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能做到
“证件手续我去办，趁这段时间你去培训机构学一下美容技术。”黎晗点开某个广告页面，同时念出标题上的广告词，“专业团队授课，多年培训经验，精准市场定位，从入门到上手，让你处处快人一步。”
这是大数据推送给他的，早在黎晗制定规划前，广告便将他纳入了目标群体。
大数据比你更懂你自己。
颜卿抱着猫，以搓麻将似的手法在颜明背上大力揉搓。
她走神了，而人在走神时往往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
于是颜明挣扎几下，不堪受辱，愤而挥爪将女孩的手拍开。
这毛是它辛辛苦苦舔了一上午才舔顺的，现在它又要重新舔上一整个下午。
奋力从颜卿怀里挣脱，白猫跳下沙发，钻回角落，那里有属于它的毯子。
“有话好好说，放过它们吧。”黎晗拦下女孩试图伸向另一只猫的手，“都揉炸毛了，小心它急了咬你。”
颜卿这才反应过来，在黑猫警告式的眼神中猛地向后一缩，抽回了手。
不该将顾虑表现出来的，这是第一个念头。
已经晚了，这是第二个。
情绪会相互传播，只要她哭丧着脸，那么黎晗也高兴不起来，所以之前她在黎晗面前总是在笑。
继续担忧店铺前景并不能改变现状，压力不会因为散发愁绪减少，相反只会增加。
“我有点怕。”她说。
黎晗坐好，摆出倾听者的姿态。
“但是合同都要签了，我肯定会做下去。”颜卿认真地看着他，继续开口：“你在帮我，这是好意，我不可能拒绝，我只是……没有信心。”
在绝大多数事情上她都缺少信心，不够聪慧，不够醒目，不够理智，实际上她的自馁并非平白无故，在与黎晗同居前的二十三年里，她的人生就是一个重复失败的过程。
出身失败，高考失败，连运气也不好，从小到大都没中过奖，学生时代的荣誉也没有，高二那年的运动会，她报名了女子三千米，结果在开赛前肌肉拉伤了。
先前黎晗劝她考公，被她以“先找工作”为由搪塞过去，可事情的真相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压根没有考公的资格，过不了政审。
真正的颜卿在准备考公，不代表她这个冒牌货也能，她父母还在高墙内呢，前几年上过新闻那种，情节特别恶劣，社会影响极坏，且未彻底结案，存在加刑的可能，还能不能出来都不好说。
颜卿的右手指尖划过左手手套，她想那两个人最好永远别出来，这样她便可以假装一切从未发生，而自己的人生也刚刚开始。
当年的案子轰动一时，还被改编成电影，票房破四亿，如果父母出狱，在媒体面前提起自己……
颜卿一秒换了憎恶的脸，潜意识的表情变化连她自己都未发觉。
她是边缘人，是即便身处旋涡中心也无人问津的边缘人，媒体关注的焦点是她的恶人父母，是她的“哥哥”，可未来的事谁说得清呢？万一父母出狱后走投无路，找上门来呢？
颜卿微微发颤，她在怕。
她改了名字，等于和过去的自己斩断联系，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也该随着曾经的名字一同被丢弃，她怕失败的经历再度追上自己。
女孩的脸色变化被黎晗尽收眼底，他不知晓表妹此时在想什么，但内心一定充斥着负面情绪。
握手，拥抱这类安慰动作黎晗做不出来，可他不会对颜卿的沮丧视而不见。
他去接了一杯热水，缓缓推到女孩手边。
过程中黎晗默不作声，保持安静，他是个称职的倾听者，颜卿的话还未说完，不该贸然打断。
慢慢来。
女孩捧着水杯，吹了吹，热气扑面而来，一点点软化绷紧的身子。
“想起了一些事。”颜卿生硬地将方才的失态对付过去，“失败的次数太多了。”
她抬起头，等濛濛的水汽散开，盯着身前人的面容，目不转睛。
搬进这里是她迄今为止做过最成功的事，在来安淮的路上，她也提前想过失败的可能，筹备了各种退路。
幸好这次运气站在了她这一边。
颜卿一直都不够自信，只是黎晗为她带来了仅有的勇气，直面感情的勇气。
自信与勇气是有区别的。
“所以，你可以对我说句‘你能做到’吗？”她略微前倾，靠的更近了些。
面对女孩的贴近，黎晗的第一反应是后仰，保持距离。
太近了，近到他能看清女孩的睫毛。
好在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后退有表示鄙弃的嫌疑，故此黎晗又靠回去，正襟危坐，假装刚刚的小动作从未发生过，全身心投入思考。
颜卿需要鼓励，需要认可，按常理来讲，他只要猛灌鸡汤，多说些套话就好了，成功学大师的那些话术，是个人都能来上几句。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黎晗依然犹豫了一下。
做好永远支持下去的准备才能鼓励别人，否则就是对自己的言行不负责。
先问过自己，他才给出回应。
“你能做到的。”黎晗这句话咬的很重，“虽然之前没经验，但你有进步的能力和优秀的本质。”
他替颜卿做了选择，后续也会永远支持下去，会为此负责。
“好！”女孩展颜，笑容取代阴翳。
黎晗说她能做到，那么她就绝对能做到，绝对。
……
在等待的日子里，黎晗又想起一件要紧事——他得再招个人。
新店开张，两个从零开始的小白容易忙不过来，而且有专业人士在旁也能少走些弯路。
既然要请人，那他干脆一步到位，额外加钱，让人家来一对一给颜卿培训岂不是更好？
在理！
不过这毕竟是两个人的事，他要先找颜卿商量商量，听听她的意思。
黎晗关掉培训广告，顺便点了一个“不感兴趣。”
“我？我没意见。”颜卿两手一摊，听从安排。
满是失败的过往暂且抛开，在黎晗的鼓励下，她只要全力以赴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