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情绪“打结”了,怎么办?
情绪的世界很复杂,但也有一些简单明了的基本运作规则。只要我们让情绪流动,它们便能自然平衡。因为情绪会按照神经系统附带的调节系统运行,而这一切通常是在潜意识层面发生的。可以说,我们的身体具有一种天生的智慧,具备很好的自动运行能力。如前所述,当我们有意干涉这个调节机制,试图改变情绪的运作规则时,就最容易产生问题。所以要学会调节情绪,重点并不在于练习放松的技巧或者学习冥想,虽然这两者对我们都有所帮助,但更重要的是停止做那些有可能损害自己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我们会对情绪做具有反效果的事情呢?人们往往会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但并不是刻意为之。很多时候,我们会无意识地重复自己所学到的东西,即使效果不好,潜意识还是会运用这种模式。另一个可能的原因是,许多调节方法一开始看上去有用,随后却会带来问题。因此,让我们先来看看人类是如何破坏自己与情绪的关系的,这样才能知道该把焦点放在哪里。在后面的章节中,我们会不断地深入这个主题。
麻醉情绪,是没有用的
当身体疼痛的时候,我们就会想办法去除痛感。这个概念在医学上或许不错,但对情绪并不那么管用。有时,从自己的感受中抽离是有必要的,但如果把它变成一种习惯,就有点不妙了。这就像是我们在手术室打了麻醉药后,觉得效果很好,就开始不停地麻醉自己。如果我们不关注自己的感受,就无从了解自己的内在世界,也无从了解他人。这种情况也可能在某些特定的情绪上发生,且造成问题。因此,我们必须注意自己的感受。不踏出这第一步,后面的步骤都将无法进行。
这就是我们前面看到的贝尔纳多身上所发生的事。面对老板的责骂,他忍气吞声、假装没事。贝尔纳多与自身情绪的隔离,是在潜意识层面发生的,他在情绪还没冒出来之前就把它给压下去了。他几乎无法意识到这一切,所以他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活在情感隔离的状态中。头痛是身体给他的预警信号,但是没有情绪的密码,他便不知该如何解读这些不适感的含义。
高敏感不是问题,如何调节才是关键
有些人非常敏感,他们会强烈地体验情绪,也很容易和别人的感受共鸣。只要我们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就会明白高敏感并没有什么不好。高敏感的人总想学习各种有助于调节情绪的方法,但其实情绪上的敏感度也是有许多优势的。他们比情感隔离的人拥有更多的资源,至少他们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感受。
在前面所提到的人物当中,潘多拉是最符合这个特质的人,但情绪敏感并不是她真正的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当她的情感强度越大,她的不适感也越强。阿尔玛也很敏感,她从小就非常胆小、内向,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伊凡也有相同的问题,但他的模式完全不同,他的问题源于不能控制愤怒与冲动,这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我们不能,也不应该改变自己的性格。敏感、害羞或冲动的性格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我们只是需要学习调节情绪的方法。
我们不用被情绪左右
或许有人觉得,情绪是我们完全无法左右的东西,如同我们面对极端的天气无计可施一样。甚至,有时有人认为情绪不仅无法控制,甚至连尝试遮蔽的机会都没有,就把我们淋成了落汤鸡。情绪一来,我们就被它带着走。有些人在情绪的“雨天”直接选择不出门,但并没有像露西亚那样好好地享受沙发和毛毯,而是哀叹着恶劣的天气把我们强行困在家中。
虽然我在本章的开头曾说过,人们最大的问题是试图去干涉情绪,但就如前面分析露西亚如何把“糟糕的一天”变成“有益的一天”那样,我们面对自己的感受时,确实有很多事可以做。事情的关键在于,不要去尝试不可能的事情,或适得其反的事情。这一点非常重要,在接下来的章节,我们会继续了解情绪如何运作,以及面对情绪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
在前面提到的几个人里,潘多拉和索利达都有这方面的问题。潘多拉非常敏感,当不适感出现时,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应对。她没有意识到,她其实也对自己的情绪做出了反应,只是这些反应并没有让她感觉好一些,反而加剧了焦虑。她开始想象第二天会变得多么糟糕——这一天已经相当糟糕了,她还要用根本没发生的问题来困扰自己。她也尝试着回避问题,这能让她暂时减缓压力,但当她不得不去面对问题的时候,就又被困住了。忧虑和回避是增加我们情绪困扰的两大推手,因此潘多拉感到非常难受(这种反应甚至和她的高敏感特质无关),她的“糟糕的一天”会变成“糟糕的一周”,甚至更严重。
