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纷至
“‘纵横剑法’是百花谷压箱底的剑诀,但是能够领悟其中精髓的人少之又少。
一千年多前,有位百花谷的仙人悟出了其中的锋锐之力,冠以‘纵剑’之名。他以这一式“纵剑”破开了二郎真君的八九玄功,纵使天仙也难防。
一百年前,又有一位百花谷前辈从中悟出了御守之道,冠以‘横剑’之名。“横剑”一展,不仅挡下了剑神独孤宇云的“万剑诀”,同时还封住了方寸山的五雷咒和五庄观的太乙真火,在三派夹击中潇洒离去,成为了近百年来最显赫的传说。”天策府的大牢里,公孙大娘一改往日娇媚之态,神情端庄而严肃的对叶白和李十二娘说,“我此生怕是悟不出这‘纵横’二剑,今日我便将这‘纵横剑法’传于你俩,领悟这‘纵横’二剑要义非生死关头无法悟出,希望你们能借此次之机有所收获。”
这段时间一直呆在狱中的叶白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师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你说。”
“既然师姐已经打算在表演的时候刺杀李林甫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今天还安排在那里交接囚犯,是要让我再刺杀一次李林甫吗?”叶白之前并不知道公孙大娘也打算在今天的舞台上刺杀李林甫,他一直以为他才是刺杀计划的主角,现在得知了在自己刺杀之前还藏着一个这么深的刺杀计划,他感觉有点迷茫。
公孙大娘看着有些不解的叶白解释道:“因为情况有变。我们之前以为李林甫只是一介凡人,自然不要大张旗鼓。但现如今庐山观已传来消息,剑神独孤宇云亲自去了一趟水晶宫的‘海底莽林’,探查到了李林甫和黑龙王勾结的事实。那么如果我们要刺杀李林甫,那么就不得不面对李林甫背后的黑龙王,那么再执行之前的计划不过是让师弟去送死而已,所以我们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计划。先让我、血娘和小十二试试这里的水深水浅。只是无论如何此次的刺杀行动大家都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不成功则成仁!”
“我早就有这个觉悟了。就算天界出了变故,也不能由着这些大妖乱来。我叶白今天豁出命了,也要还一个朗朗乾坤。”叶白到底是刚从百花谷里出来的热血青年,一路上看到了这大唐盛世美景,也看到了奸臣当道,朝廷忠良在他面前被人抄家带走,再加上百花谷一来的思想灌输,自然觉得这问题都出在了妖怪身上。
“师叔说得好!”李十二娘翘起大拇指给叶白了一个赞。
这一下却是把叶白弄尴尬了,摸了摸头岔开话题问公孙大娘道:“咦,怎么不见曹将军?”
“天策府的传承方式不似我百花谷。如此大事,血娘想必是去——”公孙大娘还未解释清楚,却是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正是曹雪阳。
“怎么,你们准备好了么?那就出发去兴庆宫,花萼相辉楼。”只见曹雪阳提着一杆长枪走了过来。
公孙大娘三人顿时都目光惊疑不定的打量着曹雪阳,更准确的说是盯着曹雪阳手中的那杆长枪猛看。之前公孙大娘师徒都见过曹雪阳的这杆长枪,是觉得有些不凡,但跟今天这种扑面而来的,几乎将几人的脸都映得发亮的宝光相比,那完全可以说不是一个东西。
“这是宝物吧?”叶白一脸钦羡的表情溢于言表。
曹雪阳倒是挺淡定的点点头:“刚启灵,我和它沟通得还不是很顺畅,有时压不住它的宝光。”
公孙大娘定定的看着曹雪阳手中宝物,半晌方才长吁了一口气道:“还是你们天策府有底蕴啊!居然能拿出这么件宝物。你平常不用时其实可以把它变小了收起来的,如果真是宝物都可以随你心意变大变小,没必要天天提在手上的。”
“是吗?”曹雪阳也不好解释这长枪中的机缘,毕竟里面还涉及到了吴承天的秘密。不过她还是接受了公孙大娘的意见,盯着手中那根霞光万丈的宝枪看,心里想着这长枪要是小一点就好了,正想着那宝枪突然就变小了一圈。
“再小点!”曹雪阳又想,那枪又小了一圈。
“再小点,再小点!”曹雪阳一直这么想,就看见那长枪一直变小,直到变成了根筷子般大小的迷你小枪。
