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手术台
简莎按照信上的约定，来到了纸箱子巷。
说是巷子，其实非常宽阔且长，叫做路也不过分。
她向着巷子深处走进去。
巷边堆放着盛满染料的铁皮桶，有鲜艳的黄色、绿色与红色，空气中飘荡着一股不是很好闻染料刺鼻味道，从巷子左边的废弃染料厂传来。
巷子右边是一家玩具厂，右边的墙角堆着大大小小的纸箱，里面是一些做出来的但是没有摆上商店橱窗，被丢弃了的玩具，有些纸箱已经被打开，有的还合着，简莎路过的时候，看到那些开着的巷子里面有毛绒熊和小黄鸭，脚步放慢了些。
目光驻留在上面时，怀中忽然传来耸动，羊猫从背带裤的领口上沿探出头，咪的叫了一声。
简莎回过神，低头挠了挠羊猫的下颌，歉意地笑笑。
“你说的对，我们还有事要做，可不能耽搁。”
简莎快步离开了路边的几个纸箱，朝巷子深处走去。
巷子深处变得有些狭窄，高高的铁桶堆积成塔，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屏风，看不到后面是什么。
简莎抱着羊猫，穿行在铁桶间的小路中。
路过路边的某一滩红色染料的时候，她闻到空气中染料的刺鼻闻到有了些不同的味道……
但她说不上那是什么味道，于是皱着眉，嗅了几下鼻子，下意识地想去闻清楚那是什么。
空气中的刺鼻味道实在太具有干扰性，而那股味道有些飘忽不定，时有时无，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她实在是闻不出来，反而还让自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只得抛开了这个念头。
眼下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她向着巷子深处继续走去，边走边试着轻声喊。
“有人吗？”
“英俊的猪先生你好，我是菠萝派177，你写的信我看到了，我觉得可以谈谈。”
“如果有人在的话请回答好吗？”
她在巷子中越走越深，空气中那股怪异的味道越来越重，她狠狠皱起眉头，用力擤了几下鼻子，这股味道与染料的混合起来实在太过于致命，简直不是人类能忍受的，她简直想吐出来。
为什么会有人把见面的地方选择在这种地方。
黑街集市上的人都是变态吗？
简莎在心里腹诽着，掌心拉出一条蛛丝，用指尖揉了揉，团成一个粘粘的、小小的蛛丝团，将它塞到了鼻孔中。
堵住鼻子之后，她才觉得好受了点。
但是很快，她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走着走着，发现面前是一面墙。
她已经走到了尽头。
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这条巷子中空无一人。
简莎疑惑地四处张望，疑惑着难道是买家记错了时间？还是放了自己鸽子？为什么不见人影？
人到底哪去了？
她皱着眉，自言自语。
“难道有哪里是我漏掉了？”
正这样想时，她的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异样的响动。
她一下子回过头，望过去。
只是一块石头被风从墙上剥落，落在染料桶边缘的敲击声。
石块跌落几个染料桶边缘，最后落进最底下的桶中，溅起一泼鲜红的水花。
与此同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被风摇起。
简莎的怀中传来羊猫的耸动。
她低头望去，见到羊猫那双宝石般的眼睛望着她，张开有着尖尖牙齿的小嘴巴。
“半满的染料桶后面是被挡住的、通往染料厂内部的墙洞。”
简莎一愣，而后是一喜。
“你居然会说话。”
羊猫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张着眼睛望着她，仿佛根本没有开口说过话。
“我知道了，你是个惜字的小家伙，即便你也许知道很多事情，但这对一只小猫来说是会带来麻烦，所以你不喜欢说太多话——就像我一样。”
她用指尖点了点羊猫头骨的眉心。
羊猫眯起眼睛，头因为她指尖的戳动而低了几下，但没有躲开。
简莎抱着猫走上回头路，寻找一个半满的染料桶。
“现在让我来看看你的指点是否靠谱……啊，找到了。”
往回走了大概十几步，简莎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靠墙单独摆放的染料桶，盛着白色的染料，里面只有一半。
她来到染料桶旁边，放下双手，羊猫从她的怀中跳向地上。
她挽起袖子，扶住了染料桶的边缘，憋住一口气，双脚踩实地面，将头埋低，闷声一哼，用尽全身力气推在桶上。
羊猫蹿到简莎身下，也直起身子，将爪子搭在桶上，咪——的大叫着。
在一人一猫的合力推动下，桶的一侧微微离开地面翘起，然后向着外侧滚动了一点，然后轰然落地，溅起白色的水花。
桶里的水位不高，只有几滴染料溅到了简莎的小脸上。
简莎抬手用手背抹去，看向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挪开了一丝缝隙的染料桶身后。
那一丝缝隙并不大，是根本无法容纳成年人通过的大小。
但是对小孩子，或者猫来说，却刚刚好。
而那道缝隙后。
是一个开阔的黑漆漆的墙洞。
“真的有一个洞诶……”简莎喃喃道。
脚下的羊猫蹿了出去，从缝隙中一下子钻进洞中。
“小猫，等我一下……！”
简莎追了上去，侧身贴着桶壁将自己的身体挤过去，向后一坐，跌进了洞中。
羊猫在染料厂昏暗的朽木地板上跑着。
简莎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追着羊猫跑上一道楼梯。
“等等！”
脚下的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简莎大口喘着气，追着猫跑在走廊中。
这里似乎是宿舍，走廊的两边是一扇扇破损而敞开的门。
羊猫在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
它晃了几下尾巴，蹲在了那里。
羊骨的眼眶望向门里面。
“不要乱跑啊……”
简莎终于追上了羊猫，气喘吁吁地弯下腰，将羊猫抱在怀中。
羊猫没再说什么，只是咪了一声，将头钻入简莎的怀中，像是一个寻求照顾的孩子，只是眼眶还瞟向那间屋子。
简莎一边轻轻揉抚摸着猫的脊背，一边抬起头，望向那间羊猫望着的屋子。
那间屋子中点着一盏煤油灯。
照亮了一张血迹斑斑的手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