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最初几年的记忆

我们造就了自己的记忆，正如它造就了我们。幼儿时期，是发展大脑和构筑精神心理的时期，也是最具活性的阶段。在生命的最初阶段，记忆已经拥有了可供一生铸造的雏形。

从出生前开始

胎儿有着丰富的印象和感觉，并且对母亲在怀孕过程中的感情非常敏感。胎儿记忆的形成和发展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涉及基因、神经内分泌腺（作用于神经系统的激素）、生物化学和感情因素，并以间接的方式通过胎盘和母体承受着外部环境的强烈影响。

胎儿感知什么

胎儿能感知许多的事：母亲有节奏的脉动、摄入的某些食物的味道、由于姿势不好而引起的肌肉收缩，以及在出生后所能够辨别的音乐和声音。当新生儿听到一段在母腹中的最后6个星期反复听过多次的儿歌时，会更用力地吮吸塑料奶嘴。我们也观察到了类似的反应，当新生儿听到母亲的声音时，能将其与其他女人的声音分辨开来。在有多种味道可供选择时，新生儿会更偏爱母亲在怀孕时经常吃的食物的味道。因而，婴儿很早就能记得使自己感到舒服和兴奋的东西，以及使他们感觉良好或觉得不舒服的事情。

早期沟通

在怀孕期间，对即将出生的胎儿来说非常重要的一点是，把他放在关照的中心——腹部按摩有助于孕妇的舒适和父母与孩子之间的早期沟通。在触觉接触中，胎儿在母腹中将以积极的方式移向这些快乐的源头。这些印象随后会变成感觉，并形成记忆草图，胎儿会因此牢记这些生命与交流乐趣的“初体验”。这些初体验将会让孩子一生都保持乐观的心态，在遇到困难时屹立不倒。

婴幼儿的记忆

心理学家卡罗琳·霍维·科利尔领导的一个研究小组揭示，婴儿可能保存了用脚使得悬挂在摇篮上方的活动物体摆动的记忆。两个月大的婴儿在24小时内记得这个联系；出生1个月后，他们可以在1个星期内想起这个协调运动。出生后6个月，记忆痕迹可以持续2-3个星期。

从2岁或3岁开始，幼儿就有了创造记忆的能力，并且可以在十几年后回想起。这些记忆的保存是随着语言能力的增强而变得容易的。尽管如此，对成年人来说，大多数的个人事件记忆是在10岁以后才有的。

出生是一个真正的“生态搬迁”。为此，母亲在生育孩子时应该有亲属和医生的支持，让孩子在绝对安全之中来到这个世界。这样，父母与孩子的情感联系将被延续，并且这种信赖关系先于其他任何情形被孩子记住了。

大脑的逐渐发展

从刚出生到2岁之间，人的大脑将增加大约4倍，最后在20岁左右达到1400克。大脑的发育对应着成熟现象和神经元之间连接的发展，一些神经元环路消失了，而另一些则被重新塑造并发展起来。大脑的“连线”逐渐实现，特别是在最初的两年间。每个神经元与其相邻的神经元之间，突触可多达1万个，而非相邻的总连接数则可达到千万亿个！同时，伴随着神经元环路的成熟，会逐渐形成一层保护层——髓磷脂，它将易化神经冲动的流通。

“大脑的可塑性”

神经元环路形成一个令人吃惊的复杂网络，它是所有学习活动的基础结构。为了描绘神经元适应新情况和学习新信息所具有的生物能力，神经学家称其为“大脑的可塑性”。

记忆发展的3个阶段

从记忆形成的角度来看，我们可以把从受孕到孩子6岁之间，划分为3个阶段。事实上，记忆始于“母亲的怀抱”，即整个怀孕期间。孩子出生后，从学会走路直到3岁，经过“创造世界”的阶段到充满发现的时期，再到在“重新创造”的精神状态下学习的时期。然后随着生命的推移，通过回忆与生活经验相结合继续“再创造”。对于孩子来说，从真实到想象是个无尽的过程，是通往现实的必要认知过程。

从出生到学会走路

在这个阶段，给予孩子适度的尊重有助于他们饮食、睡眠和所有重要神经功能的调整。先天性差异、美好的回忆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关注并给予适当的自由。

动作和感知的重复，以及在规律之中逐渐出现的突发变化，是在快乐的环境中成功地组织良好的记忆的基础。声音和动作相互交织产生的安全感与父母之爱给予的安宁，有利于孩子大胆地去发现周围的世界。

儿童记忆缺失

从记忆的层面如何解释“儿童记忆缺失”现象，也就是说，一般成人无法回忆起在2-5岁的生活情景。是否应该借用下弗洛伊德为幸福而遗忘的抑制论？还是应该立足于情景记忆的环路解剖提出的在生物成熟方面存在自然缺陷？我们知道，情景记忆是要到一定的年龄才开始逐渐发展起来的，并且可能与语言能力有关。

