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料粪
在立下了字据之后，朱允炆就光明正大的从吕氏的殿内后门进了后花园菜园子。
盯着那些菜看了半晌，朱允炆才想起来，“对啊，菜都种了，如果要增产的话，不得施肥吗？”
“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有料粪，但是按照现在的生产水平，制作出来应该没有问题。”
朱允炆嘟囔了几句，“应该之前在一本书上看过，先让他们把这个配出来试试。”
想到了这里，他立马就动了起来，扭头就朝着外边的宫女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在吕氏殿内当差的翠莲。
朱允炆眼睛亮了，起身朝着翠莲招手，“翠莲！你过来一下！”
…
几乎是瞬间——
翠莲身子一僵，立马头也不回的扭头装作没听到似的往外跑。
朱允炆：？
你他妈跑啥？
他又不吃人。
只见翠莲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嚷嚷着，“翠玉，娘娘让我去小厨房一趟，小殿下刚刚似乎在叫你，你去看看吧。”
翠玉愣了一下，往那边张望了一下，有些犹豫：“翠莲姐姐，小殿下好像叫的是你，殿下没叫我的话，我应该不太好过去吧？”
“谁说的！”
翠莲迫不及待的把她往小花园方向一推，“哎呀，小殿下那可是仁慈良善，若是你的差事当好了，那说不定还有奖赏。”
她说到这里，干巴巴笑了笑：“若不是娘娘那边催得急，我倒还真不想把这差事让给你。”
“真的吗！翠莲姐姐，你人真好。”翠玉感动极了。
“嗯，小殿下的差事，肯定很轻松，你快去吧。”
翠莲看着翠玉那一脸感激的眼神，有些心虚，可一想到上午朱允炆给她的那活…瞬间又坚定了。
谁去都行。
反正她不去。
今日早上的事，还好后来皇后娘娘又差人过来了一趟，否则她今日这个受气包那绝对是当定了。
而允炆小殿下刚刚那明显是在小花园里，吩咐的事也定然是跟小花园有关，用脚趾头想想，都不是什么好事。
…
看着翠莲那扭头跑，毫不犹豫的样子，朱允炆的嘴角抽了一下。
算了。
毕竟刚刚他也确实干了一件缺德活，这一件…就暂且换一个人祸祸吧。
想到这里，他呲牙，笑眯眯的朝着翠玉招手，“翠玉，你过来一下。”
翠玉虽然也是吕氏身边的大宫女，但是显然比不上翠莲这个蜂窝煤，她十分老实的走了过来，“小殿下，请问有什么吩咐！？”
翠玉的年纪不大，约莫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十分的清瘦，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单纯极了，哪怕是穿着宫女的绿色裙衫，竟也有几分仙气飘飘的样子。
可朱允炆却丝毫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意思，眼睛清澈的看着她，开口就是绝杀，“你知道料粪吗？”
“料……粪？？”
粪？
翠玉表情僵住了，心底升起了几丝不详的预感，“小殿下，料粪是何物？难不成…”
不能吧？
她可是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总不能去端粪吧。
小殿下过几日就要启蒙念书了，或许，他只是随便问问？
…
看着翠玉沉默的样子，
朱允炆迈着步子往里走，指着笔墨纸砚，叹气，“哎，果然不知道，行了，你坐过去，我说，你记。”
“……”翠玉坐过去，有些坐立不安，“小殿下，您……您说吧，奴婢记着呢。”
“嗯，等会你按照我给你的方子，一点不错的把这个料粪制作好。”
朱允炆表情严肃，“料粪制作好之后，按照每亩五斗的量。”
每亩五斗？
翠玉虽然不知道每亩五斗料粪是用来干什么，但是却依然十分老实的记了下来。
“好的，小殿下。”
“嗯，方子是…人粪，羊粪，狗粪一石，鸽粪五升。”
“？”
人粪？羊粪？狗粪？
翠玉心底咯噔一下，一想到外边的菜地，瞬间福至心灵，天灵感上都冒着凉气，手一下发抖。
粪。
菜地。
嘶——
她一下就跟被雷劈了似的，“您这……这些粪难不成…是需要给外边的菜地施肥吗？”
完了。
翠玉有点想哭，可心理仍然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或许，小殿下是拿来做别的用途，也不一定。
哪个太子妃宫殿外边有菜地，还浇了粪的？
到时候一推开窗，全是大粪的气味，还不止一种粪，四粪交织，那味道，想想都美妙。
这她要是弄出来浇上去，太子妃娘娘会不会砍了她？
翠玉蔫了。
心瞬间拔凉拔凉的。
她一想到翠莲那仓皇而逃的模样，终于懂了，心中悔恨不已。
翠莲那个家伙鬼精鬼精的，她都害怕往小殿下身边凑！她竟然还自己凑上来送死。
难受。
…
朱允炆一听，看着她这又震惊，又傻眼，又一脸等死的表情，有些奇怪的问：“你这幅吃惊得表情作甚？料粪当然是为了给菜地施肥呀，你见哪块地种菜不施肥？”
“可是，小殿下，若是太子妃娘娘知道了……”
