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怪人
“能碰水吗？”颜卿换好拖鞋，蹲下身子，戳了戳实木地板。
“不行，纯实木的，怕潮湿。”黎晗靠在沙发上，长出口气，“你去浴室洗洗，把衣服换了，身上湿成这样，还滴着水呢，拖了也是白拖。”
颜卿讪讪一笑，站起来，走了几步，走到客厅门口时，她停下，回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不用说谢谢，我现在不想交流，怕后悔。”黎晗喝口水。
实际上他已经后悔了，后悔自己没考驾照。
有驾照的话，即便打不到车，他也能把人送去酒店，帮忙开个房间留宿。
怪就怪自己太懒，除去下楼取外卖，几乎不出门，更别谈抽时间去驾校。
“过了今晚，过了今晚就好了。”黎晗安慰自己。
他担心女孩在门外大吵大闹会影响到邻居，刚才有业主在群里表达不满，让楼上安静些。
假如迟迟不开门，事情闹大，消息传开，旁人指不定会在背后说啥闲话。
女孩夜晚在独居男子门前闹事，换个联想能力丰富的来听，够写几百字报道了。
单身门前是非多。
“不是。”颜卿涨红了脸，磕磕绊绊地问道，“你有换洗的衣服吗？”
“你行李呢？”黎晗这才意识到女孩没带东西。
“在高铁上，忘记拿了。”颜卿挠挠头。
“你人怎么没丢在高铁站呢？”
“有导航啊！”颜卿理直气壮。
这个时代想走丢还是很难的，有手机和身份证在，哪怕坐过站也没事。
黎晗回到卧室，挑了身睡衣，打开次卧房门，将睡衣丢到床上。
“你今晚住在这，声音小点，手机别外放，我在隔壁。”
想了想，黎晗补充一句：“衣服是新的，没穿过，你明天带走吧，我不要了。”
他每次网购都会买一堆衣服，因为挑来挑去的嫌麻烦，索性提前把一年份的衣服备好，省事。
死宅的生活就是这样朴实无华，且枯燥。
“睡衣多少钱呀。”颜卿不愿白占便宜，“我把住宿费一块给你。”
“一千二买的，二手价抹个零头，算一千。”
“嘶……”颜卿倒吸一口凉气。
她忽然觉得白占便宜好像也可以接受。
她才毕业不久，实习工作还没找到呢，全身衣服加起来三百块，包邮。
“开个玩笑，送你的，就当把漫画书还你了。”
不理会女孩的反应，黎晗回到书房，关掉游戏，揉了揉太阳穴。
今晚的事适合写成睡前故事，当然，得改改剧情。
孤僻内向的失意青年，深夜散步时邂逅了因家暴而出走的女高中生？
不行，太老套。
那么天资过人的少侠，在外出执行任务的途中，捡到一只畏畏缩缩的小猫？
不错，被宗门寄予厚望的天才，向来沉默寡言的少侠，私下居然喜欢小动物，有种反差萌，中间再用小猫视角穿插几句吐槽，成了！
睡前故事嘛，温馨便好。
“小猫又一次捕猎失败，它爬到河岸上，抖掉毛发上的水珠……”
灵感一来，黎晗迅速进入状态，不知不觉，稿子写完，时间已来到晚上九点。
正好过去一个小时。
“爽！奖励自己再摆半个月！”黎晗双手垂落，瘫在座椅上。
他爱死这份工作了，卡文固然痛苦，可思路通畅时，一个小时就能写完。
杂志是半月刊，他每过十五天才需要工作一小时，外人也不会说他是无业游民。
人活着得有属于自己的定位，在家是父母，儿女，在职场上是员工，老板，他没有家人，又不上班，是社会上的边缘人，所以他给自己的定位是“造梦者”。
透过书页，向众人倾倒一滴幻梦。
将稿件发给编辑，等待校对，黎晗关掉灯，点了支烟。
“哎呦……”颜卿敲敲门，不承想房门未锁，浓重的烟味呛的她咳嗽起来。
“有事？”黎晗熄灭烟头，闪烁的屏幕照在他的脸上。
“那个……表哥你饿不饿啊？”
“你没吃饭？”
“衣服湿了，我不敢进店。”颜卿紧紧束腰，睡衣的尺码大了些，穿在她身上显得宽松。
“你去客厅等等，我去拿吃的。”黎晗偏头，移开视线。
其实没啥好看的，平胸。
……
打开可乐的易拉环，黎晗仰头猛灌一口，两人相对而坐，吃着面包。
他在家屯着不少速食品，鸡胸肉，面包，速冻水饺，原因是不会做饭。
没人教过他，他曾经试过跟着网上教程动手，可无论用什么食材，出锅的成品都会变相同的焦黑色糊状物，无奈只好放弃。
天生的厨房黑洞。
“你不摘手套吗？”黎晗盯着女孩的手。
从进门起，他就在留意颜卿戴的露指手套。
手套进水，戴着应该挺难受的吧？而且洗完澡，衣服全换了，唯独手套没摘。
是个人爱好吗？毕竟手套勉强算装饰品，颜卿先前穿的又是偏中性的风衣，蛮酷的。
“无糖百事可乐？”颜卿仿佛没听到询问，瞪着易拉罐上的logo，难以置信的样子。
“不满意？”黎晗挑眉。
“不是这意思。”颜卿赶忙喝下一大口，“我只是感觉你吃的太清淡了。”
可乐是无糖的，面包是全麦的。
“我不出门，吃太多容易发胖。”黎晗咽下面包。
宅归宅，他很注意形象，
如果以后火了，一跃成为知名作家，免不了露脸，参加各种活动，举行签售会，再不济，杂志上刊登的照片得有吧？
起码从外表上看，他算温雅帅哥。
“付款码。”吃完简餐，颜卿摇晃手机，“我说过会给钱的。”
“随你。”
“转了！”颜卿眨眨眼，“今晚的事，谢谢你。”
说完，她起身回到次卧，留下黎晗一人在客厅。
“一千二。”看到转账金额，黎晗一怔。
一千是睡衣价格，多出的两百是住宿费。
“真给啊？”黎晗诧异。
他看得出颜卿的拮据窘迫，加上两个人十几年未见，即使是表兄妹，彼此也和陌生人无异，而夜晚到陌生人家留宿的行为，说难听点，不像靠谱的人。
他原本做好了第二天睡醒，发现家中无人，女孩偷偷溜走的准备了。
然而颜卿不仅当晚转账，还付了高额的睡衣钱，和设想中有出入。
“怪人。”黎晗甩甩头，撇开乱七八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