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利维坦

西蒙渐渐开始摆脱失语的症状，和水手们相处了几日，平时他只是沉默地听他们聊天，过了一段时候他也能生涩地说上几句话。

维德找他询问几个问题，男人已经偶尔可以回应了。照目前这个稳定的恢复速度，维德觉得再过几天这个男人应该就可以流利说话了。

老查德并不待见西蒙，他总觉得这个从鱼肚子里出来的男人是某种不详灾祸的象征。而水手们也都不大愿意和这个鱼中人同住，他们觉得邪门，于是最后吉多搬了出去，把床位留给了西蒙，让他与维德同住。

对此维德并没有意见，他反倒是对这个满是谜团的北地人很感兴趣。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维德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问道。

西蒙老实地坐在维德的对面，他佝偻着脊背，双手成交叉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西蒙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他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很奇怪，你能听得懂话，理论上来说你的记忆应该没有丢。”维德说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西蒙结结巴巴地问道。

维德沉默了起来。

西蒙看了看维德，不知怎么的他有种直觉，维德一定有什么办法。

他这两天一直在听船上的人们讲话聊天，他大概明白了这是一艘走私船，在运什么东西去一个名叫伊斯蒙的国家下面的群岛上。

伊斯蒙，这个名字对西蒙而言熟悉又陌生，但一细想就头疼得厉害，完全想不起任何事来。

船长是个看起来经验老道但不太好说话的怪老头，这是支临时拼凑起来的船队，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大副二副，纯粹是船长的一言堂，但考虑到走私船的特性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维德有点特别，他是被雇佣的佣兵，可在下层舱里大部分水手看他的目光更多透露着敬畏，这意味着在某些时候他的话语权甚至高于船长。

西蒙静静看着维德。

维德打了个哈欠并不为所动。

西蒙有点失落，但他也没太在意毕竟维德确实没有什么一定帮他的理由。从别的海员那边西蒙听说过自己被救的过程，当然他是有点怀疑是不是有点夸大的成分，什么一跃六七米，空中拔刀两刀剁下四米长大鱼的脑袋，听起来像什么奇幻故事。

直到后来西蒙亲自去看到了那个巨大的鱼头，当时船员还没把这个鱼处理掉，因为实在太巨大了，一时半会儿都没法推下海，一层甲板已经被压坏部分，第一船舱的天花板已经开始漏水了，但好在这几天暴风雨过去了，不下雨就还行。

那个怪鱼根本就是某种神话中的怪物一样，光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西蒙完全没法想象自己醒来前是在这么个大鱼的肚子里。

船员们忙碌地在用各种工具分割它的尸体，将它一块块丢进海里。

西蒙兴致勃勃地看着这条大鱼，现在的他好像一个好奇心过重的孩子，见什么都觉得新奇。

隐约间，西蒙觉得这条鱼或许也还不够大，他似乎曾经见过更大的，大到像一座山一样的……

然后西蒙去找到了维德问道：“维德，我看到那条你们都说吃了我的鱼了，你知道那条鱼的来历吗？”

“不知道，我又不是海洋学家。”维德随口回答道。

“正常鱼会有那么大的吗？”西蒙问道。

“谁知道呢。”维德耸了耸肩回答道。

“那有山一样大的吗？”西蒙继续问。

突然船舱里陷入了一片寂静，维德以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维德。

“你想起什么了？”维德敏锐地问道。

西蒙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怎么了吗？”

“……很少有人会相信有和山一样的鱼存在，鲸鱼已经是一般人认知里最大的海洋生物了。”

“那山一样的鱼存在吗？”西蒙问道。

维德看了西蒙好久仿佛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来，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因为西蒙看起来确实什么都没想起来。

“有的，叫利维坦。”维德含糊地回答道。

啊？

西蒙愣了下然后他还想再问。

维德将手指竖在嘴唇前做了嘘声。

“克制你的好奇。”

“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

“总有一天你会被知识所诅咒。”

“该睡觉了。”

“晚安，西蒙。”

不等西蒙反应，维德已经躺回床上背对着西蒙睡下了。

西蒙呆呆地站在原地，船摇摇晃晃地行驶在无垠的大海上，他只觉得一阵眩晕。

“呕——”西蒙开始吐了起来。

维德听到动静立马弹了起来，喊道：

“你别往我这靠，自己拿抹布打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