于是曹雪阳又想,“大小应该是差不多了,可我总不能拿着跟筷子到处跑吧,要是变成发钗模样就方便多了。”随着曹雪阳的心意,那长枪真就变成了一根发钗,曹雪阳拿起插在了自己的头上。那发钗宝光四射,更衬出曹雪阳几分颜色来。
“嘿,心动了?血娘也不大,你也认识,都不用我给你介绍了?”公孙大娘贴在叶白耳边吐气如兰的说,顿时让本来因曹雪阳的这个变化看得目瞪口呆挪不开眼睛的叶白脸涨得通红。
曹雪阳扫了正在打趣叶白的公孙大娘一眼并没多说,反而干脆利落的说到:“走了,大戏就要开场了!”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
“师傅,这是到哪了啊?”在离地几千米高的云层之中,李腾空陪着独孤宇云坐在如一艘大船般大小的巨剑之上,拉扯着正在闭目养神的独孤宇云的胳膊问,“我们可得快点,不然赶不上看公孙姐姐的剑舞表演了。”
独孤宇云闻言微微睁开了眼睛,看了李腾空一眼,不咸不淡的问道:“你这是在害怕你爹被刺死了?还是害怕你的公孙姐姐被杀了?”
看来独孤宇云简单的一个问题就拆穿了李腾空此时内心的纠结,小姑娘已经愁容满面的低下头开始绞起了她的手指头。然而纠结了半天,李腾空最后还是抬起头,弱弱的说:“师傅,您能不能——”
可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独孤宇云干脆利落的给拒绝了:“不能!”
小姑娘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怜兮兮的说:“师傅你好坏!我都没说要你干什么。”
独孤宇云再次闭上了眼,面无表情的说:“我是不可能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的。在龙宫的海底莽林里你也看到了,你父亲跟黑龙王其实早就已经勾结在了一起。如今天界天官已有一百年无人下界,三界的秩序已经遭到了最严峻的挑战,好些大妖失去了往日的束缚都在蠢蠢欲动了。黑龙王只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先蹦出来的。如果我们这次不能将它镇压下去,其后果不堪设想。这个道理我已经跟你讲过很多遍了。想想天下所有的大妖王都开始祸乱人间,人间会成什么样子?那些无辜的百姓就会成为妖怪的口食!如果你再说一句劝我不杀你父亲的话,我现在就送你离开,你再也不是我徒弟,也不是我庐山观的人。”
独孤宇云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李腾空顿时低下头嘟囔道:“人家知道这些。只是……只是……”嘟囔了半天,小姑娘都没嘟囔出个名堂了,就又在那边纠结的绞手指了。过了半晌,见师傅好像又冥想去了,李腾空干脆站起身来,想走到巨剑的边缘处往下看看风景,顺便看看到哪了。
这巨剑很大像一条游轮似的,就算再上来几十个人都没问题。只是巨剑上没有遮挡之物,加之飞行速度又快又高,这里罡风很是有点强劲。李腾空呆在独孤宇云的身边还不觉得,走了几步就觉得光凭自己的御剑飞行术站在巨剑上都显得有些艰难,就更别提往前走了。
李腾空所学的这门御剑飞行术,它跟真正的这种御剑飞行其实是两码事,是庐山观专门为境界稍低的弟子量身打造的。因为庐山观的宝剑甚多,不少都自带御剑飞行的功能,为方便弟子出行,掌门独孤宇云就别出心裁的创出了这门法术。它并不能提高御剑的能力,只是帮助低阶弟子在宝剑飞行时可以控制宝剑的起落、飞行的方向以及抵御罡风,但低阶弟子可没人敢用御剑飞行术飞这么高的。
见自己根本走不过去,李腾空又气鼓鼓的回到独孤宇云身边坐了下来。一靠近师傅,李腾空就感觉到罡风的压力瞬间骤减。于是她调皮的乘师傅闭眼的机会,对着独孤宇云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哪知鬼脸还没做完,就见师傅眼睛突然睁了开来,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李腾空顿时被师傅这措不及防的一手给吓呆了,脸上鬼脸的表情都没有散去呆立在那里。
就当李腾空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师傅暴风骤雨般的批评时,她却听见师傅怒气冲冲地说:“居然在京城召唤孽龙?真是好大的胆子!”
