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里的昌邑国子民

前一段时间去台湾做考古旅行，参观了“中研院”文物陈列馆。当走进居延汉简陈列室，看到数枚写有“昌邑国”的竹简，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继而是心头一震，它让人想起了海昏侯，想起曾经做过昌邑王的刘贺来。

这昌邑国，如何与远在西北的大漠边陲发生联系的呢？让我们来看看竹简上写了些什么，看过之后，可能就明白了。

这是出现在西北大漠的田卒名录，这一部分田卒全都是来自遥远的昌邑国。回京后查证，这些汉简已著录在《居延汉简》，虽然过去有学者做过相关研究，但竹简的内容还是可以再做一些议论的，何况它与海昏侯存在关联。

竹简记录有田卒的姓名与籍贯、年龄与身份，还有发放给他们的衣物名称：

田卒昌邑国邵灵里　公士包（逢）建　袭一领　枲履一两　单衣一领　绔一两

田卒昌邑国邵宣年　公士卿奉得　年廿三　袍一领　枲履一两　单衣一领　绔一两

田卒昌邑国邵良里　公士费涂人　年廿三　袍一领　枲履一两　单衣一领　绔一两

田卒昌邑国石里　公士卿鹿辟疆　年廿三　袍一领　枲履一两　单衣一领　绔一两

田卒昌邑国邵灵里　公士朱广　年廿四　袭一领　枲履一两　单衣一领　绔一两

田卒昌邑国邵成里　公士公丘异　袭一领　枲履一两　单衣一领　绔一两

田卒昌邑国邵成里　公士暴叨之　年廿四　袍一领　枲履一两　单衣一领　绔一两　

田卒是汉代屯田戍边的士兵，能种地能打仗者。河西地区是汉代的边防重地及经营西域的重要基地，募集田卒承担守护与耕种，成为当时一大国策。汉在河西设郡置县以后，为解决增量的移民与军队的粮食供应，在河西实行大规模屯田。

从《居延汉简》的记载看，田卒是河西边塞屯田系统中的主要劳动者，河西地区的戍卒和田卒来自27个郡国，更多的是来自淮阳郡、大河郡、济阴郡和昌邑国等农业经济发达的关东郡国。与戍卒一样，田卒也是服役之民，在边塞主要从事垦田、修渠、建筑农舍等事，在敌情紧急时也承担防御之责。

《居延汉简》中的屯田资料多属西汉昭、宣时代，说明河西的屯戍活动在昭、宣时代达到了高潮。昭帝时昌邑国还存在，刘贺还当着他的昌邑王，他的子民去边塞服役，年龄几乎都在二十岁以上，应当都是一些年轻力壮的种地能手吧。

我们注意到，昌邑国的这些田卒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称为“公士”。这是个爵位名，秦、汉二十等爵的第一级，属最低一级。虽然拥有爵位，但仍须服役，身份略优于无爵之人。《汉书·百官公卿表》颜师古注说：“言有爵命，异于士卒，故称公士也。”公士可享有岁俸约五十石，同时另有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名。他们也算是有地位的人，仍然要往边地服劳役，未必乐意，也不能不去。

依简文所记，田卒有一定待遇，衣物定期发放。供给衣物中主要有袍子、裤子、单衣、袜子和鞋子。

简文中的“袭一领”，就是一件袍子，袭是一种袍子。单衣一领，就是单衣一件。绔一两，就是一条裤子，绔即裤子。枲履一两，就是麻鞋一双。

注意这里说的“一两”，如是鞋一两，即鞋子一双。如是绔一两，即裤子一条。其他简文中还见到有袜一两，即袜子一双。鞋子与袜子，一双说成一两，我们勉强可以理解，裤子一条说成一两，很有点意思，那显然指的是两条裤管。可是袍子有两条袖子，却没有说成一两，约定俗成吧。

由这些简文，我们似乎看到了劳作在大漠上的昌邑国人的身影。那会儿的昌邑王刘贺，是以怎样的心境派出他的子民到边陲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