长期记忆的发展

儿童逐渐地发展3种长期记忆能力：

◎最初，儿童在掌握手势、走路、发音方式时，开始增加程序性记忆能力；

◎稍后，儿童开始获得语义记忆的能力，包括语言（物体的名称、概念）和文化知识；

◎最后，儿童慢慢地增加情景记忆能力。

然而，成年人无法回忆起幼儿时期的生活情景，或者这种记忆非常罕有，并不意味着幼儿缺乏全部记忆能力，他们完全能够在短时期内回忆起某些信息。

身体健康的孩子，会非常自然地对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新情况和物体产生兴趣和偏好，在成功地实现一个目标后，他们会带着更大的乐趣去迎接一个新的挑战。但是如果周围没有有趣的“另一个”挑战，也就不会有他们天真幼稚的絮语和在快乐中的动力，以及感觉的觉醒了。

“第二个童年”直到3岁

孩子越多地在父母的爱和关注下安全地发现外部世界，就越能够找到其中的意义，并且记住这些发现，而这也更能刺激他们的好奇心和探索的欲望。

父母的激励不应该仅局限于孩子的实际亲身体验，还应该发展其抽象的思考能力。情感记忆和重复记忆可以帮助并刺激孩子智力发展，然而重复消极的信息和超负荷记忆会使他们失去前进的勇气，从而产生阻碍作用。我们知道，乐观的人更容易记住那些幸福快乐的往事，而悲观的人更趋向于回忆那些令他们痛苦的事情。

在游戏、模仿、发明中提升创造力和想象力；发现性别的不同，并度过具有恋母情结特征的时期；因弟弟或妹妹的出生而引发的嫉妒；在幼儿园开始最初的学习……我们不知道如何衡量孩童时期记忆的强度和情感的力量，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记忆会影响到他们以后生活的方方面面。与此同时，在生命的这一时期，大脑通过突触的发展与稳定实现了一次巨大的生物性跳跃。

3岁到6岁的“重新创造”

可以说人类心理的建构是一个不断返工修改的巨大工程。唯有人类的大脑才可以协调重复与改变的需求，同时稳定被自我延续的主观感觉，并保持一定的创造性去适应各种境况和不可避免的现代科技进步。

我们来举个例子，为了帮助孩子克服对夜晚和黑暗的恐惧，以及从清醒向睡眠过渡，父母经常给他们读故事，这时阅读忠实于原文的断句和语气是很重要的。这个习惯能安抚孩子，甚至能开心地做到在播放广告时转换频道和熟记发出特殊信号的音乐。

一个5岁的孩子就能带着自责连续不断地进行记忆修整，以检验自己对世界和存在物的假设，扩大并增进自我想象与现实的联系。但这种行为最初是从象形符号里剥离出来的，孩子的推理方式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是其想象的产物。

因此，孩子的“证词”可能会有些靠不住。事实上，很难使他们将真实存在从想象的部分中分离出来。例如，他们把父母叫醒，“因为在他们的床底下藏着个人”，并且他们对此非常确信。个人强烈的情感也会困扰他们，并可能扭曲记忆。

越来越出色的记忆

短期记忆，也称作运作记忆，在整个儿童时期会不断改善。例如，记住多位数字的能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强，3岁时能记住2位数字，5岁时能记住4位数字，6岁时能记住5位数字，8-9岁能记住6位数字，12-15岁即青年期可以达到成人的水平，即能记住7位数字。

为了以有效的方式学习，有必要掌握不同的记忆策略，如自动重复、根据类属将信息组织分类等。在7-12岁之间，儿童意识到记忆不是永不衰退的，于是开始学习评估和控制自己记忆力的能力，并意识到需要掌握一些记忆策略。学校在此就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为孩子提供了明确的学习框架，验证他们的成功和失败。

认识猫和狗

概念在婴儿的大脑中是如何形成的？它是可以测量的吗？1997年，英国伦敦大学的珍妮·斯宾塞及其同事对4个月大的婴儿所具备的能力进行了研究，刺激物是36种颜色的猫和狗的图片。这些图片被放置在远远超出婴儿左右视野的地方，当他们的眼睛从一个刺激物转移到另外一个刺激物时，他们的这一反应就得到了测量。之前的研究就表明婴儿能够分辨出猫和狗，通过这个实验，研究者想知道的是婴儿做出分辨时使用的是什么视觉信息。

首先，给婴儿看6组猫或狗的照片，使他们熟悉某一类动物。在接下来的优先检测实验里，给他们看一对杂交的动物。优先检测实验的刺激物包括6组猫和狗混合的图片，这些图片由各种猫和狗组成，这些猫和狗又不同于之前婴儿们所看到的为他们所熟悉的那些猫狗——一些是猫头狗身，其他一些是狗头猫身。这背后的逻辑是在熟悉猫狗形象的实验环节里，婴儿认识了具有普遍特征的猫或者狗，所以当他们看到一个之前没有看过的，就会把它当作猫或狗的另外一种，而不是完全当作一个新的物体。

研究者通过比较婴儿注视这些猫狗混合物的时间长短发现，婴儿注视那些脑袋是新的动物的时间要比注视那些脑袋为他们熟悉，但是身子是新的动物的时间长。这项研究结果表明，对婴儿来说，头部或面部的特征较身体的特征对于区分不同种类的物体更为关键。

一生的记忆

在童年这个非常特殊的阶段以后呢？一生当中，只要我们注意保持兴趣爱好、保持良好的家庭与社会生活，大脑可塑性与精神灵活性就会持续活跃。如果说“老人是退化后的小孩”（引自心理医生卡特琳娜·杜勒托），那么儿时记忆中的生活乐趣、信任与安全感就为整个人生埋下了种子，尤其保证了成人后的生活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