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义体医生
直到站在一条小巷前，祝鹤的脑子都还有点蒙圈。
白兰地的话仿佛还历历在耳。
“一个小手术。”
“你需要装载一台脑机和搭载一枚生物芯片，这有利于我们对你的身体信息进行初步的掌握。”
“你放心，涂鸦有专门合作的义体医生，他相当靠谱，在技术层面，他甚至不逊色于二十区以内任何一家威尔徳高级医院的资深医师。”
可……这完全不是什么相不相信的问题啊！
说实话，对于在脑袋上开刀这件事，祝鹤打从心底都是很抵触的，即便现在是科技爆炸的赛博朋克时代。
他可以接受一些身体上的改变，那都无伤大雅，甚至他还觉得那是一种机械暴力美学，但涉及到脑部区域，哪怕只是听一听的程度他都会感到发怵。
脑机……
那意味着是要往脑子里塞入一大块钢铁吗？
“怎么，先前还在说会尽一切可能的去适应，现在转头就要反悔么？”
他的身后，苦艾酒平静说道。
“没，我只是……那个……”
“没有那就跟上。”
苦艾酒显然没有听他继续废话的兴致，淡淡道了一句后便率先向前走去。
可恶，真是个不懂体贴的女人。
祝鹤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吐槽一句，但还是老实跟了上去。
没办法，现在的苦艾酒他完全惹不起，甚至一想起后脑勺都还隐隐作痛。
此刻他们所在的是一条极不起眼的小巷，它的位置有些偏远。
祝鹤暗自推测可能是在二十三区的边缘地域，毕竟它和繁华的伯洛徳街还是有些距离的。
另外，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糟糕气味也无形中证明了这一点，它处于工业区排放废气的下风口地段。
跟着苦艾酒的脚步，祝鹤走进了一家有着破旧橱窗的商店。
“咳咳。”
一进门，祝鹤便被屋子里久积的灰尘给呛了一大口，挥手的同时他略微打量了一下商店内的设施。
说是商店，其实改叫杂物间更合适些。
不到二十平米的空间内堆满了各式杂物，有家具、窗帘、纸箱以及一些打开过满是黑褐色残留物的罐头，其上遍布灰尘蛛网。
难道即将给他动刀的那个家伙就把诊所开在这样的一件杂物间里面吗？
自己把脑袋就这样交给他真的呆胶布吗？
顿时，祝鹤在白兰地所说的靠谱上打上了相当大的一个问号。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光临费伦特诊所！”
角落阴影中忽然传来的声音将祝鹤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往怀里摸去，直到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的那把枪已经被苦艾酒给缴了。
他循声看去，发现说话的声音来自一个脏兮兮的玩具熊。
身上的污渍早已让人无法分辨它原本的底色，它藏在一堆木板窗帘后面，靠着墙角，两只棕黑色的玻璃眼陷在一堆毛里面，但却诡异地闪烁着红光。
原来是通过这玩意在和他们说话。
祝鹤有些无语，这家诊所的医师难道没有考虑过他的客户可能存有心脏病吗？
站在一旁的苦艾酒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只见她开口道：
“费伦特，我现在有一笔生意。”
片刻，玩具熊里的机械声音换成一道低沉的男人嗓音：
“苦艾酒，你应该知道我的诊所的营业时间，现在可还远远没到。”
“那有什么区别，提早开门多做一笔生意难道不好么？据我所知，你目前的经济状况似乎并不太好吧。”
空气沉默了几秒。
“也许你是对的，美丽的女士。”
顿了顿，男人继续道：“进来吧。”
诊所的里面有一道被杂物堵住的木门，苦艾酒拧动把手，轻轻将门推开。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幽深的地下通道，灰白色的石质阶梯螺旋向下。
苦艾酒下巴轻轻一抬，示意祝鹤跟上。