“原来不是在看自己。”李腾空一面内心暗喜逃过了一劫,一面连忙回身望去。只见前方的天空中有一条金色的巨龙盘旋,而在巨龙下方正是那方方正正所有建筑如棋盘一般规规整整的长安城。
……
兴庆宫是离居民区最近的一个皇宫,南墙外就是居民日常通行的街道,此刻却是人山人海。兴庆宫的南广场在勤务楼前,而勤务楼的后面就是兴庆宫的南墙,此时北卫六军俱都在此,不仅地面上通行的关键位置有大批的兵士,就算是附近的灯楼、塔楼上都布满了哨兵,以确保此次活动的安全。
车马涌向兴庆宫,将长安百坊的霰光霁月皆推向牡丹桥,每人襟上沾一片月、袖上染半面风,便将长安天外天,十五道的城外城,将高逾雁塔、远弥大食的风物带到这花萼相辉楼前。今日更是有天下第一舞姬公孙大娘的剑舞表演,参与大祭的群臣都随着御驾一同回到了这兴庆宫前。大臣们走的自然是宫门不与百姓一道,坐的也是花萼相辉楼的楼上,百姓们现在都挤在南广场呢。
修建兴庆宫时李隆基本来就是图个简单方便,所以你看到兴庆宫的勤政务本楼和花萼相辉楼本都是骑墙而建的,只是后来李隆基觉得花萼相辉楼设计得好,要把它当做国宾楼来用就进行了翻修,创造了建筑史上的很多第一。不光只是规模上的高大宏伟,作为宴客用的国宾楼,花萼相辉楼的功能性也很强,除了面积极为宽敞的宴会大厅外,还有一些私密的小隔间,李林甫就正在一间这样的小隔间中,奇怪的自言自语着:“你说皇帝要杀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我可是亲眼所见。他刚才大祭时正和一个蹩脚的月宫弟子和你们那会入梦的国师在那里密谋干掉你或者你背后的我。就那么点法力也想算计人,现在的仙家真不成气候了,就派这种软脚虾过来。”
“哦,那就好,你只是看到了他们交谈的样子,肯定没有听到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皇帝。他当上皇帝之前是相王李旦的第三子,受封临淄郡王。相王是中宗李显的弟弟,还曾经当过皇帝,正处在嫌疑之地。而皇上当时连相王的嫡长子都不是,可以说连继承相王的家业都轮不到他。他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冒着全家灭族的风险去赌一个机会,就算他赌赢了很大可能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而他之后之所以能够登上皇位完全是靠他自己的政治才华。其中的隐忍、果断、精明,最关键是对时局每一处关键的把握,天下无人可出其右者。这样一个皇帝,就算老了,安逸已经磨去了他的斗志。但是他的政治敏感不可能出这么大的错,他还需要我去平衡朝中反对的声音,去提拔那些异族的将领。在没有更合适我的人选前他是绝对不会动我的。杨国忠倒是勉强可以,只是能力太差,只会吹嘘拍马又没有什么真才实干,这样的人皇上是不会用的,除非我死了没人可用了。所以最希望我死的不是别人而是杨国忠。而你也别小看了那新国师,他入梦的能力很强,算得很准。”
“算得准有什么用?在强大的武力面前,一切算计都是徒劳的。你很快就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我倒不担心这个事,你真当我这个权倾朝野的宰相是白当的?长安城的风吹草动都逃不开我的眼睛。你那支张僧繇的笔我昨晚就交给你弟弟了,他现在应该已经跟杨家姐妹在去大慈恩寺的路上了,而军营里我也早就有安排,军队我都控制住了,看这些小鱼小虾如何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