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家园
回到了N岛，连空气都是熟悉的味道。许盛南能把这段时间的烦心事暂时抛开，但是回到家面对了父母又是另一种局面。妈妈知道了她开店失败难免为她的前途担心。嘴上不说，每天做她爱吃的，让她安心休假，但眼里却时不时流露出担忧。而前途未卜的她也没法说出一个发展让妈妈安心。爸爸则是一贯的态度，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
憋了好几天的妈妈在饭桌上忍不住唉声叹气。许盛南一言不发，爸爸见气氛不对就说：“火箭上天也不是一蹴而就，实验一次不成功就再做一次，材料不合适就再找，再开发，要一点一点进步。”
“火箭上天和我们南南的事没有可比性。”妈妈打断了爸爸的“高谈阔论”，“火箭上天可以集举国之力，南南只有一个人。”
爸爸看向许盛南，“那也不能待在家里自怨自艾。”
许盛南胃口全无，放下碗筷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门外传来父母争吵声，
“哎，不是你让她回来的嘛？现在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让她回来是把情况解释清楚，不是让她像现在这样整天无所事事。”
“她现在有难处！”
“工作中碰到难处就要去突破，我们的工作不比她难？不能碰到难处就退缩。”
“你这都是风凉话，我们什么都帮不上她……”
许盛南心中烦闷，戴上耳机听音乐。妈妈拿着水果进来，看到她坐在写字台前对着窗外眉头紧锁地发呆。
……
过了一会儿，妈妈在门口敲门叫她。她起身开门，“妈，我没事……”
“肖斐来了。”妈妈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许盛南愣了一下，望向客厅。肖斐果真站在中央，笑容满面，“南南，我回来了。”
许盛南皱着眉走过去，“你怎么回来了？”
肖斐笑着，视线紧紧地跟随着许盛南，“当然是因为你回来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妈妈倒是笑得合不拢嘴，碍于这个许盛南没有再说什么，她回来之前就让他一定好好上班，她就是回趟家绝对不会有事，他倒好还是跟着跑回来了。
“肖斐你一回来就跑我们家，你妈妈都跟我抗议呢。”许盛南的妈妈说到。
肖斐嘿嘿一笑，“我带了点心，想让您和许叔叔尝尝。”
妈妈看了看礼盒，“你有心了，南南爸爸在加班，我留一点让他回来吃。你和南南聊天吧。”
看肖斐的视线一直吸在许盛南身上，妈妈去收拾礼品，让他们俩聊天。
许盛南和肖斐在沙发上坐下，没有旁人，许盛南没好气地问：“我不是说了回来和我爸妈交代一下就回去，你好好上班……”
许盛南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肖斐，他依旧笑嘻嘻，“我加了一个星期的班把设计都做完了才回来的。”
他蓬头垢面，脸色发青，她除了叹气也说不出什么。
“难得回来，多陪陪爸妈。”许盛南把肖斐打发回家。
肖斐走了之后，妈妈数落许盛南，“你对肖斐的态度好一点。”
“又偷听我们说话。”许盛南嘀咕完，接着说：“妈，我和肖斐是不可能的，我想让他早点明白。”
妈妈忍不住笑了，“肖斐只是来关心你，也没说要跟你怎么样，你不要自作多情。”
许盛南压下怒火，肖斐在长辈面前的“演技”一流，父母对他的印象非常好，时常这么帮他说话。
“希望我是自作多情吧。”许盛南“自暴自弃”地说。
肖斐接连来了几天，许盛南都是不冷不热的，趁着没有旁人许盛南认真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工作？”
悠闲地吃着N岛特有的水果，肖斐慢悠悠地开口，“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你有完没完。”许盛南脱口而出。
肖斐还是笑，“我攒了好久的年假，有的是时间，放心。”
说完，肖斐剑眉一挑，好生得意。这看得许盛南更加生气，但也不跟胡搅蛮缠的他多费口舌。
吃完了水果，肖斐问：“你有什么打算？”
“还在想。”许盛南简洁明了地回答。
“那你想好了告诉我。”肖斐说。
许盛南瞥了他一眼，“告诉你干什么？”
“帮你。”
听着肖斐理所当然的口气，许盛南只觉得无奈，“肖斐，我们都是已经工作的人了，你能不能独立行走？”
