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迈欧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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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梗概

《蒂迈欧篇》源于消失在海洋中的具有巨大财富和权力的古代帝国亚特兰蒂斯的传说,但它只是一个未完成的三联剧(《蒂迈欧篇》-《克里底亚篇(Critias)》-《赫莫克拉底篇》)之一,这个三联剧本该包括蒂迈欧讲述的宇宙论、克里底亚讲述的亚特兰蒂斯的兴衰和赫谟克拉底对一个未明主题的发言。这三者像一次盛宴的三道主菜一样被规划,但最终《克里底亚篇》只开了个头,而《赫谟克拉底篇》则沓无踪影。

对话开场白(17a1-27d4)介绍了剧中人物苏格拉底、蒂迈欧、克里底亚和赫莫克拉底,表示后三个人将对前一天苏格拉底的发言给予相同的言辞回报,于是首先回顾了这个关于一种理想的政治安排的发言,其内容涵盖了《理想国》的许多要点,似乎暗示两篇对话之间的隐秘的联系。苏格拉底要求他们展示这样组织起来的城邦的丰功伟绩、其独特的品质和美德。正是为了回应这一要求,克里底亚讲述了一个由他年老的祖父传给他的雅典抗击亚特兰蒂斯并取得胜利的故事。而蒂迈欧的回报(27d5-92c9)将从宇宙的制造开始到人类的制造,他在序言(27d5-29d6)中阐述了他的叙述所依据的形而上学原则,介绍了匠神的形象及其永恒模型,确定了宇宙的存在论地位和宇宙论的认识论地位。序言之后是正文,蒂迈欧的独白,被明确地区分为三个部分:(1)理性的技艺(29d7-47e2),(2)必然性的效应(47d3-69a5),和(3)理性与必然性如何在人类的心理物理的构造中合作(69a6-92c9)。

(1)蒂迈欧论述的第一部分从目的论上解释了宇宙的生成及其最一般的特征的来由。宇宙之所以被造并表现出美善,是因为它是至善而不嫉妒的匠神的杰作,他的善良意志要求将无序状态带入有序状态(kosmos);它是有生命的东西或“生物”,因为完美的秩序要求有理性,理性又要求灵魂为其居所,具身的灵魂则尽善尽美;它是完满无缺的,因为它是包含一切生物的生物;它是唯一的,因为它的模型(宇宙之理念)是唯一的,同时唯一性也为完满性所要求。作为生成物的宇宙身体必须既可见又可触,因此火和土是制造宇宙身体的最初原料,但它们又需要气和水作为居间的纽带以一定的比例将它们结合成一个统一、和谐的整体。宇宙身体呈圆球状,最能体现宇宙生物之为自身同一、完满无缺、自给自足、不病不老的封闭世界的特征;宇宙灵魂是由可分和不可分的“是/恒在(being)”“同一”和“差异”的混合物的一系列部分组成的和谐比例的组合体,这些部分又被分成两个相交的圆圈(“同一的圆圈”和“差异的圆圈”),解释了灵魂的认知功能之为把握“恒在者(being)”与“生成变在者(becoming)”这两种不同类型的认知对象。这样构成的灵魂与身体的结合进一步解释了宏观宇宙的有序运动;天体是神圣的,它们在不同的轨道上移动以作为时间标记:行星、月亮和太阳分别成为日/夜、月和年的标记;“时间”本身随着这些天体运动、作为“永恒之影像”而生成。制造宇宙灵魂剩下的原料被用来制造个体灵魂;个体灵魂被植入身体中,由于灵魂受到身体内在过程的强烈干扰和外在物体通过感觉对其的影响,先前有规律的灵魂运动就陷入混乱。这些干扰严重损害了灵魂的认知功能;只有通过适当的培养和教育,才能重建其原始运动并恢复正常的认知功能。身体及其各部分的设计是为了支持这种功能,蒂迈欧将眼睛的设计和视觉机制作为一个重要的例子。这样,蒂迈欧就完成了第一部分的论述,但他认为这些只是宇宙生成的“主因”,完整的论述必须提供对实现理性目标所必需的各种物理结构的说明,后者就是“辅因”,其所具有的特性是由它们的构成作为“必然性”决定的,匠神不能强行改变或消除“必然性”,但可以“说服”(48a2-5)。蒂迈欧第二部分论述的对象就是这些以“必然性”为特征的辅因。

