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拨云见日

升升打针的事由国祥负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国祥坚决不去小诊所打针，一天两次，他都带升升去市医院打，去了几天，市医院实在太远且手续繁琐，升升还要上学，不得已在学校附近的诊所打。每当这时，国祥都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医生从那铝饭盒里取出蒸了又蒸的由白色变成棕色的布底下用捏子夹出的针头安到针管上。

国祥问：“这针头消过毒没有？”

医生感觉他有点儿杞人忧天，也有所闻他不好惹，不敢直接怼他，开玩笑地说：“没有！”

国祥领着孙子扭脸就走。

医生看他真走，这药水都吸针管里了，人走了，咋办？！医生尴尬地拿着针管追到门口笑着说：“回来吧回来吧！给你开玩笑哩！”

国祥领着孙子又回来了，再问一句，“真消毒了？”

“真消了！哪敢不消呀！”

升升看爷爷给他示眼色了，嗖的一下扒下裤子，趴到凳子上等着打针，打完，提上裤子赳赳的就往学校跑。

升升问爷爷，为什么我天天吃药、打针?还要打几天针呀?国祥用快了快了来糊弄孙子。

国祥看着跑远的孙子吆喝着，慢点跑！小心摔倒！不由得心里一阵难过，不知道孙子能不能看好！

二十天过去了，小升升没有好，一家人的希望化为乌有。

医生清楚乙肝治好的概率很低，他劝说：“看来这种药对这孩子不起作用，孩子太小了，不能老打针，再换个地方看看吧！”

市医院、防疫站、中医院、计划生育指导……所有正规医院看过来遍，依然无效。

升升吃药的盒从来都不往院里扔，怕万一被外人看见走漏了风声，别人家的孩子都不给升升玩了，桂枝都拾掇拾掇放到一个纸箱里，攒够半箱，国祥趁天黑拿到院一把火烧掉。

每次取回来化验单方洁都会把这次的单子粘贴到上一次的单子上，前边露出刊头也就是不用翻就能直接看出时间。5年的时间，码好的化验单已成了立体的正方形。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国祥请来个看宅基的阴阳仙，那人在院里倒腾一番，又去坟上倒腾一番，一年过去了，升升没好。桂枝又淘来了民间偏方，吃了仨月，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求医路上乏心又乏了，一家人一筹莫展。

那天，国祥在一张小报的夹缝里看到一个广告，有病乱投医，建军和方洁去取回了一大兜药。

一日两次，饭后半个小时，每天桂枝倒上水，国祥看着孙子用温水把一瓶盖绿豆大小的药粒送进嘴里。

满怀期待的三个月到了，该化验的头天夜里，方洁做了一个梦，梦见鲜花盛开的春景，醒来，心里一阵欢喜，好兆头！孩子的病定有好转！翻身坐起，拿起《周公解梦》翻看进一步确定。这本书在床头柜上放了6年了，梦境她不看书能大致判断个好赖。看后，果不其然是好梦。

国祥取来化验单见乙肝第一项标着数字，心想：一定是好转了，赶紧拿去让医生看，医生说：“好兆头，有回转的苗头，在哪看的接着继续看！”

升升的病终于拐头了，国祥喜不自胜，骑着自行车忘了看路，差点儿撞到前面停的面包车上。

蹲在树荫下光着膀子吃瓜的司机说：“哎哎！你咋回事？给我的车撞坏你能赔起吗？！”

国祥想：这不是也没上你车上吗？至于说话这么难听吗！他说：“这面包车多少钱？”

年轻司机腾的站起来，呸的朝地上吐一口瓜子，豪横的说：“3、4万，你买得起吗？！”

国祥一脸不屑的说：“不就是3、4万吗？！去俺家看看，满院摊的都是钱，多的花不完，都长了毛，在那晒着嘞！”

小伙子一听这人不是善茬儿，说了声：“你厉害！你厉害”

又一个疗程，高升彻底好了，又巩固了一个疗程。那时候升升12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