“娘亲知道了，当然是大力支持！这可是有关于社稷民生的大事！”
“……”翠玉更悔恨了，恨自己跑得慢！竟然被小殿下逮住了！
朱允炆一脸义正言辞，“皇爷爷重视农业！作为皇室子弟，我们更是要以身作则！料粪可是能大大增加土地的产量！这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任务！！”
“……”翠玉绝望极了。
这么大一个名头扣上来。
她能说不吗？
她不能。
她颤抖的开始写，“小殿下，您说，我记。”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不像写字，倒像是拼命。
…
看到翠玉这样子，朱允炆满意的嗯了一声，高兴道：“你要是差事办得好，御花园里的那一块菜地的料粪也归你浇了。”
“！！！！”翠玉绝望又失态的尖叫，猛的抬头，“御花园！？”
御花园，那可是无数的娘娘，嫔妃，甚至是皇子王爷们都会经过的地方。
这要是哪个贵人觉着这大粪的气味冒犯到了自己，问责的，那可不是她们这些当差的！
她这是背大锅了啊！
朱允炆瞧着她这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的样子，笑眯眯道：“哎呀，你也不用这么激动，虽然这的确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
“今日也算你运气好，本身这件事我是想让翠莲来的。”
朱允炆有些遗憾的看着她，“不过，今日她没有这个福气，所以这等好事才落到了你身上！”
此时，他的眼神里带着三分遗憾，另外的七分…就仿佛她捡了个大便宜。
翠玉一听，心态崩了。
这大好事，送她她也不想要啊！
翠玉有些憋不住了，“小殿下，翠玉才疏学浅，自是不能跟翠莲姐姐比的，这等大事，定然只能翠莲姐姐来办，奴婢恐怕……”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朱允炆拍了拍她的肩，点了点头，一脸鼓励道：“嗯，所以你更得加油！笨鸟先飞，你知道吗？”
翠玉欲哭无泪，“奴婢知道了。”
“嗯，快写！”
朱允炆催促，“步骤记好了，一步都不能错！刚刚我跟你说的那四种粪要拌匀，拌匀之后，在加一斗大黑豆，一斗大麻子！这两种材料必须炒半熟，碾碎。”
“如果没有鸽粪的话，鸡粪和鸭粪也行，没有大麻子，你可以换成黑豆，麻饼，或棉子饼都可以，都拌匀之后放到瓷缸内封严实，埋在地下四十日在取出，取出之后晒干加土一石拌匀。”
种子长成到幼苗期也大约要五六十日，到时候等到肥料制作好了的时候，也差不多正好到能施肥的时候。
…
朱允炆自是心情极好。
可翠玉一听到她竟然四十日要跟粪作伴的时候，有些头晕目眩，连声音都抖了，“殿……殿下，四十日？”
她好歹也是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
竟然就沦落到要去弄鸡粪鸭粪鸽子粪…各种粪了。
似乎是看出了翠玉的低落，朱允炆幽幽道：“虽然时间久了些，可是这个料粪那可是还未曾出现过的新的施肥方子，若是能提升菜地的收成，那可是大功一件。”
他的话顿了顿，“这件事必须要保密，等会我会跟母亲说，暂时让你这些日子专注做这件事。”
开玩笑！
这要不保密，吕氏知道了，会愿意让他在后花园里施肥…才怪！
…
翠玉拿着方子走了。
朱允炆等到翠玉走了之后，才把这个事跟吕氏说了一声，只说需要翠玉帮忙去办一件需要保密的事。
吕氏一听到是需要保密，瞬间心底警铃大作，一脸狐疑又警惕的盯着他，“朱允炆！你又想做什么？”
她立马道：“我告诉你，今日字据都已经立好了，你休想偷懒！也休想在做一些偷懒耍滑之事！”
偷懒耍滑？
朱允炆满脸黑线，“娘亲，我在你心底就是一偷懒耍滑之人！？”
“你不是谁是？”吕氏毫不犹豫，“整个宫内都没有比你起得晚的。”
又是保密！
这孩子，莫不是又要作什么妖？
吕氏有些心累。
朱允炆理直气壮，神气极了，“那是因为我睡得晚啊！我睡的晚，那当然起得晚！”
他凌晨一点睡！
当然得中午十一点起啊！
没毛病啊！
…
吕氏一听，气笑了，“你还挺骄傲！？”
朱允炆哼了一声，“哼哼！娘亲，你放心吧！这一次那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对上吕氏狐疑的眼神，朱允炆真诚的举手发誓，“我保证，您肯定会夸我，肯定会高兴的。”
这可是新的肥料配方啊！不夸也得夸！不想夸也得夸！
皇爷爷夸他的话！
他娘亲敢不夸？
她不敢！
朱允炆心底虽然有些心虚，想到这里，瞬间又有了底气，“您肯定会高兴的！而且肯定会对儿子大夸特夸！”
“真的？”
“真的！”
“……”
看到自家儿子这真诚的眼神，吕氏心底又升起了几丝期盼。
儿子这般的笃定，而且还要对她这个娘亲保密，又这般的确定她肯定会高兴，那定然是他此次也知道自己过分了，想送她的礼物？
吕氏忍不住的嘴角上翘，心底美滋滋。
既然儿子要给她这个惊喜！
那她这个做娘亲的，就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