不是。”胡婉宁还在捉摸怎么改造她，一边解释：“记得我跟你说的顾家吧，你爷爷在世时就跟顾家老爷子交好，到了你们这辈交情也没断，今天就是顾家老爷子过寿命。他家老少都是公务员，还有人坐在重量位置上，不好高调，刚才你哥就是提醒我们不要穿昂贵的服饰。”
江晓蕾马上看了下自己，脑子就是一僵，她今天穿的确实太高调了，都整了件轻礼服。可江家这边她除了睡衣也没有留什么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