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年少情深
一大早花君寒便“发疯”坏了自己形象,好在众人默契地对此事闭口不谈,没有嘲笑,没有好奇深追,只应夫人担心得隔一小会儿就询问花君寒有没有不舒服,头疼发热发冷的症状,怕她染了风寒。
花君寒也不厌其烦地回答,告诉应夫人“不用担心,自己并没有不舒服。”
谢玄也厉声唠叨了一天,让花君寒无论无何都得想着保证自己的身体,花君寒软言软语认了一天的错,才让谢玄真正“消了气”。
应家两姐妹带着花君寒,逛遍了家附近的几家服饰店、小吃店,玩得那叫个不亦乐乎。
晚上,她们还准备好了茶馆视野最好的位置,准备看万家灯火齐明,再伴那场最令人期待的烟火秀,为谢玄等人饯行。
出门前,应父小声同谢玄说话:“公子,是否要留花家爱女在身边,您当真得想明白要拿什么一边抵挡谢烨的赶尽杀绝,一边与花晏松周旋,牵扯进商家人会对您的处境更加不利。再者,令军您也拿到了,若当真决定要立千山阙于江湖,以后便不必经常回来了,我已退出江湖,那些风波不想再惹。再加上我三个明珠,哪个受损都是不敢想象的。”
花家寻女虽不是大张旗鼓,但也不是完全悄无声息,应见随便一打听,也能知道花君寒的身份,而自己并不想管这些“破事”,只在分别前一提,顺带表明自己与江湖割裂的立场。
天色渐暗,地上的灯才一盏接一盏亮起来,人间烟火气似被扬扬洒洒而下的小雪打湿,氤氲浸进这座城的每个角落。
孩童间嬉戏笑语,情人间轻声低语,商贾小贩们为生计卖力吆喝……这人世间一切温言暖语,构成了千千万万人口中的“人间值得”。
众人各自玩得尽兴,赏灯会的喜压过了将要分别的不舍,这样的氛围刚刚好。
应昭昭挽紧了花君寒的胳膊,不舍之情埋于心底。今夜一切都好,唯一让她有些担心的就是姐姐。
应皎皎与她们一起玩的时候还好,安静下来后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应昭昭偶尔看向姐姐,发现应皎皎多数时候都微皱了眉看着谢玄发呆。
逮着机会,应昭昭将姐姐拉向一边,悄眯眯看了眼不远处正与花暖暖说话的谢玄,低声问:“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应皎皎没有马上回答,看着谢玄,眼里是挣扎与忧郁。
她今天精心梳画了头发妆容,衣服也穿了最喜欢最华美的。
她也是美人啊,一颦一笑也能摄人心魂,举头投足都是受着良好教养的窈窕淑女,又不知与多少翩翩公子心心念念的人儿身影相合。
但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在心里留下她的位置!即使她比花暖暖更早遇见他,甚至陪伴他的时间也更长久。
她没有怨恨花暖暖的意思,只是明白了爱与不爱之间,不讲早晚,不讲时间,只讲缘分,竟是如此蛮不讲理。
叹了口气,应皎皎再望向妹妹时,眼里少了几分桎梏:“我还是想告诉他,我也爱过他,刻苦铭心。”
姐姐这份感情,应昭昭不甚理解,她当初喜欢谢玄,只觉得比起外头那些根本不怎么认识的男子,谢玄哥哥分明更厉害,对她更好,长得也更好看。
但说来也就只是如此了。
“姐姐,他已经成亲了,你再告诉他,他绝对就会明言拒绝你了。”
应皎皎笑了笑:“情不知从何起而一往情深。我视这场相思如此重要,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它就这样仓促潦草收场。只有真的被拒绝,我才能死心吧。”
应昭昭把头靠在姐姐肩上,眯着眼睛看四周灯火,似夜幕繁星落入红尘,紧紧围绕着她们姐妹俩,这些清冷的光辉,此时竟也能如此热闹。
应昭昭不再劝,只轻言:“你去吧,大不了,事后我陪你喝酒消愁嘛。”
“哈,你才多大啊,娘要骂的。”
“米酒醪糟也算酒嘛。”
一众人说说笑笑,才到茶馆,待着烟火,待这一场相聚落幕,待大家以后各奔东西,互祝平安。
“谢玄哥,借一步说话,”应皎皎忐忑着,鼓起勇气迈出了那一步。
谢玄拉了拉花君寒袖子,示意了一下,跟应皎皎走到一旁。
“何事?”
应皎皎深吐了一口气,手悄悄紧攥自己的衣服袖子,缓缓开口:“谢玄哥是真的喜欢花暖暖么?”
“嗯,当然。”
楼下不知演着什么戏,恰一声锣鼓敲响,宛若惊雷。
应皎皎低着头,努力压住声音,不让它听起来像在颤抖,“我喜欢谢玄哥,喜欢了好多好多年了。嗯……说出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知道,也像是自虐般的,想听你一声拒绝。”
拜托了,让我死心吧!
楼下的戏似入高潮,金属制的兵枪“嘭嚓”,应皎皎却很久没有听到谢玄的回答,正当她打算抬头时,耳边传来谢玄镇静得令人安心的声音。
“我很爱暖暖。虽然时间不算长,但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将她放在心上。我爱她爱到,即使是现在患有记忆障碍的她,每天都像白纸一般,我也偏执地希望,在每一天的这张白纸上,能留下自己的痕迹。”
应皎皎的眼泪终于踩着他的声尾滑落,她没有抬头,甚至没有哭出声,在掩饰自己的狼狈的同时,任凭眼泪在情绪汹涌中涌出,后带着悲伤,在情绪的平复中滑落。
面前人见她不再说话,也无言轻轻离开,让她保留了最后的尊严和体面。
应皎皎在泪光中看着他走向心上人。
如话本一般戏剧地,在他牵起她的手,与她相视而笑的那一瞬,“怦”地,外面炸响的今夜第一朵烟花,在他们所在的窗台显现,却也最终沦为他们的背景。
花君寒星一般的眸子一下子就被点亮,她忙扑到窗边,兴奋地探头张望。
谢玄拉着她的手谨防她掉下去。
一句话正应此景,她眼里是人间盛景,而他眼中却只有一个她。
应昭昭向她最亲最爱的姐姐扑过来,不置一词,只掏出手帕来,为姐姐擦干眼泪,又拉着她,到窗边欣赏烟火。
看着烟花一颗颗在夜暮中炸响、绽放,应皎皎心头一暖。
好在,还有爱她的人,时刻念着她的人,会将她从阴暗中拉出来,拉到这绚丽华美的光彩下。
谨以此夜的泪水和烟火,祭我逝去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