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秘的西蒙
关于那头怪鱼和鱼腹中的男人，水手们议论纷纷。老查德说实话有打算将鱼和男人一同扔海里的打算，他很担心这种不明来历的东西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说实话维德的第一感觉也是丢海里去，毕竟这是冬海，海里头诡异的玩意实在是太多了。他甚至不能保证这个男人是个正常的“人”。
冬海航行手册第五条，如果你从海里打捞起任何活物，请将它丢回海洋。如果你捞到的是活人，也请将它丢回海洋，你并不能保证这个真的是“人”。
突然维德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凸了一下。有些胀胀的。他很快意识到这是灵性直觉在向他预示，仿佛自己只要出现了想将这个男人丢海里的想法，灵性直觉就会被触动，像在说不要这么做。
这让维德犯难了起来，是遵守长久以来出航的守则，还是相信救了自己很多次的灵性直觉？
“把这个家伙丢海里去！”老查德严肃地命令道。
“啊？老查德……可他还活着。”吉多结巴地说道。
“少废话。”老查德蹬着眼睛说道，“你当船长还是我当船长！？”
吉多立马缩起了脖子，毕竟在海上他可没有胆子忤逆船长，否则他也得跟着这个倒霉蛋一同被丢下海里。
这时维德俯下身子，胸口的衣领里掏出了一块用细麻绳缠绕的红水晶，将它悬在倒在甲板上的男人脸上晃荡了两下，水晶毫无反应。
接着维德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波特银币，这上面印着伊斯蒙帝国第三位皇帝的头像，反面则是巨鹰的国徽。他将硬币抛飞然后再用手抓住，嘴里念叨了什么后，然后打开。
是人头面。
“老查德，留下他吧。”维德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老查德眯了眯眼。
“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把他丢海里，我们可能会惹来更大的麻烦。”维德说道。
他在直觉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维德没有明说，但他相信这位老船长一定听得懂自己的意思，他有九分把握老查德也一定涉及过神秘学，不然他怎么敢在冬夜出航。
老查德沉默了起来，仿佛在思考什么，过了会他开口道：
“希望你的直觉正确，佣兵先生。”
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了维德。
过了一会儿，在船员室里大伙们都好奇地围着那个鱼腹中的男人看，男人脸色苍白，海藻似的卷发湿哒哒地粘在他的脸颊，他穿着很复古的猎人装束，皮革的大衣与裤子。
除此之外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完全看不出这个男人的来历。
维德摸索着男人的手，他的手指骨分明满布老茧，感觉得出来是个用剑的老手，而且双手都是如此，维德猜测男人擅长的是双手剑。
接着维德掀开男人的袖子，发现他的手腕上被人用刀刻下了一行字，鲜血淋漓。
【西蒙，活下去】
“西蒙？”维德咀嚼着这个名字，但他毫无印象，毕竟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大众了。
水手们看向维德，之前他的身手已经折服了众人，隐隐有将他视为头领的趋势，毕竟强者在什么地方都受欢迎。
“这人怎么办？”吉多问道。
“把他身上那衣服脱了，换身干的，然后把旁边利器都藏好，别给他拿到。”维德吩咐道。
这时突然有个人水手在门外喊维德的名字，他说船长有事找他。
维德说了声知道了，又吩咐了吉多几句，然后离开了休息室，向着船长室缓缓走去。
……
老查德用烟斗抽着烟，不一会儿船长室里便开始变得烟雾缭绕，接着听到门扉被敲响，这个老人缓缓地说句进来，于是随着门打开，狂风与暴雨一同涌进屋子。
老查德剧烈咳嗽着，让过来的维德快些把门关上。
随着门关闭，风暴剧烈的响声顿时安静了不少，虽然还能听见风的尖啸，但屋子里终归是平静了些。
“有事找我？”维德问道。
“坐吧。”老查德说道。
维德哦了声便随意抽了张椅子坐下，然后平淡地看向老查德。
只见老查德将手伸进大衣掏出来一张已经完全湿掉的卷烟纸缓缓地放在桌子上。
维德挑了挑眉毛，那正是猎杀怪鱼前他吞食虫烟后随手丢的卷烟纸，他还以为早被风吹走了。
“别紧张，我没有怪你偷拿货的意思。”老查德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如说我才是应该紧张的那一个。”
维德没有说话。
“这个虫烟的买家是一个伊斯蒙的贵族，我和他们做了好几年生意，那边上流社会对这种只有我们附近才产的虫烟需求量很大，冬夜封了航线后更是如此，而我也只不过借此发个微不足道的小财。”老查德缓缓说道。
“可以理解。”维德耸了耸肩。
“普通人分不清普通烟草和虫烟的区别，只知道虫烟对身体没什么害处，抽起来还比普通烟草更舒服，只是做法复杂也更贵。他们没有神秘学中所谓的“第三眼”或者称之为“灵视”，他们看不到，所以不知道。”老查德死死看向维德。“……只有涉足神秘学的人才知道它真正的用处，尤其是教会的猎人。”
果然，老查德知道虫烟的真正用途，维德倒也不太意外。
维德微笑道：“你怀疑我是教会的人？”
老查德摇了摇头，说道：“不怀疑，如果你是教会的人，那么我在开船前就应该被抓起来送去绞刑架了。”
老查德的语气开始变得疑惑：“但问题也在这里，如果你不是教会猎人，那么你是谁？”
维德陷入了沉默，他盯着老查德胸口挂着的护符，然后回答道：“如您所见，我是个赏金猎人兼职佣兵，然后恰好懂一点神秘学罢了。”
