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把火:奶油味
没再逃避,接完车昊宇的电话,告之自己完事会再联系他,江晓蕾转身将一地纸箱踩扁叠放到门外。
在十一点准时洗漱完,头发擦了个半湿就扑上床抓来被扔到中央在播放音乐的手机,解锁的那一刻,看见十分钟前的一条短信。
【晚安。】
尾后四位数一眼就知道是谁。
为免好不容易平和的心境再次被扰乱,江晓蕾当没有看见一样叉掉,习惯在睡前找本小说,给大脑输入一个做梦的素材。
看了一会也难以沉入,她反扣手机,瞄了眼光线晦昧的室内,然后发现窗帘没拉,窗口像一个大黑板一样挂在那,蠢蠢欲动的两个字就要白刺刺地画在上面。
江晓蕾滑下床,光着脚跑过去拉上,地板的凉意趁机侵入血管,每个毛孔都因此舒张叫嚣。
重新钻回被窝后的几分钟,确定自己揣几吨重的炸药难以入眠,她手指尖麻麻地去敲自家大神作家,分了一半炸药掷过去:大神,我领证结婚了。
聊天框下一秒就正在输入,发送过来:你不是说李显宇和你分了吗,他又回头把你追回来了?
江晓蕾:不是李显宇。
秋风流萤好一会儿才回复,盲猜却不带问号的文字:是顾辞
江晓蕾:……
意外却又不意外,这位大神的老公和顾辞可是铁哥们,跟她哥被圈里人并列京圈四少。秋风流萤结婚的时候她和顾辞分别作为两边亲属出席,这位写言情小说,脑力风暴丰富的大神聪明的很,估计早看出他们之间不纯洁,却从来没问过。
唉,果然能写书的人都深沉的很。
于是江晓蕾放心地把她当垃圾桶,慢慢戳字:我和他分手两年多了,车昊宇我也没有联系,你说他又让车昊宇来送饭是什么意思,当初我们在一起时什么都没有,我住在他家找不到工作就一直让他养着,后来有工作了也一直舔着他。我现在豪车和房子,一下子就跟他结婚了。”
她说的无语轮次,头尾不接,是想到什么就乱输一通,也没有一个明确的中心输出。
可那边的人还是从中梳理出江晓蕾的意思:你是担心车昊宇看轻你是吗,因为当初顾辞一无所有时你离开了,现在他有钱有势你又回来跟他结婚。还因为顾辞没有照顾到你的心情,甚至都没有提前和你商量就让车昊宇冒然前来。
自己刻意避免的称呼被人直白的说出来,还一口一个顾辞。
江晓蕾无意识地抠着枕头套的木耳边,忽然在看到下一条内容时,撩拨心口的雨丝消弭,阳光乍现烘散潮湿。
秋风流萤:你心里有答案的吧,有什么可纠结的呢,成年人想要一件东西都很明确,但承认并启齿却很难,你想知道他是什么态度,你不如攀过墙头去偷偷看一眼呀,有危险咱们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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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的话可能也起到了一些作用,也为她纠结的事情小小推动了一下,更或者说是想顺坡下驴,但江晓蕾还是拖了一天才给车昊宇打电话。
车昊宇来了后只接到一个行李箱,对此毫不多问,因为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老大打过预防针了,不看说不多问,干活就行了。
他把行李箱装进后备箱,关上,准备上车时试探问“小蕾姐,那我就先走了?”
“嗯。”江晓蕾装作没听明白,点了下头。但在车昊宇发动车子准备离开前,她又咬牙伸手敲响了车窗,迫使才起步一下的车停下。
一坐进副驾驶,不等车昊宇问,她就把手机上的导航地址举过去给他看:“顺路的话先把我放在这里吧。”
车昊宇问的很有技巧:“这条路附近都没有什么商场和场所,那叫车可能也要等很久,要不我陪你,办完事再送你回来。”
江晓蕾歪头冲他一笑:“你都不是助理了,用不着这么听话了吧。”
“……”
车昊宇现在确实精明又有眼力见,分析出情势后,他基本不再往话题敏感上戳。
半个小时后,江晓蕾在路边上了几个青年的车。那几个男生看上去都很年轻,一身潮牌,打耳钉染头发。
车昊宇不敢有隐瞒,拨通了顾律师的电话,但接通告知的下一秒,那边的顾辞短粗笑了声,语气无奈:“我不是派你去盯她行为和生活的,真的就是单纯的让你替我给她搬下行李。”
就只是因为自己要出差,觉得让新婚的妻子一个人搬家到他住的地方太过凉薄,才找个人去帮忙。
结果一个两个的,当这是谍战电影呢,还去对号入座。
同一时间,江晓蕾在坐上车后就开始后悔怎么在群里挑了这三块料,三个大男生话痨水平就跟说群口相声一样,每次还爱cue一下“蕾姐你说呢”
她毫无灵魂地“好,行,嗯。”单字敷衍。
江晓蕾等个几秒就会按亮手机屏幕,但也不玩。
被同在后座的红毛男生发现了好几次,就扒拉了她一下胳膊:“蕾姐出来光盯着手机干什么,你约我们出来是要去哪嗨。”
确定不会有短信和什么电话,江晓蕾按灭屏幕往后面萎靡一瘫,临时把人约出来,一时也想不起来去哪:“你们想去哪就去哪,我请客。”
“姐姐这一看就是发生活费了,局气!”
