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养我啊？
“这也太累了。”
喝完一瓶能量饮料，颜卿翻过瓶盖检查。
谢谢惠顾。
意料之中。
她从小到大一次奖都没中过，连百分之三十中奖率的刮刮乐都中不了。
“半个月，半个月后身份证办下来，再缺钱也得提桶跑路。”颜卿靠着墙，瞟了瞟身旁的休息区。
她没有宿舍，午休时间只能在休息区歇息。
其他人在地上铺一块纸壳，躺下睡觉，她觉得不体面，宁愿干坐着。
“唉。”颜卿抱着头，弓着背，倦意如潮水般涌来。
昨晚仅仅睡了两个小时，她快睁不开眼了。
午后的暖风从窗户里摸进来，吹动女孩耳边的碎发。
厂房外栽着一棵石榴树，阳光透过翠绿的树叶，落在白钢桌面上，有些刺眼。
“好热。”颜卿喃喃自语。
她的视线里那些斑驳的光影在渐渐放大，仿佛一条条游动地泥鳅。
她想为什么不能换一份工作呢？去分拣快递不行吗？在街头发传单也好呀。
都是临时工，薪资相差无几，同样足够日常开销，同样存不下闲钱。
是为了卖惨吧？卖惨让黎晗在意她，用劣势和不幸博取同情，获得不对等的人际关系。
颜卿被自己这恶毒的想法吓到了。
“我没有。”她看着自己的手背，黑色的露指手套被晒得发烫。
她没有卖惨的意思，只是这家工厂不够规范，临时工不看身份证，正巧她的选择又极少。
早起煮粥是她想这样做，昨晚她没拦下黎晗喝酒，黎晗的胃不好，要养。
黎晗，黎晗……
黎晗此刻在做什么呢？有没有睡醒？消息看到了吗？小米粥热过了吗？
女孩的思绪漫无边际。
“困……”颜卿趴在桌上，右手垫着脑袋，昏昏沉沉，也觉不出桌面滚烫。
……
厨房。
烟雾报警器红灯频闪，发出急促的报警声。
黎晗掩着鼻子，浓密的烟雾遮蔽视线，他摸索着想打开油烟机，胳膊却碰倒了酱油瓶，酱油从炉灶流到地面，现场一片狼藉。
“油烟机怎么坏了。”黎晗顾不上收拾，一把关掉天然气阀门，打开全部门窗，通风换气。
待到烟雾散尽，他挥挥手，对着炉灶吹口气。
“完了。”
锅里一片焦糊，像是黑色的炭块，根本认不出本来面目。
锅底也被烧得通体漆黑，半个小时前，它才刚从包装里出来，亮的能当镜子用。
烧成这样，洗是洗不出来了，只能丢掉。
他照着视频教程一步步做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up主边做边讲解，教的够详细了。
“油烟机的问题。”黎晗心烦意乱，把问题统统甩给全程没开过的油烟机。
擦干酱油，把厨房收拾整顿，黎晗换了身衣服，下楼丢锅。
白忙活半天，到头来还是得点外卖。
颜卿嫌外卖不健康，他才想着亲自动手，
抱着纸箱，黎晗走入电梯，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明快的轻音乐回荡在电梯间。
他放下纸箱，摸出手机，来电显示是表妹打来的。
……
颜卿腾出手，让医护人员测量血压。
“放心，没啥大事。”护士安慰一声，拔掉针头，更换输液瓶。
颜卿咬咬下嘴唇，不说话。
睡眠不足，劳累，高温，几样因素加起来导致她中暑晕倒了。
多亏那时午休临近结束，有人喊她发现没反应，及时拨打急救电话。
每年因热射病去世的人可不少。
护士刚离开，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黎晗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没坐。
羞愧难当，不敢坐。
舅妈把颜卿送来，是想让他多帮扶帮扶，这下可好，把人帮扶进医院了。
“我没事。”颜卿抬抬手，“打的生理盐水。”
送来医院时她已经醒了，特意让医生用右手输液，别摘左手的手套。
“我……”黎晗张张嘴，后半截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真没事。”颜卿撑着身体，想坐起来，“输完液就走。”
黎晗扶着她的肩膀，小心搀着她坐起。
“对不起。”黎晗声音细若蚊蚋。
“你没做错，道什么歉？”颜卿奇怪，“我自己晕倒的，又不是被你打晕的，天热中暑很正常啊？”
“我戒酒了。”
“好事，可这跟中暑有什么关系？”
“我会好好吃饭。”
“好事，可这跟中暑有什么关系？”颜卿化身复读机。
莫名其妙，但是看着他像小孩子一样低头道歉的样子，蛮有趣的。
“这几天，辛苦你了。”黎晗重重吐出一口气。
“哥，你别赶人啊！我自愿的！”颜卿急了，差点从病床上跳下来，“中暑小事一桩，别告诉我妈，也就是我中午没醒，要是醒着，医院都不用来，喝瓶藿香正气就好了！”
不怪她急，这话听着和送客似的。
“谁赶人了？”轮到黎晗懵了，搞不懂对方的脑回路。
“领导都是这样说话的呀。”颜卿板起脸，调整气息，用严肃的声音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别人吧。”
“呃……”黎晗停下来，斟酌词句，“我的意思是，你明天别去上班了。”
“我不想回老家！”
“没让你回去！”
“不要大声喧哗。”护士推门，提醒道：“医院要保持安静。”
“不好意思，情绪有点激动。”黎晗回头道歉。
颜卿眨眨眼，一言不发。
“工厂环境不好，时间又长，明天别去了。”黎晗小声说，“而且工厂八成也不让你去了，他们那边不规范，招临时工连身份证都不要，你要出点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
说的在理，颜卿沉默一会，不反驳。
可她账户上只剩五百块了，急需一份收入。
“不上班……不上班你养我啊？”她慢吞吞地说道。
“转账了，收一下。”
手机屏幕亮起，颜卿盯着收款信息上的数字，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两万块。
她不吃不喝上班四个月才能存下的金额。
“我，我开玩笑的，哥你真养啊？”颜卿支支吾吾，“你不是让我找份稳定的工作吗？白领工资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