(2)蒂迈欧论述的第二部分是在“必然性的效应”的名义之下处理早期希腊自然哲学的理论遗产。他首先否定了火、气、水、土的“元素”地位,然后一方面将“接受器”作为第三个“种”引入其原先理念与现象、模型与仿本、恒在与变在的二元架构,接受器被描述为既像“质料”又似“空间”,是“前宇宙”(匠神整秩前的状态)条件下火、气、水、土的“迹象”无序运动的场所,另一方面从两种类型的直角三角形(半等边三角形和等腰三角形,真正意义上的“元素”)构造出四种规则立体作为火、气、水、土的初级微粒;火、气和水的微粒因为其三角形相似(半等边)而可以相互转化,唯独土的微粒是由等腰三角形组成的,因此被排除在这种转化之外;四种微粒的不同形体决定了其各自的性质,而这些性质又决定了微粒如何相互作用和反作用。不仅不同种类的微粒有不同的性质,同一种类的微粒还有大小的不同,这些“不等性”造成了作为运动之必要条件的“非均同齐一性”,因此,尽管这四种微粒因为“相似者相吸(like to like)”的“必然性”而都有向各自区域迁移的趋势,但各种微粒相互切割或挤压确保这些迁移永远不会完成,非均同齐一性始终被维持,四种原初物体的转化也就永无止境。蒂迈欧接着确认四种原初物体各自的各种变体,并描述它们及其混合物所表现出的各种可感性质(冷/热、软/硬、轻/重、滑/糙),而这又需要初步解释感觉,包括快乐和痛苦、味觉与口味、嗅觉与气味、听觉与声音、视觉与颜色。

(3)蒂迈欧论述的第三部分在“理性与必然性的合作”的名义下阐明了人类的心理-生理构造。虽然匠神亲自制造了个体灵魂,但他把人体的制造委托给了他所造的诸小神。如果说前两部分主要关注匠神造世的诸要素(模型、原料等)和灵魂在宏观宇宙层次上的具身过程,那么这部分的主题则是人类个体灵魂的具身过程。除了不死灵魂(理性),相应于有死的身体,有死的灵魂(激情与欲望)也被造出了。灵魂的这三个部分在身体中被分配了各自的位置:理性居于头部,激情居于胸部,欲望居于腹部。胸部和腹部又各造了肺、心和肝以支持激情和欲望尽可能地为理性所影响而非相反。接下来是大脑、骨髓、骨头、肌腱和肌肉以及嘴巴、皮肤和毛发的生成,以其服务于理性的功能为目的,选择特定的材料,并以特定的方式予以组合;材料的特性是必然性的结果,多数情况下,必然性能很好地服务于理性的目的,例如牙齿、舌头和嘴唇组成的嘴巴,能同时满足必然性(进食)和至善的目的(说话);但也有例外,大脑周围需要又大又厚的覆盖物才能提供最大的保护,但这会使它愚钝、不敏感,所以必须在人的“长寿而低贱”和“高贵却短寿”这两种相互冲突的需求之间做出优先选择,于是稀薄的颅骨、头皮和毛发便应运而生。必然性偶尔会抵制理性的“说服”,这限制了受造世界可以达到的卓越程度。接着,蒂迈欧以相似的原理解释了血液循环系统、呼吸系统与消化系统及其运行机制,并对身体和灵魂的各种疾病做了分类和病因学分析;据此劝告适当锻炼灵魂和身体以恢复或保持身心和谐健康,并强调通过将灵魂的运动应合宇宙的运动,回复其原始的理性旋转,从而享受诸神为人类设定的最美好的生活。最后,蒂迈欧以简要提及女性的产生、人类繁殖的生理学和非人动物的生成而结束了其整个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