“就咱们几个也不好玩呀,快联系一下谁今晚能出来。”
“把苏岠叫上,蕾姐在他一定来。”三人在张罗怎么扩大队形。
“别叫他了。”她脱口过快,态度也让人怀疑。圏子里谁知道她和苏岠关系铁,但凡有局都是出双入对。
今天怎么就不行了?
车内另外三人几乎是想到一块去了,该不会是吵架了闹别扭了吧?
面对疑惑的三双视线,江哓蕾略微乱了些分寸,很快张口就来:“苏家最近管他比较严,少让他出来混,这是对他好。”
三人没再生疑。
一行二十人吃完饭又有人嚷着要唱歌。江晓蕾正琢磨着大事也就没唱反调,众人转到会所,这群泼猴又起哄喊着“蕾姐开场”。
来到自己游刃有余的主场,江晓蕾爽快地上去连唱三首情歌,炒热场子后就把话筒交给了凑在别人话筒前唱歌的大洋。
坐到角落的位置,她拿着手机刚刷了两眼。旁边一女生递了只手铃到面前,江晓蕾顺势看向她,是一个并没见过的女生,之前吃饭的时候存在感似乎也很低。
女生生涩地试图找话题:“他们都叫你蕾姐,我也可以这么叫吗。”
“可以啊。”
女生立刻吹捧:“蕾姐你唱歌好好听啊。”
江晓蕾想起来这女生是谁带来的了:“你也去唱啊,我把大洋给你叫过来,你俩情侣对唱。”
“别别了,我五音不全唱歌不好听,让大洋自己放开玩吧。”女生挡了她一下胳膊,又飞快地放手。
女生可能脸红了,但包厢环境看不出来,江晓蕾是根据她尾音打虚和自己一些经验判断出来的。
刚才没注意,这会江晓蕾才注意到,除了自己故意到角落躲清静外,这个女生从头到尾一个人,她男朋友拉她去唱歌她也不去,大概是惧于在人群里亮高音。
于是,她把手机贴回腿面,专心和女生聊天,又叫人送来果盘和饮料给女生。
迪斯科球飞旋着五彩斑斓的灯光,情歌也换成了天阔天空,苏岠就在这时推门走了进来。
听见有人对着麦克风喝了声苏岠,江晓蕾顿时头皮一紧,朝门口望去。
门口朋克打扮的男人也在同一时看向了她,然后直接走了过来。
江晓蕾些微皱了下眉,已经无心去细想谁走漏的风声了,而身边的女生也好似心领神会地起坐离开。
苏岠顺势就在女生刚才位置坐下,距离几乎快与她相贴。
江晓蕾一直探前的上身往后仰去,看着像直起背,但恰好不着痕迹错开了和他胳膊相碰:“你怎么来了,不是苏叔叔把你关在家里了吗。”
“谁跟你说的。”苏岠目光探来她脸上,有种难以辨析的深意。
江晓蕾去挠后脑勺:“就是听说的,所以不敢叫你,省得你再被上家法。”
“……没有”男生闷声半天。
然后话题就这么终结了,没有过度,并在之间蔓延出一股不自在。
江晓蕾默想了一下两人上次见面的时间,正好有两周了。
不但没见面,还不曾联络。
别人都说所谓男女友情最后不是走向各自成家后的生疏就是变质。她一直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不去辩解,但对和苏岠之间的纯洁友情一直深信不疑。
直到两周前,那个醉酒的夜,他的气息蹭过她唇角,一切就变得混乱变得复杂。像一纯白的纸张落了杂色,每天都会强迫症般去触视。
这让她无法再像那晚一样再装睡不知。
这时腿面上的手机突然强震,看了眼那一串数字,江晓蕾立马将手机屏幕举高,跟做贼一样怕被人看见。
苏岠看了一眼,也就随口问:“男朋友吗?”
