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错在哪里？
顾然脸色一黑，眼神渐冷。
但是大家都关注陈念会不会钢琴的事，一时间没注意到他。
陈念会钢琴吗？
大学练过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张南倾从那听来的。
但那是一种特别的状态，陈念也不知道能不能弹出来。
但基本功还是在，这也是为什么张南倾敢让陈念上台的原因。
张南倾用手指捅了捅陈念，小声道：“这大好的机会，还不快谢谢小姨我。”
“哦，阿里嘎多美羊羊……”
……
钢琴天才李斯特，喜欢带手套表演。演奏前总会摘下手套扔向舞台下方，女士们一阵哄抢。
陈念没有手套，但跟主人家要了白手巾。
不过他也没打算把手巾扔在地上。
因为也没人会捡。
因为天气太热，陈念身上只有一件白色干净的衬衫。
一上台，头顶那晶莹剔透的灯盏，白晃晃耀眼的灯光就打在陈念的身上。
身形修长，气质如玉。
俊朗的脸庞衬着灯光，仿佛蒙上了一层迷离的朦胧，让台下的不少情窦初开的少女都不免产生了好感。
陈念坐到椅子上，从口袋里把手巾掏出来，将自己的双手擦拭得干干净净。
——每一根手指都擦的仔仔细细，就连手指缝隙也不放过。
“这是在干什么？”
“他手指好好看啊。”
“这手指一定能伸很长吧。”
台下的众人虽然一脸疑惑，但没有打断陈念。
他的动作如此轻柔，他的手指如此修长，在灯光的映衬下，甚至手指皮肤都发散着晶莹的光芒。
古代人们拜佛烧香，为了表达诚心，需要上台前斋戒沐浴，把身体的污垢擦净。
而一个钢琴家要弹响琴键，是不是应该把手擦一擦，做好清洁。
台下的光头土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如果钢琴家对钢琴有热爱的话，或许这就是。
这就是专业！
“……”
顾然皱眉，搞不明白陈念这样做的目的，难道做做样子就能赶上自己？
但是他并没有出声阻止。
铺垫越高，摔的就越疼。他很乐意坐享其成。
于是乎就出现了另一幕，在所有人的等待下，
陈念又拿着手巾，把所有钢琴键位都擦拭了一遍。
他就像怕伤害到自己孩子的肌肤一样，擦一遍，两遍，三遍……
“钢琴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不就是顾然刚才在那弹吗？”
“人家还嫌弃他脏？”
顾然眉头几乎撇成一团。
“这是挑衅，”
“他这是在挑衅我啊！”
顾然眼神冰冷。正当他想出声阻止时。
“叮。”
一道非常优美的钢琴声，它从陈念指尖按下的琴键流出。
清脆的响声瞬间把人们的意识从刚才静谧的氛围带出来。
宽敞的大厅，深红的地毯，金碧辉煌的墙壁，折射晶莹光芒的水晶吊灯。
“要开始了吗？”
“好像只有这一声，没了。”
“不过这安静的氛围，意外的不错啊。”
“叮叮叮……”
一连串不知名的琴音陡然在指尖跃起，让所有人心头一跳。
不同于顾然的雀鸣，这次的调子居然让他们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陈念手指轻快，开始连弹。
他刚才并不是有意只有弹一声，而是刚入手钢琴的时候，忘记下一个键位。
好在当他触摸到琴键的时候，熟悉的感觉渐渐回来了。
上辈子的他可能是个音乐天才。
音乐、钢琴、吉他似乎都有涉猎，而且还有极强的天赋。
但问题是，只靠模糊的记忆，陈念并不能把曲子弹出来。
比如钢琴、音乐，为了不把上辈子的天赋点忘掉，他从上大学开始就参加社团，然后日以继夜的把记忆中的曲子弹奏出来。
在一些老师的指点下，久而久之，陈念的基础功打得很扎实。
因为这是在婚礼现场，所以他选了一首相配的曲子，而且他练习非常熟练。
但这样还不够。
陈念之所以擦净手指，让自己尽量保持记忆中那个人的习惯。
当弹起这些曲子，陈念会有种自己或许就是那个人的错觉。
交错的黑白键轻轻触动，那乐曲明亮、委婉、细腻，真是令人神往，让人陶醉。
琴声饱满，整个大厅顿时完全浸在陈念琴声之中。
陈念闭上眼睛，身体渐渐进入状态。
台下的人觉得不可思议。
张南倾一脸意外。
顾然也眉头紧锁。
因为他发现陈念在盲弹。
陈念的位置在正中央，视线很好，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他闭上了眼睛。
这首曲子大家都没听过，刚开始以为是陈念乱弹一通的巧合，但仔细一听又发现不对劲。
因为从韵律来说，这绝对不是乱弹就能弹出来的曲子。
而且陈念的基础功很扎实，背影也很挺拔，弹出来的效果……可以说是非常好。
这完全是在演奏一首完整且熟练到他可以盲探的优美曲子。
不是所有人都懂钢琴。
但大部分的人听得懂韵律。
比起顾然叽叽喳喳的炫技，陈念在琴艺熟练的同时，更让人感觉到韵律的跳动。
陈念的弹琴越发流畅，甚至变得行云流水，让人产生了幻觉。
好像他们是不是在酒店里，而是一场在户外举办的婚礼。
每个人的脑海里都呈现这样美丽的画面。
明媚的阳光下，草地撒满花瓣。
清风拂过，旁边的湖泊微微荡起涟漪。
白裙礼服的新娘很漂亮。
新郎拥抱着新娘很幸福。
所有的亲戚好友捧着鲜花向他们献起祝福。
但悦耳的曲子里却带着伤感，明明是高高兴兴婚礼现场却想让人流泪。
因为这音乐中带着……悲伤。
结婚为什么会悲伤呢？！
鲁大师说过，结婚就是长大后对过去说的告别，告别那些纯真，告别父母，独立生活……
这能不悲伤吗？！
两个人从相遇到相识，从相识到走向结婚……
这一路的坎坷，最终成就了最初的梦，难道不心酸吗？！
所有人都自动想好怎么解释这股忧伤，然后继续听着音乐。
没有杂念，没有喧嚣，没有痛苦。
每个人不自觉地跟着音乐闭上眼睛。
钢琴的音色单纯而丰富，柔如冬日阳光，盈盈亮亮，温暖平静。清冷如钢珠撒向冰面，粒粒分明，颗颗透骨。
身着西装革履的精英颔首肯定。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点点头。
秃头土豪虽然听不懂，但大为震撼。
韩静和刘青青眼睛带着星星热切地望着表演台。
“叮！”
陈念按下最后一个琴键，音乐结束。
回荡的琴音在空中盘旋，犹如余音绕梁。
一分钟的时间里，偌大的大厅里，一片静默。
“啪啪啪……”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鼓掌，紧接着掌声接连不断，随即整个大厅响起轰鸣。
“你，你弹的是什么？”
半响，顾然从震骇中清醒过来，就好像被大石头砸中胸口，砸出了内伤。
陈念道：“这是国际著名钢琴大师，沃兹基的《第一钢琴曲》……”
“？我怎么没听过？”
“你也可以叫它《梦中的婚礼》。不知道顾先生觉得怎么样？”
顾然自然是不能夸，嘴上随口道：“还、还不错。”
“不错？不错在哪里？”
“......”
我特么……
顾然顿时感觉内心被人拿刀子捅了一下。
这说话的调调怎么这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