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君阳
离掌柜差人去城南口报信已几个时辰了,花君寒在暖玉阁里屋火炉旁喝着温热的精茶,安安分分坐了一上午。
吃着掌柜夫人早上自制的五仁馅红糖甜发糕,一边同掌柜及夫人闲聊,一边试戴把玩着掌柜家不轻易向外出售的玉镯,倒也不觉得无聊。
外头忽传来一阵由远及近、渐重纷杂的马蹄声,像是有一队人在马道上疾驰,又骤然停于门前,引起马儿几下高声嘶鸣。
“哦,看来到了。”掌柜正准备起身去迎,屋外就已响起小厮们问好的招呼声。
花君寒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抓在手上的几副镯子,眼睛紧紧盯着屋门方向。
逆着光,花君寒看着一个人蓦然闯进来,身边掌柜及夫人已站好行礼了,才也慌慌张张随他们站起来。手中的镯子未松,带出几下叮叮当当的玉撞声。
“大少爷。”
“花,君,寒!”
那人走进来,花君寒才见他满脸怒气,略过掌柜他们,径直向她而来。
见他一副来收拾自家上房掀瓦的儿的样子,花君寒登时不敢动了,缩了缩脖子马上认错:“哥,哥,我错了,我不该偷溜出来。”谁知下一秒,被拉进一个宽大坚实的怀抱。
有些懵,但花君寒见他不说话也不敢说什么,怕哪句激怒了他,他下一秒就会放开她,再甩她一巴掌。
终于,花君阳放开她,退几句,怒气已消,脸上却是几分难以言说的小心翼翼,道:“你,还好吧?”
花君寒:?
这一副好像她已经被千百般虐待了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我一直都很好啊。”她不知道,谢玄把她带走后,极不当人,让北上遇到的手下给追来的花君阳散布虚假消息。
让花君阳绕了几大圈弯路不说,还把他往烟花暗柳处多的地方引。搞得他胆战心惊,极怕他从小被奉若明珠的妹妹被卖到那种地方。
在得舅舅信后,他更是害怕到极点,怕花君寒于谢玄没有“利用价值”后就被抛下,在离家十万八千里远的外乡,又冷又饿,孤立无援,于是拼命往关城赶。
谁知花君寒没少一点皮肉地在花家属下的玉铺里等他。不仅不像被谢玄“抛弃”要寻死觅活的样子,反而一双明眸更加灵动富有神采了。
谢玄找人治的?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花君阳还是问了:“你的病,是不是好了。”
谢玄总不能掳走他们花家女,在骗得南北速通令的同时,还随便动用自己人脉,治了花君寒的脑疾吧。
不过,除非谢玄一天天在花君寒耳边念叨,个多月了她一定不会记得家里人的。
花君寒反倒有些茫然,正像她先前在家时的样子,摇摇头答道:“不清楚了,不过病应该没有好。毕竟,我现在只记得你们。你,爹爹,舅舅还有一些熟识的亲人朋友。与谢玄有关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不过,我与谢玄一定是朋友。”
听她说完,花君阳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干得漂亮。”
管他谢玄用了什么法子治好了她大半,想起花君寒以前跟在谢玄身后那花痴模样,还是让她忘了谢玄更好。
又想到什么,花君阳失了笑,严肃问道:“谢玄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不敬的事?”
花君寒晓得他说的是什么,有些恼,脱口而出:“才没有!谢玄待我一直都很好。”说完便愣了,诶,她怎么会说“一直”。
不过想到他早上与她相处,一直极有分度,即使没有记忆,她也愿意相信他。
花君阳一副无所谓,显然没把她的“一直”当回事。
他晓得他妹妹长得漂亮,也喜欢漂亮的人和事,之前谢玄在他们府上时,花君寒也不只一次偏向他了。
谢玄敢偷偷带走花君寒,花家本该势不罢休地追责的,但见这一趟,花君寒无身心受伤,又让脑疾好了很多,就算了。
不过谢玄的名字从今仍会是他们花家待客黑名单上的一个,花君寒还是不要,不,是不许与他接近了。
只差人备来纸笔,道:“给爹写信道平安,他怕是急疯了。你既想出来玩,我们就慢慢回去。”
花君寒撇了撇嘴,嘟哝:“你就是不想回去算账。”接过笔启书。
花君阳得空向掌柜的道谢,挥手让随从的人给掌柜早先承诺给找到花家女的人的报酬。
掌柜夫人正准备拒绝,而掌柜伸手拦下自家夫人,笑着收下谢礼。
掌柜夫人瞪了丈夫一眼,掌柜则将这袋银子放到夫人手中,与她耳语几句,夫人皱眉点头以示知道了,随及出去。
花君阳不动声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早已多见并无感慨,转身想看妹妹写了什么。
花君寒注意到他动作,猛然前倾伸手遮挡自己写下的字,“不许看!”
“切。”花君阳转头向掌柜道,“你还在这做什么,是外头不忙吗?我自有伺候的人。”
花君寒抬头对好人掌柜尴尬笑笑,“李伯你莫往心里去,我哥现在弊着火呢。”
掌柜不但不生气,知道花家兄妹本心实善,反倒担心他们心里不舒服,笑道,“不不大小姐,大少爷说得对,我应只做份内事。”随及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