索利达也没对自己的情绪状态做什么改善的事,但我们可以看到,问题并不在于她会难过,而在于她会渐渐崩溃。她就像是一个小孩,放任自己从情绪的滑滑梯上滑下来,完全不去扶扶手,在摔倒的时候还会把问题归咎于一些负面的想法,然后把自己再度往下推。这种自暴自弃的倾向对她毫无帮助,她必须学会改变。
赋予感受以意义,是关键的一步
你觉得自己的感受有意义吗?如果你的回答是否定的,那你可能需要在这方面多做一些功课。
情绪之所以会出现,是有原因的,可能与正在发生的事情有关,或与过去的创伤经历有关。赋予我们的感受以意义,对于情绪系统的运行非常重要。如果你解不开情绪的“密码”,也许就需要学习如何把身体的感受与情绪联结起来,理解触发情绪的因素,或是意识到那些隐藏的情绪。这些都可能是我们所缺少的关键线索。
许多人都有这样的问题:无法把周围的事和自己的感受联结起来。在前面的例子里,露西亚拥有最好的情绪调节方法,她能清楚地辨识自身感受的意义及其触发原因,因此能较好地解决问题。潘多拉过于彷徨,以至于无法有效地思考。索利达不会对自己的情绪做任何分析,因为她觉得那样做没有意义,但她也就此放弃了更多的可能性。
贝尔纳多大概是上述所有人里,最有可能觉得情绪分析毫无意义的人,因为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受:他的情绪和自己的意识离得太远了。阿尔玛总是觉得问题和错误都在自己身上,即使是他人的责任,她也往自己身上揽。马提亚尔和伊凡则完全相反,他们总是觉得外在环境有问题,所以解决问题也是别人的事,他们没有看到自己的责任,也没有留给自己任何改善问题的空间。
情绪是如何“打死结”的?
有时候,某些情绪是由其他情绪所衍生出来的。阿尔玛总是为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感到羞愧,这种羞愧感让她受不了,以至于她会自责,让自己变得更难过。潘多拉会害怕自己的情绪,而这种恐惧会放大原先的情绪,导致她的想法离事实越来越远。马提亚尔觉得心情不好这件事很麻烦,因为他的控制欲太强了,他会通过强行压抑的方式来处理他的不适感。
我们不恰当的情绪调节方式,加上情绪所衍生的情绪,会构成情绪系统中最复杂的“死结”。在学习任何一种情绪调节工具之前,马提亚尔、阿尔玛、潘多拉以及其他所有人,都必须学着允许自己体验自己的感受。若我们不允许自己的感受存在,那么后续的情绪代谢过程便不会发生。
痛苦与感受无关,而是与如何处理有关
有些人很痛苦,并且认为痛苦来源于自己的感受。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痛苦和他们的感受无关,而是和他们对感受的处理不当有关。情绪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而且是必需的;但痛苦是我们附加上去的,也是可以改变的。
有的人可能不太会感受到痛苦,但和别人一比较,他们会奇怪自己的情绪运作方式怎么不太一样,甚至别人可能也会这样评论他们。其实,敏感度低也没有错,低敏感度和高敏感度的人都一样健康,只是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生活模式而已。保持良好的情绪平衡,并不意味着每个人的情绪运作方式都必须一模一样,并且每天都处于相同的状态中。但是如果我们发现低敏感度对自己不利,是可以学着加以调整的。
也许在本书开头的人物中,潘多拉是最清楚自己会情绪超载的人,她会怪自己太敏感,并且认为这是一种缺点,却没有意识到这种想法对自己多么的不利。贝尔纳多永远都不会认为自己有情绪问题,事实上,他认为自己是非常冷静的人,以为只有像潘多拉那样的人才会有情绪问题。伊凡则处在中间,一方面他把所有的问题都归结于老板身上,但另一方面他也会对自己的反应感到不舒服。
解开情绪的死结,需要慢慢观察
想要解开一个结,必须慢慢地观察,看看它是由几根线所组成,从哪里开始缠绕在一起,又是怎样缠绕的。在所有这些细节中,最重要的是知道首先要松开哪一个线头,待第一步完成后,再把其他线头一一松绑,一边做,一边了解这个死结是如何形成的,直到完全解开。在这方面,解开情绪的结与解开真正的线结是相同的:用脚踩踏、用力拉扯,都无济于事,它不会因为我们置之不理而自动解开,更不会因为我们辱骂它而解开。
在后续的章节中,我们会看到情绪系统是如何运作的,以及它有可能在哪里卡住。理解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不仅对于改变我们的情绪感受模式很重要,而且对于情绪有一种非常积极的效果。情绪喜欢受到关注,喜欢被理解、被充满好奇地看待。这个案例中的每一位主角,都可以改变自己的情绪调节方式。
这项工作需要耐心,需要不断地学习和重复演练。有时,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需要别人陪伴我们、和我们互动,或是需要专业人士给我们指点。这条路很漫长,你不必坚持让自己一个人走,也不用因为你所尝试和练习过的技巧看起来不管用,或治疗暂时无效而担心。请记得,每一次尝试都是一个全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