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玩弄人心（上）
周四上午许维莹陪宋静雅去某制作平台开会，下午快下班时才一脸倦容地回来，邀请叶棠晚上去吃火锅，感谢她昨晚送她回家。
有感恩之心固然可贵，可像许维莹这样立即就还情的，叶棠觉得要么就是天性冷情，不想与他人有太多牵扯；要么就是她要为昨天无心说的那句话堵她的嘴。
不管哪种，都有利于她，于是她客气几句就答应下来。
下班后，她开车带着许维莹去火锅店，是昨天两人路上聊到过的许维莹家附近一家四川火锅店，价位适中，味道很正宗，有很多年轻人在这边聚会。
快到的时候，许维莹接到宋静雅电话。她戴上耳机，黑色的线仿佛挂到了眉心，两道长长的深痕。她“好的”“好的”地应着，同时从包里取出电脑，侧放在腿上输入进密码，十只手指如在采蜜的蝴蝶，上下翻飞。
到了火锅店许维莹仍没有停下的趋势，叶棠将车子停好，耐心地等着她。过了五六分钟，才见许维莹脸凑到电脑前核对改写内容，又点击了三次保存，才抬起手蹭了蹭鼻子，油光蹭到手背，在车灯下油亮亮的。
两人到的时候，等位的已经排到门外。许维莹报出早以预定好的包厢，服务生带着他们上了三楼，推门一瞧，足以容纳十人。
许维莹拧着眉头，颇有几分指责地服务生强调定的是小包。服务生歉意地表示二楼小包在维修，大包也按照小包收取房间费，她紧绷的肩膀才松下来，拿过服务员手上的菜单递给叶棠。
八月中旬后，BJ天气逐渐干燥起来。叶棠昨晚在陆瑄那里吃了烤串，早上起来喉咙有些发紧，便点了鸳鸯锅和一些青菜。
许维莹又团购了双人套餐，等服务生出去后，头向后仰在椅背上靠了几秒，才站起来给叶棠倒茶。
菜上得很快，烟气从沸腾的锅中热辣地升起，吹散了许维莹嘴角紧绷的肉纹。叶棠知道她是四川人，便以此为切入点，聊起了她的家乡。
许维莹打开了话匣子，说了一堆家乡美食和童年趣事。叶棠不时插一句，看似附和，暗中却将话题往工作上引。
兴许是处在有家乡味道的环境当中，许维莹并没有察觉，从她毕业于二本院校，自然而然地说起进入工作室初期的不适应。除她外，夏云舒等人皆毕业于专业院校，不是985就是211，有一个已辞职的前同事常因此事取笑她。
隔着绵绵的带着红油气息的烟气，叶堂看到许维莹眼角鼻尖都泛着委屈的红晕，她拿起桌上纸巾盒递过去，这时，许维莹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许维莹抓起纸巾擦掉掌心的泪水，拿手机时手发颤，差些掉进火锅里。她侧过身子，接通电话，还不曾开口，粗暴的怒吼声就传了出来，质问她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还没修改好。
叶棠这才意识到是宋静雅，只是那声音像是粗粝的磨脚石，与平时的温柔和顺判若两人。她吸了口气，心想或许这才是宋静雅真实的样子。
宋静雅下达完任务就挂了电话，许维莹握着手机，好似在大雨天被丢进雨里的小鸡仔，垂下的肩膀湿漉漉地往下滴水。过了好一会儿，才眨眨眼，从旁边椅子上拿过双肩包掏出电脑，飞快修改起来。
修改完，许维莹长出一口气，气息有些堵，才发现嘴里还有半颗肉丸，她咀嚼起来，完全没了鲜嫩香辣的味道，像是在嚼木头渣滓。
叶棠看她眼睛发直，问道：“维莹，你还好吧？”
许维莹将渣滓吐到纸巾里，一张又一张包紧后放在骨碟里，对着叶棠自我解嘲般笑了笑，“其实宋老师平时对我很好的，都怪我起点低，太笨了，她才会生气。我要是夏云舒就好了，她有钱有关系，总有办法叫宋老师满意。”
叶棠见她终于说到关键，起身坐到两人中间椅子上，手搭在她胳膊上装出傻大姐的样子，“别瞎想。我倒是觉得宋老师对你是爱之深、责之切。你虽不是这个专业的，可身上一定有学院派比不上的地方，她才会留你在工作室。放心，你以后肯定很厉害，夏云舒、方钊，都算不了什么。那句话怎么说来的，‘苟富贵、勿相忘’，等你以后成名成腕，可别忘了我。”
叶棠眼睛闪闪，格外真挚。许维莹放心许多，俩上露出真心的笑意。
这里离许维莹家很近，她要走路散散味，叶棠也没强求，自己上了车。
车门关上后，火锅味儿充满车厢，叶棠闻着发腻，降下车窗，又伸手拉开副驾驶前的储物盒拿出除味喷剂喷了一通。放回去时，看到靠近车门口垫子鼓起一块，她掀起来，见是一个黑色的录音笔。
她没有这种东西，估计是许维莹刚刚拿电脑带出来的，便装进包里打算明天还给她。
她发动车子往家走，开到半路等红灯时，鬼使神差打开录音笔，里面只有一段录音，她点开之后，里面传出了宋静雅的娇笑声。
她以为是两人今天去平台开会的录音，刚要关掉，耳边却飘过一个男人的声音，粘腻的有些失真，但她还是认出了是方钊。
她心咚咚跳了起来，赶紧将车子听到路边停车位，认真听了起来。
录音里，除了两人打情骂俏及对工作室其他编剧的吐槽，还有一条重要讯息——方钊要宋静雅保证，九月份举办的演艺盛典中最佳新人编剧奖一定是他的，不许食言。
宋静雅笑他小心眼，之所以话里话外暗示获奖者是夏云舒，不过是让她尽心尽力在下月初完成某平台定制的s+级剧本。还说夏云舒虽是个清高的臭老九，但背后有关系，不能轻易得罪，要他一定保密，在颁奖礼前不能走露任何风声，她还不想让她离开。
叶棠对这个消息震惊不已，她更加确定许维莹那天话里的“她”就是夏云舒。她一定认为，夏云舒会因失去奖项而不甘被愚弄，进而愤怒辞职。
可事实上，夏云舒没有辞职，直到死都是宋静雅工作室的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