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要踏入同一条沟渠
“是我找她说话,”杨彦把陈思悦手里的红笔拿过来,“我找她借红笔,我红笔没墨了。”
“你娃作怪,上课不要交头接耳。有事传纸条。”
徐远城尴尬的笑了下,轻咳两声,放缓语气,皱着眉:“女生不要那么娇气。”
说完,他用手拍了两下黑板,道:“定滑轮不改变力的大小……”
看新奇的同学转过头去,收回目光,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杨彦把红笔放到陈思悦的课桌上,用眼神示意她看黑板,一只手拿笔在试卷上写着。
【不是因为你成绩不好,任何事等高考结束后再说,先学习。】
看着这句话,陈思悦眼神闪烁,赶忙拿起笔在下面写着。
【等高考后吗?高考后就可以了吗?你是不是也喜欢我?我等的。】
杨彦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他又不是医生,自然不清楚自己病没病。可时光都回溯了,癌都好了,区区一点精神上的毛病肯定好啦!
不过,稳妥起见,我得观察一段时间,万一复发可就不好了。
现在谈恋爱能做什么,要是复发吓到她,我就得在她逃走前离开,这不就重蹈覆辙了。
先证明我没病,其他的没病再说!
他摇摇头,提笔把她写的话划掉,在后面写着。
【听课。】
陈思悦不甘地瞪了他两眼,转过头去听讲。但老师讲的太快了,她还没想明白这一题的时候,下一题就开始了。
她只能努力把老师讲的背住。
杨彦装模作样的认真听了五分钟后,摸出抽屉里的物理教材开始看。
他曾经在BJ当过教培老师,也当过一段时间竞赛教练,但主要研究的方向是高考数学,物理细节上的东西记不清,还得重新学一遍。
在BJ教,他自然研究BJ卷,偶尔会看看近两年的全国卷出题方向。
十年前的全国二卷,他实在没印象,不然能给陈思悦划精准的复习范围。
数学和物理互通,而高中的物理就是特定背景下的数学题,杨彦只需要简单的温习就行,他看得很快。
偶尔,他会用余光确认陈思悦有没有认真听讲。
看她的状态,杨彦就知道她没跟上。
当了5年老师,他对学生迷茫的眼神很熟悉。
陈思悦数学、物理和化学很差,和没学过一样,根本就不适合学理科,文理分科的时候老师家长都劝她学文。
在他们第六次分手,也是最后一次分手时,杨彦才明白,陈思悦学理只是为了和自己一个班。
重生前,他接受了陈思悦的天台表白,和她约定高考后再谈恋爱,高考前以学业为重。
可那时候,恋爱不需要亲吻,甚至不需要牵手,他们只需要看见彼此就足够心动。
他们是同桌,上课的时候会想彼此,下课的时候也会,分神不可避免。杨彦的成绩在620-640之间波动,而陈思悦只能偶尔考上500分。
没考上500分,陈思悦很惊慌,缠着杨彦给她补课。
杨彦愿意给她补,但他自己有一堆作业,给她补课,只能少睡几小时。
一个学生去教另一个学生,一个恐惧未来,另一个人厌恶自己,没有学的心思,只能是浪费时间。
后来,老师发现了他们之间的猫腻,家长来了两次,他俩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
因为杨彦的成绩更好,所以他留在原来的2班,陈思悦去了平均分最低的10班。杨彦记得她把课桌搬走时的眼神,也记得她那天红着眼眶说“我喜欢杨彦,一万年不改变”。
后来,他高考考了649分算稳定发挥,但陈思悦只考了431分。
成绩出来的那天,陈思悦提了分手,说配不上他。那是他们第一次分手,第一次彼此折磨,杨彦第一次发生躯干化反应……
回忆涌动着,杨彦不着痕迹的叹息被陈思悦听见了。
她冲他露出灿烂的笑脸,轻声道:“你又在心痛不小心涂错的多选了吗?彦哥,你物理考94,我物理才32。我都不叹气呢。”
闻言,杨彦的心脏被针刺得密密麻麻的疼,他偏过头去,说:“你也知道自己物理才32,听课好吗?”
“嗯。”
陈思悦皱了下眉,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黑板上她不懂的运算过程。
十分钟后,杨彦把一张快写满的A4纸放到陈思悦课桌上。
陈思悦拿起A4纸,看见上面写着老师刚刚讲过的题目。A4纸上写的运算步骤非常细致,细致到不存在任何跳步,细致到她能看懂,能学明白。她的耳畔传来杨彦清冷的声音。
“听不懂就看这里的,抓紧时间,下课十分钟答疑。”
她抽了抽鼻子,心脏跃动着,指尖勾着发丝缠绕,灼人地笑着,他果然也喜欢我。
杨彦的字写得真好,他真喜欢我,就是不承认。
湿漉漉的冷风从窗外吹进来,靛蓝色的窗纱飘动碰到了陈思悦的发丝,她看得很认真没察觉到。
杨彦掠过她的侧脸望着窗外的鸟飞走,收回目光,静悄悄地等下课铃响。
课间十分钟,杨彦跟个老师似的,用平稳而温和的语气,给思悦讲题。他从没做过这么认真的一对一辅导。
原本,陈思悦想要和朋友去走廊上吹风。
但杨彦这么认真,我还是学习吧。
看在他那么在意我的份上,我就不和他计较天台上的事了。
剩下的两节晚自习,杨彦一直在给陈思悦讲题,不能讲话的时候就给她写字讲。
偶尔有同学看他俩靠得近,以为他们有点什么,凑近一看,发现他们在学习,收回目光也去学习。
高中不想学的时候,看见别人学就想学了。
守在门口的班主任翁惜看他俩一直在传纸条,拿过来一看发现上面全是题。
一向活泼的陈思悦眼神迷离,充满了对知识的迷茫,而杨彦的眼神里竟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焦虑。
郑媛只能把他们当成同学间互帮互助,把纸条还给他们,去盯其他人。
晚自习结束后,陈思悦长舒一口气,勾唇笑着,幸福而慵懒伸了个懒腰,校服绷紧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难道我今天的表白刺激到他了?
他今天怎么格外热情,搞得我好累。
杨彦单手背着书包站起来,手按在课桌上,看着她,道:“晚上记得复习。”
“嗯。”陈思悦没精打采的应了声,顿了一下:“谢谢杨老师。”
“不用谢我。”
说完,杨彦快步离开教室。从教学楼出来后,他开始小跑,跑到校门口,回头望了一眼,等了两秒,然后收回目光往家的方向狂奔。
昏暗的楼道里回荡着少年的喘息声,又响起清脆的开门声。
杨彦从锁孔里抽出钥匙,推开门,眼前是沉重的黑。他轻声道:“爸、妈,你们回来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杨彦放下书包,拿起客厅里的手机,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他又拨打了母亲的电话,两秒后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疲倦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