“恰好？”老查德问。
“如您胸口这个护符般恰好。”维德答。
接着老查德和维德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老查德哈哈笑道：“看来我们彼此都有点秘密。”
“但我想这不妨碍我们的合作，你出钱，我出力，其余的事情各不过问。”维德也笑道。
“那当然。”
老查德主动伸手，而维德很自然地和他握手。
“合作愉快。”老查德说道。
“合作愉快。”维德回答道。
……
随着一声虚弱的呻吟，那个从鱼腹中出来的男人悠悠地开始转醒，他的脑袋一阵剧痛，各种嘈杂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
他仿佛沉在一片深海，令人窒息的黑暗几乎要将他溺毙。无数的，无数的像是雪花般的东西向他涌了过去，恍惚间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终于他奋力地睁开眼，世界略微模糊，随着他眨巴下眼睛，一下两下，明晃晃的煤油灯悬挂在顶头，世界终于明亮。
他想说话，但张了张嘴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他想说什么来着？
说话怎么说来着？
男人惊愕的发现他竟然连话都不会讲了，甚至连记忆也是一片空白，他是谁来着？
床上男人喉咙里发出咿呀咿呀的声响终于吵醒了一旁的水手，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刚想骂人就不由得呆住了。
水手大喊道：“醒了，醒了，那鱼里的男人终于醒了！”
维德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但此时男人已经被水手们围得水泄不通，大伙们似乎都很好奇这个男人是怎么被吞进鱼肚子里的。
吉多见维德过来，于是和他快速讲了一下情况。
男人刚刚醒来，但什么话都讲不出来，现在好像还有点应激反应，表情有慌张，而且谁讲话他都不理。
维德听完后推开人群走近病床，随便找了个对面的地方坐下。
只见男人双手抱膝缩在墙角一言不发，但他身躯很庞大，维德估摸着有两米左右高，他灰色短发下苍灰的眼眸略带忧郁。
“听得懂我说话吗？”维德问道。
男人望向维德一言不发。
“你可以当我是医生，如果听得懂话就点下头。”维德说道。“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不然你早就死了。”
男人沉默了一段时间后缓缓点了点头。
“能说话吗？”维德问道。
男人张了张嘴只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能听得懂话，但说不出来是失语症的症状，不过是生理性的永久失语还是精神性的暂时失语，维德就不得而知了。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维德问道。
男人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接着维德抓起他的手给他展示手臂上刻字，然后问道：“西蒙难道不是你的名字吗？”
男人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然后又摇了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不是？”维德问道。“如果不知道就再摇摇头。”
只见男人伸手揪住自己的头发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但还是又摇了摇头。
维德见状也不再多问，嘱咐他好好休息后便招呼着水手们离开了。
“那么就暂且叫你西蒙吧。”维德临走前对男人说道。
男人醒来了三天。
虽然维德给他定了名字西蒙，但水手们还是喜欢称呼这个大块头为鱼男，因为他是从鱼肚里被刨出来的，像极了降生的婴孩。
西蒙个子很高，肩膀的骨架也略微宽大，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很是魁梧。
他沉默地拿着抹布给走私船船擦着甲板，新来的水手都干这活。
水手们偶尔会嘲弄他，但西蒙总是一言不发，仍由他们大笑着。
维德则是坐在一旁用手摸索着自己下巴，眯着眼睛观察着男人，除了身体健硕，西蒙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维德知道西蒙发色偏灰，外加明显的颧骨是北地人的象征，在北域有一群生活在寒冷地带，终日与黑暗寒冷以及野兽相伴的北地人，当然尼莫人也大多生活于此，他们绝大部分人都信奉北地之主，铁与火之王的格里高利，他们的宗教名为铁教，平常也被其他地方的人称作灰教。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分散的部落存在，但部落的信仰就林林总总很是分散了，有一些信奉各种各种的兽神，还有一些是祖先崇拜，他们的祭祀也往往血腥残忍至极。
自上一次北境战争铁之王亲自带领强大的冬狼骑士们横扫疆域，猎杀旧神后，境内的其他信仰不是已经消亡就是正在消亡的路上。
可让维德困惑的地方也在这里，北境相对闭塞锁关，当地人很少离开家乡，而北境距离他们这儿近乎千万公里，一个北地人是怎么被吃进这样个怪鱼肚子里的？
是在北境海域被吃掉然后洄游至此地吗？那也绝无可能，没人能活那么久。但如果说他是刚刚被吞掉没多久，周边又没有岛屿，冬夜也几乎不会有船只，他是怎么出现在这片海洋中的？
维德觉得西蒙身上尽是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