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故事
空气中带着荷叶被太阳闷晒后的香味，被清风一扫倒也不觉得熏人，偶尔有荷花从身旁略过时，还能在其中捕捉到一缕莲香。
两人不自觉放松心神沉浸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当中。
气氛正好，季明心支起下巴扫了眼身边同样眉眼舒展的宋兰章，突然起了谈兴。
“你方才为何不与我争论？这脾气，未免也太过和顺了些！”
宋兰章失笑。
“在下并非好脾气，只是说也说不过，便不想自取其辱罢了。”
见多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公子哥们，季明月对他的坦然有些新奇。
“你不必自谦！”她亦有自知之明。
“我向来只爱舞刀弄枪，书读得不多，你又怎会说不过我？”
宋兰章摇头：“读书亦可称之为读故事，读得再多也只是旁观他人之一生，此“阅历”非彼“阅历”！”
他一直都知道先生评价他的文章时，所谓的实战历练不足不过是婉言他目前只善于纸上谈兵罢了。
“踏着前人脚印前进不失为一种捷径，但人之一生，难道还能一直走捷径不成？”
他回首淡然一笑：“书自然要读，但只读书却万万不能！”
季明心点头，京城到底是天下英才汇聚之地，人才济济。
“你既有如此体悟，未来定有属于你的一番作为，保持初心即可！”
宋兰章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受到素不相识且无关系纠葛之人的赞赏，这比亲近之人的夸耀更令他鼓舞雀跃。
他的眉目舒展开来，忍不住绽出灿烂笑颜，端正的向眼前人拱手施礼。
“兰章，多谢姑娘吉言！”
季明心承了这一礼，因为这才是对他的尊重。
果然，宋兰章对此非常满意，本就熠熠的眼里此时更是流光溢彩。
她不得不承认，这种文质彬彬礼数俱全的公子，看着还真有些书生意气的风采。
季明心看了眼宋兰章容光焕发的俊颜，扭头继续欣赏荷景。
……连相貌，好像也比军中那些糙汉看着顺眼多了。
出了荷丛密集处，小船的速度陡然加快，眼看分离近在眼前，宋兰章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问了面前姑娘的名字。
季明心好笑的将他的纠结看在眼里，故意逗他。
“你妹妹没告诉你吗？”
这也不全是假话，那几个姑娘中，有一个明显已经认出了她。
“……姑娘若是觉得不便，不必理会在下。”
萍水相逢亦是缘，这段短暂的莲湖之旅，或许是他们此生唯一的相遇，他仍想听她亲口介绍自己的名字。
宋兰章直直看向湖岸，岸边的众人正远远看着他们的船只，不知在说着什么。
正当他以为，此番必将无可避免的留下些许遗憾时，耳畔却突然响起一声婉转的嗓音——
“季明心！”
他猛地扭头看向身侧，看着有些呆愣愣的。
季明心轻笑，看在他让她对京城多了几分期待的份上，告诉他又何妨。
“你不是说读书亦如读故事吗？我不是说书人，但我会说故事！”
“如有来日，我便说个故事你听。”
少女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许出承诺，笑靥如花，端是一派恣意飞扬的模样。
“季明心。”他在心头一遍遍默念。
似乎从哪一刻开始，宋兰章觉得他突然变得有些不同了。
他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了，但他知道，他的胸腔中早已心如鼓擂地震了起来。
“扑通扑通～”
一声一声，震得他目眩神迷。
他拱手端正的再次施了一礼。
“兰章愿与姑娘，后会有期！”
季明心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引得畅快大笑。
真是一个既聪明又傻气的奇怪公子！
上了岸，宋兰章身边立刻被等待多时的家人围住。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要送桨派下人送就行了，你何必亲自去！”
宋兰玖性子最急，还没等他靠近就已经先抱怨起来。
柳云瑶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的检查过一遍，确定他身上除了头发被略微勾乱外没有别的不妥后，才松开了紧紧攀着宋兰章的手。
宋兰章急忙安抚家人，知道他们全部放下心来后，才找到机会介绍他刚认识的季明心。
“爹，娘，这是我刚刚……”
他扭头正想将季明心引到父母面前，却见周围早已没了佳人的影子。
顿了顿，他巧妙改口。
“这是我刚刚乘坐的船只，你看它崭新如故，我又能有什么事，别再担心孩儿了！”
柳云瑶一时没想起来船上的另一个姑娘，闻言点头，只有和季明心打过交道的宋兰舒仍奇怪的问。
“大哥，你是和季小姐一起回来的？她人呢？”
宋兰章一顿，随后笑着摇头。
“我毕竟是外男，不和我总在一处也是正常，许是下船后找她父母去了吧！”
是吗？应该是吧！
宋兰舒被这个理由说服，虽然心中隐隐觉得她不像是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人。
宴会上结束后，宋家人上了马车随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回了京城，抵达宋府时天色已经黑沉。
兰溪在家里已经等了一天，家里的仆人只会看管着她这不能干那不能干的，她也没兴致再去逛风景，闲得整个人都快要长毛了。
用过晚饭后，家人居然还没回来，兰溪趴在榻上，皱着小眉头，就要再次拜托白雪去门口打听时，玉棠快步走到她身边报喜。
“小姐，方才门房递话，老爷夫人他们已经到门口了！”
“真的？那我们快过去！不，直接去正院等她们好了！”
兰溪喜不自胜，飞快的从榻上爬下来。
白雪眼疾手快的给她套上绣鞋，兰溪穿上后在地上蹬了蹬，确定脚和绣鞋全部贴合后便往房门外跑。
今日兰溪在家里闷了一天，虽然得到了二姐特意给她采摘的荷花和莲蓬子，但仍有些闷闷不乐。
出于愧疚抑或是补偿，当她提出明日上街游玩时，柳云瑶没有再强硬反对，只和她约法三章。
“你保证，去后不得离开我们的视线，让你去哪你就去哪，否则，你就死了这条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