他们的父母都在34所工作，他们在这个家属院成长，住同一个小区，上同一个学校。从小肖斐就要粘着她，暑假都要上兴趣班，她学书法他也学书法，她学乐器他也学乐器，上了中学，她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兴趣——画画，他还是跟着她学。更气人的是，老师说他在画画上的天赋还略胜一筹。
“独立是什么？好吃吗？”
肖斐咬着水果叉开始“装疯卖傻”，许盛南干脆躲进了卧室，想肖斐知道自讨没趣了就会走了。她躺在床上发呆，肖斐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过来。
“南南，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我说的是认真的，你接下来想做的就告诉我。”
许盛南没有出声，接着就听到了大门关上的声音。
……
她不走肖斐就不走，也不能一直“躲”下去，在家待了一星期许盛南说要回去工作。周围的邻居也是父母的同事，肖斐妈妈组织大家给许盛南和肖斐送行。下了班，叔叔阿姨们都就去肖斐家。虽说是客人，但他们从自家带了拿手菜，堆了满满一桌子。肖家的客厅热热闹闹，堪比过重大节日。
许盛南拿到《奋斗吧，设计师》冠军，大家都在电视上看到了，还自发地组成亲友团在许家加油助威。这对见面他们对许盛南赞不绝口。
“盛南，你给我们34所争气了。”
“盛南，拿冠军真的棒！”
叔叔阿姨们纷纷给许盛南竖起大拇指。面对这个场景，许盛南有点不知所措，这短暂的辉煌她不好意思提起，因为后面跟着彻头彻尾的失败。
“盛南，盛南，胜过男人！这就是许工当初给你取这个名字的意义，后继有人。”一向心直口快的一位叔叔说到。
“说什么呢，现在什么年代了，哪有什么女孩子比不过男的。”肖斐妈妈出来打圆场，“况且盛南还这么优秀。”
但是一桌子的人突然安静了，许盛南的表情也不太好。
爸爸扶了扶眼镜，“关于我女儿的名字大家都有这个误会，刚好趁着今天我解释一下。盛南——不是胜过男人那个胜男的谐音，我想的就是现在这两个字。我们都不是土生土长的N岛人，从四面八方来到N岛，是为了事业，是祖国召唤我们来到这里。我和可勤在这里相遇相知组成家庭，女儿在这里降生，这是我们给她的命运。我就希望她盛开在这片南方的土地上，不管是男是女，有什么样的境遇，都不要半途而废，要做命运的强者！”
爸爸的话音落下，桌上的掌声响起。许盛南红了眼眶，坐在她身旁的肖斐悄悄地在桌子下握住了她的手。
……
家里的热闹还在继续，许盛南和肖斐出了门，他们去航天发射场看火箭发射。N岛航天发射场是首个开放性滨海航天发射基地，也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低纬度发射场之一。许盛南和肖斐出生的时候这里刚开始建设，他们和发射场共同成长。如今，他们长大成人去更广阔的地方发展，发射场也已建成为一个综合发射能力强，安全性、可靠性和信息化程度高，生态环保、世界先进的现代化新型航天发射场。
发射场旁边的海滩是一个观赏点，许盛南和肖斐席地而坐，周围都是来观看发射的人。
“这里的纬度约为19°30”，毗邻大海，不仅具有良好的海上运输条件，而且火箭航区和残骸落区安全性好。建设新发射场，是为了适应我国航天事业可持续发展战略，满足新一代无毒、无污染运载火箭和新型航天器发射任务需求。新发射场建成后，主要承担地球同步轨道卫星、大质量极轨卫星、大吨位空间站和深空探测卫星等航天器的发射任务……”
旁边有老师正对着对学生们讲解发射场的信息。
肖斐看了好一会儿，转头笑着对许盛南说：“我们以前也是这样，隔三差五就要进行发射场的昨天、今天、明天教育活动，当时听得耳朵起茧子，现在好怀念啊。”
听着肖斐的感叹，许盛南仰头望向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白她心情不好，肖斐又无从开口。
沙滩上的投影直播着指挥中心的直播画面。升空倒计时开始，“十、九、八、七……二、一！”
指挥员按下了点火按钮，发射架上火焰喷射而出，火箭腾空而起。沙滩上所有人都抬起头望向天空。一道光束划破夜空，向着宇宙无畏无惧地冲去。它的光亮越来越小，但带来的希望越来越大。观看的人们激动地欢呼着，互相拥抱，分享着喜悦。
欢腾的氛围中，许盛南仰着头，一直看着那光亮消失的方向。肖斐怕旁人太激动撞到许盛南，伸手揽着她。许盛南还是没什么反应，像是和周围的人在两个空间。
“想什么呢？”肖斐故作轻松地问。
许盛南缓缓地转头看着肖斐，和她平时看着他的眼神不太一样，有种欲说还休的迷离感。肖斐觉得就像刚才看到的火箭发射，心中电光火石。
“南南……”肖斐情不自禁地靠近了一些轻声叫她。
“我爸说得对，不能半途而废。”许盛南的眼神一瞬间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