江晓蕾有一秒犹豫,但立马点头称是:“我出去接一下。”
……
出了包厢来到安静的地方,江晓蕾马上就把当作借口的电话给挂了。
顾辞不再无畏挣扎,改为短信汇报行程:有开庭案需要处理,我大概一星期回去。
她没回复。
但顾辞有特殊的能力,又不确定是不是只专解读她。他能准确的区分她没回复的信息,是暂时没看见,还是看见了不想回。
然后具体原因具体去攻克。
紧跟着江晓蕾微信上就有好友申请的提醒。
验证申请没有名姓,只写到:我这两年在首都的时候不多,车昊宇不知道我们后来的情况。
看到他的解释,江晓蕾没有丝毫的意外,这人一直有猜透人心思的本事,嘴又犀利直白,很让人讨厌。
可有时,又会为他的细致入微而泛起波澜。
让人纠结。
真的是烦死了!江晓蕾把手机当某人死瞪了会儿,绷直的嘴角忽而漏出一声笑,似挤出的一簇甜滋滋的香橙味奶油。
不细想自己出于什么目的觉得心情爽快,她哼着包厢里传出来的旋律,直接无视掉那条申请,去朋友圈去打卡。
翘着唇角,节奏轻松,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敲下:第一天爬墙。
发表完心情看了时间也快十点了。她不想再回包厢,但又不愿意苏岠多想再增加他们之间的怪异氛围,就发了条微信给他:我先回去了。
对方立马回到要送她。
江晓蕾说:不用了,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他果然没再说什么。
江晓蕾心里叹了口气,以前经常这样口吻直来直去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如今斟酌与尺度成了加在他们言行举止间的镣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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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半,顾辞洗完澡穿着酒店的浴巾出来,第一时间从床上捞来手机,发送出去的好友申请和短信都没有任何回复,他毫无意外地扬了扬唇。
走去阳台打了半个小时的工作电话,对面方霖说:“这些明天我就去处理,已经十一点了,你早点休息辞哥。”
顾辞一看果然十一点了,心里计算着她这个时间应该到家了,因为不清楚她给他衡量的拒绝次数是多少,也就刷经验一样的打了个试试。
俯瞰窗外世界流动着的纵横金浆和星星点点的光斑,顾辞把手机举在耳边。
情歌彩铃,女生伤感飘茫在唱【你怎么像标本杵在我心里头,后来的那几个又没做错什么,他们口中自私的我,犯了偷窃时间的错,复制贴上你的……】
他听的神思有点延伸,音乐忽然停了,耳畔换成粗重且微微促喘的呼吸,他从某种情绪里抽神低唤了声:“小蕾。”
她可能刚进门,钥匙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再听到他声音更是不耐烦:“干嘛!”
顾辞换了个姿势,背倚万家灯光:“你喝酒了。”
她哼啾一声:“你管我!”
又语气恶劣地讽刺:“你烦不烦啊,一天给我发了多少短信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只是个协议室友啊。”
酒壮胆一说从来不虚,让人情绪和思维都得到无比的开放,估计要是没这顿酒,江晓蕾都不会接他这个电话吧。
顾辞已经能跟得上她的调,配合地嗯了声:“我就问问,和谁喝酒去了,回来的可真晚。”
“要你管!”听着她像要挂电话,他说:“先别挂,加上我微信,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江晓蕾嫌弃地咧咧嘴,心里叛逆的大旗挥舞的很欢,偏跟他唱反调。
可挂了电话后,她看向在床头充电的手机,酒精悄悄就在心里煨煮出强猛的好奇属性,并附加在一切行为的尾端。
江晓蕾使劲盯了一会儿,最终勾来手机,被盖过头。
这样偷偷看不让别人知道。
被窝下,捧着屏幕光亮的手机,她恶声恶气摁着语音催:“快点发,不发删了啊!”
一张照片挥之即来,还未点开的小图就已看到醒目的一个黑黑的人脑袋瓜。
她点开一看,可不就是顾辞的脑袋。
他的律师执业证件照。
本人黑黑的头发,黑黑的眼球,帅的好像她开的阿尔法罗密欧,但他是全银灰色的,有线条干练的Cool,也有意式风格的高级。
他发来语音:“看到了吗,我是个律师。”
???
这一晚,江晓蕾就着问号下酒,直接裹着被子醉入了梦乡,前半段的梦里还在想,这狗逼发个执业证来是几个意思?后面就陷入了真正的酣睡。
管他呢,先睡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