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82-生死

一辆半旧的摩托车顺着拥挤的小路拐进一家小旅馆，老板娘在噪音巨大的风扇声里收了钱，用汉语流利地喊道，“302，自己上去，老鼠药免费的自己拿，驱蚊药5块，要不要？”一旁电视机上新闻联播声音开的声音更大，霍磊的回答直接被淹没，他直接上了楼。

打开简陋的花洒，热水喷流而下。霍磊闭眼，屏住呼吸，任凭热水重刷自己全身。泛白的脑海里，像星空一样，一幕幕地闪过曾经的画面。梁铮牵着他的手，怕她走丢；她吃着臭豆腐，他在一旁宠溺地看着她；她对着他发脾气，他一声不吭，拿出身后的小兔子，她爱不释手；她脾气暴躁地不肯吃饭，他坐在她对面，把她碗里地剩饭都倒进自己碗里吃起来；曾经他们也做过相同的事情，现在自己怎么就出局了呢？明明是你来招惹我的。霍磊狠狠揉了一把脸，行动计划是他临时改的，他只要制造出一点动乱，引起当局注意，梁铮就很难演下去了，她那么熟悉他，又被梁铮控制了，她肯定会配合的，可是意外还是出现了。

他们行踪暴露，为了不拖累更多人，他们选择脱离大部队，独自进入林区。他们尝试找到程晓晓标记过的那条路线，可是失败了。他们被困在雷区，一群人围住他们，像驱赶野兽一样放着散枪驱赶他们，看他们在雷区狼狈突围。。。。

他们累到极致，压力也大到极致，天快亮了，所有子弹都打光了，是时候做出选择了。受伤的战友看了他一眼，把最后一颗子弹交给他手里，他把三粒子弹装入枪膛，却始终下不了手。他们看懂了他的不忍心，于是互相搀扶，一起选择了雷区。他目送他们一步步走远，听着耳边的爆炸声，看着他们消失。

他把最后四颗子弹留在他们牺牲的地方，然后走上岸，一个人。

如同一个囚徒。

他不怕死，他只是还不想就这样死去，他不甘心。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那个人明明是个恶魔，程晓晓怎么可能分辨不清！

她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如果自己也死了，谁去救她！

她连个正式的编号都没有啊！

她说过她是为了他才选择来这里的！

暗无天日的日子，他每一秒都告诉自己，要撑下去，活下去，哪怕不人不鬼！

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只要骨子里的东西没变，这张皮囊有什么要紧！

他被人绑在一张满是血迹的长椅上，看着刀片划进自己的皮肤！

他咬碎了自己的牙，脑子里想的全是那个女人的脸。

她的任性，她的撒娇，她对着自己笑！

还有自己战友散落一地的画面。

白头发的医生告诉他，只是取一个器官而已，死不了。

他满头大汗地点点头，对，不能死，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最终是那个人出现，消灭了那伙禽兽，帮他守住最后一点尊严！

徐光尧！

他给他新的身份，仿佛他的狼狈，被用心包裹起来，就可以不被人发现。

他称自己为徐老板。

他是谁，都无所谓，他本就一无所有，又已经失去过一次，没什么的，他可以靠自己，把自己亲手丢下的，一点点捡回来。

死，没什么好怕。他和战友们讨论过这个话题，比起死而不能，他们更愿意死在自己的选择里。

他也一样！

热水终于冲刷干净了年轻的身躯，却冲不走心里的暗灰。直到听到外面的动静，他裹了毛巾，大剌剌走出去。

来人四十多岁，衣着朴素，是徐老板的身边人，古叔。

“这次是有什么任务？”

“年轻人，有时候生活里也不应该只有任务，老板派我来给你送一样东西。”古叔从身旁拿来一个皮箱，打开，是整整齐齐崭新的美元。

“我不需要，我杀人也不是为了钱。”

“总是使用人民币，对你对大家都没有任何好处。收下吧。”

“我还有一点缅币，放心吧，够用了。”

古叔打量着这间简陋到极致的旅馆，“可是订家条件稍好一点的酒店也应该的吧。每次找你，我都怕你又不见了。”

“我答应过你们，我不会走的。你不必找人盯着我。”霍磊指指对面一闪而过的人影。

古叔笑得很亲切，“老板也是关心你，你不要误会。还有下次把门记得关好，窗户也关好，有蚊子，很吵的。”

“下一个是谁，说吧。”霍磊直接打断了，擦干自己。

“没有下一个了。”古叔拉好了窗帘，“老板说你现在动作太快了，这样风险太大，容易惹人注意，你最近都不要自作主张，随便去个国家，度度假，好好休息一下。机票和护照也在箱子里了，新加坡。”

“可现在是动手最好的时机，梁铮不在国内，国盟被关掉的工厂也找到了，我们有很大希望。。。。”

“希望是我们眼里的希望，可只有敌人自己出现漏洞，希望才会变成最好的机会。我们还需要再等一等。”古叔脸上带着莫名的深意看向霍磊，“年轻人，不要心急，我们慢慢来，机会总会出现的，值得我们好好等一等。”

“可是，梁铮回来后，我们很多事就做不了了。。”

古叔幽深莫测地看着霍磊，“你开口梁铮，闭口梁铮，我们也不只有梁铮一个目标，他回来后，说不定更好的机会就出现了呢，眼界放开一点，心情也放宽松一点，好好休息吧，霍营长。”

霍磊握紧了拳头。

“对了，你的那个肾买家找到了，也在新加坡，就是个普通人，小女孩，要不要考虑。。。”

“不用了！”霍磊脸上突然涌上了一股怒气。

“没事干，看看新闻联播，也是好的。汉语的。”古叔大摇大摆离开了。

霍磊套上一件棉T恤，目光落在那个箱子上。翻到最下面果然没有子弹，霍磊胸口剧烈地起伏，

一把把箱子重重合上！

。。。。。。。。。。。。。

天色微亮，焦急等待了一夜的小五终于等来了北边来的电话，通讯兵昨晚说老大不在宾馆，他害怕事情有变，便让通讯兵去转达，可通讯兵说老大是跟程司长走的，身边没带人，小五心里当即咯噔一下，这边还等着老大拿主意，那边老大就联系不到了。他越想越慌，守在营部寸步不离。好不容易到了天亮，通讯兵终于来了消息，老大回来了，但喝多了，醉的很沉，现在刚睡着。小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一再叮嘱老大身边不能离人，去哪里一定要跟他报备，通讯兵嗯嗯啊啊应了半天，那头突然传来梁铮的声音，小五喜出望外，不想梁铮第一句话却是，“程晓晓不见了。。。。”

小五心跳如鼓，如果他没猜错，国盟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下一个就怕是程晓晓要出事。他就是要提醒老大注意提防，想不到还是晚了。

“咱们那边没什么事吧？”梁铮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醉意。

小五那一肚子要说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几个往M国出货的加工厂出事了，死了4个，三角地也不太平，林疯子被人一锅端了，肚子里都被挖空了，但是谁做的，一直没找的。林疯子作恶太多，仇家寻来也不是不可能，关键是，林疯子的妻儿也被杀了，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这不是正常的信号，黑鹰也老老实实不敢动了，花河军营那边也加强了戒备。可昨晚常家也出事了，常家是老国盟的人，平常没什么逾矩的地方，后来送信的说，尸体上找出了一串钥匙和一个U盘，小五当即就明白了，这是要杀人诛心。

偌大的国盟，终于有人要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