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桃谷六仙
林惊蛰想,这人也正是奇怪的生物,觉得日子过得太惊心动魄的时候,总想着要平静下来寻得一份自在安宁,等到实在过得太平心静气了,又会想着要去闯荡一下图个新鲜。
总之就是两边都不得其愿。
自从自己从福建老家来到这陕北之地,一路上可谓是风调雨顺,自己明明才二十上下的年纪,却是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这怎么行?不如借着让田伯光将功补过替自己跑腿的机会,去找那不戒和尚解解闷。
至于这田伯光,他在武林声誉太差,但却是个言而有信的仗义之士,要是他真能风雨兼程整日整日地送酒上山,那么他以前作的恶,林惊蛰都可以质疑是不得已而为之,若他做不到,那下次再见面一剑杀了便是。
林惊蛰想到这里,又想起曾经听过的一句话:善恶是非自在我心,在乎人言耶?的确,举世非之而不加沮,方是大丈夫所为。
林惊蛰想,那不戒和尚是恒山派的和尚,恒山位于山西省,而自己所处思过崖的则是陕西一带。这两地相距颇近,虽然地势略为复杂,也比曾经上青城派时踏过的那崎岖的西蜀之地要好些。
而且福建到四川的距离那么长,自己尤能踏过,相比之下这点路途根本不算什么。
向东行经,最短的距离内,自己又要越过华山一次了,刚好可以顺道同风清扬老前辈打个招呼再离去。打过招呼以后,林惊蛰从山崖的东面纵身跃下,连跃三次后跃到一丛花草间,只听得下方溪涧溟溟作响,偶有岩穴散布。
溪涧旁生有绿油油的树木,林惊蛰向来不喜欢欣赏草木,也不知道那丛中星点粉红色的究竟算作什么花,只是接着向东边走去。
这条路林惊蛰从未走过,沿着这东面走,地势却是越来越窄,最后将近只容一车一马经过,林惊蛰往下一看,下面竟已是万丈崖壁,这险峻程度可是比西部要高得多。
如果跃下,凭自己的轻功倒是没事,就怕自己的这身白衣被那溪水沾湿了麻烦。林惊蛰终究是决定再走一会儿等到地势稍低再纵身跃下。
方从那崖口走出两步,林惊蛰面前就笼上了一层黑影,他抬头一望,便是两张面容丑陋的马脸望向自己。
这是两个膘型老者,明明刚才完全没有望见他们,一转眼就能现身面前,可见轻功了得,这条路容许一车一马通过,而这两个老者纵排一拦,竟然把整条路都封得严严实实的。
起初林惊蛰还以为是撞见了陌生人,虽知道这种山路上不会有什么陌生人,但还是下意识反顾身后,突然又是看到两个与先前的二人长得奇像的老者。
他们年纪当然是不似风清扬那么大,但皱纹紧缩,面纹深陷,看起来没有七十岁也有六十岁,各个长得如走兽般奇异,直到看到这身后的二人,林惊蛰才知道自己是撞上谁了。
这时林惊蛰没有犹豫,再像自己身侧一望,本来正是有两个与这四个怪人同样长相的怪人正准备纵身跃下,却是被林惊蛰这一转身吃了一惊,其中一人道:
“嗯?我们还未下来,他怎么就看得见?”
又一人道:
“他没看见,我们也未下去。”
先前一人又道:
“他没看见,为什么要往这边偏转?”
与他说话的那人又道:
“他没看见,难道就不能偏转?我没看见他,我不是也可以偏转?”
说罢,那个怪人转了转身子,与他交谈的那人登时哑口无言。好像被说服了似的,两人就这么一起跳了下来。
林惊蛰知道,这六个相貌丑陋的老者就是那传说中的‘桃谷六仙’了,心想这北方的奇东西就是多,不出门闯荡一下还真是什么都见不着,便说道:“我看见了你们,才偏转过来的。”
听了林惊蛰所言,先前那怪人好像很是得意,又说道:
“你听听人家说的,人家是看见我们,才偏转过来的。”
另一人就此跟他辩驳了起来,又复说道:
“他是看见了,但我说的难道有错?难道他没看见,就不能偏转?”
林惊蛰心里觉得可笑,这几人的言语听上去确实如同自己印象中那样不着边际,荒唐滑稽,不过有时细加揣摩,又会发现其中含有一些逻辑推断论调的意思和自然的禅意。
“你们把路让了吧,我过去了。”
————“不,不,你不能走,你得答了我们的问才能走。”
林惊蛰身前的那怪人说道。
“你可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在哪里?”
林惊蛰身后的那两怪人又紧接着身前的怪人一齐问道。
这六个人从开始到现在,几乎好像是共享视觉、嗅觉、听觉和触觉感官神经一般,其配合天衣无缝,有时前方的怪人刚一站定,后方的怪人就立马开始行动;有时几个怪人想一齐张口,可是他们很少同时发言,当一个怪人要张嘴说话时,其他怪人瞬时闭嘴聆听,就好像互相有心灵感应般默契。
“你们要找的人是谁?”
林惊蛰问道,这是一句再自然不过的应答了,不知要找谁,又怎会知道人在哪个方位?不过他刚问出口,脑中的记忆就涌现了出来。
好像在很久以前,有人对这桃谷六仙问过一样的话。
是了,林惊蛰想起来了。曾经在原著中,桃谷六仙向小尼姑打赌输了,要打听令狐冲的消息,便绑架了田伯光让他交代令狐冲的位置,当时也是去问他们要找的人在哪来着。
那面容颇像马脸的怪人旋即说道:“现在是我们围了你,要问你的话才对,你凭什么问我们话?”
他身旁的怪人也附和道:“就是,要是你围了我们,才能问我们话。”
“哈哈……”
林惊蛰苦笑两声,要是接下来按照田伯光的答复,估计要说“你们再不放了我,我放出的臭屁就能把你们毒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