阶梯两侧的墙壁上都装有灯，为他们提供了一定的照明。
随着逐渐深入地底，石壁上渗透出冰冷的湿意迫使祝鹤不由缩了缩脖子，感觉到一丝寒冷。
很快，两人走完了盘旋向下的石梯，来到了一堵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随着他们的接近，铁门刺啦刺啦地缓缓拉开。
首先是两排简陋的货架，货架上凌乱而又满满当当地摆放着很多“肢体”。
哦，准确来说，是义体。
五花八门的仿生学零件堆放其中，手臂、大腿、眼珠甚至连某些特殊器官都有，正品与劣等品鱼龙混杂，令人眼花缭乱。
祝鹤甚至在其中看到了自己最初的梦想：第一代机械传动式义体。
祝鹤确定自己没有认错，毕竟它的模样早已深刻在脑海里，型号大小功能等相关信息祝鹤甚至能够背得滚瓜烂熟。
现在实物就在眼前，它却被那样随意地丢在货架上，压在最底层，像是一件垃圾般。
当然，相比于堆放在上面的那些义体零件，它确实是件垃圾了。
“嘿，苦艾酒，如果你所说的生意是那位小帅哥正在看的东西，那么我可要生气了，毕竟白天可都是我的科研时间。”
“科研？你是指那些到现在都动不起来的废铁吗？”
苦艾酒瞥了一眼祝鹤，随后穿过货架，走向深处。
一个终于有了点诊所模样的空间出现在眼前。
或者与其说是诊所，倒不如说是手术间。
深蓝色的合金墙砖填充了四围墙壁，两部手术台镶入地面，占据着最大的区域，六七台显示屏簇拥在角落里的桌上，每块屏幕都闪烁着一些祝鹤完全看不懂的曲线数据。
一个披着白大褂头发乱糟糟的男人正在两部手术台中的其中一台旁弯着腰，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闻言他抬起头，一双深陷在眼窝中的灰蓝色瞳孔里泛出些许恼火：
“嘿，女士，尽管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美丽，但我也不允许你玷污我的珍藏，这是智慧的结晶！”
他的身体因为愤怒略微撤开了些，使得祝鹤得以看到手术台上的一角。
他的瞳孔顿时放大。
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人被分解为多个躯块，而男人的手正搭在那颗被分解下来的头颅上！
什么汉尼拔！
不对！
祝鹤突然回过神。
那颗头颅好像并没有流血。
再仔细一看，祝鹤才发现那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那颗头颅的颈部以下并没有露出血肉模糊的横截面，相反反而露出一些像是集成电路、电线一样的东西，同时还伴随有一些灰白色的液体流出。
仿生人？
祝鹤脑海中突然划过这一名词。
“费伦特，我随你要对你花光所有积蓄从黑市弄来的废铁研究多久，但前提是你得先帮我做完这一台手术。”
苦艾酒指着身后的祝鹤道：“手术内容就是给他装上脑机和生物芯片。”
费伦特也毫不退让，硬气得很，“鉴于你的恶劣态度，我决定先把今天的科研项目搞完，谁也无法让我改变这个决定！山崎来了也一样！”
嗡！
瞬间，一个黑漆漆的枪管顶住费伦特的脑袋，苦艾酒眯起眼睛：
“我不喜欢废话，费伦特，五年前既然我们能把你从巴比伦带出来，同样，我们也能把你杀了，然后再去从巴比伦那堆‘精神病’里挑出一个带走。”
“相信我，相比于在巴比伦接受所谓的正确改造，他们中有的是愿意来二十三区做义体医生的，而且都不会比你做的差。”
两个人默默对峙了一会，片刻后男人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撤向一边。
“开个玩笑而已嘛，怎么动不动就动刀动枪的。”
费伦特举起手嘟哝道：“不就是个脑机手术吗，我做总行了吧。”
苦艾酒闻言这才将枪收了起来。
“我今天一定是因为没去切把塔罗牌占卜一下才这么倒霉。”
费伦特继续发着牢骚，而后朝祝鹤没好气道：
“喂，那边那个小子，赶紧过来躺着，我很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