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惑心邪魔
时隔多年再瞧见他，那些久远的记忆便都重泛起来了。
眼前的昊宸一身的伤痕，皮肤被天雷劈得焦黑，有些地方隐隐翻起血肉，裸露出森冷的白骨。
那张清俊疏朗的脸上此刻血肉模糊，整个人支离破碎，让她感到触目惊心，心脏都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般窒痛。
她脑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觉得不应该如此，但她的记忆却告诉她，就是这样的。
昊宸还在一步一步走近，脚下有鲜红的血流下，在这死白而僵冷的空间印出一抹艳色。
“为什么不救我呢？”
昊宸声音平静冷冽，但眼中却远没有这么平静，那是责怪，是怨恨，更让顾清绾无法接受的是，她看到了后悔。
他后悔什么？后悔因自己与那夺舍之人作对，最后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吗？责怪他的小姐没有救她，怨恨她的无所作为？
“啊！小姐，你说啊！思过崖里好冷啊！你为什么不来救我？我一直在等你来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他的面目扭曲，哀嚎着将满腔怨恨倾泻而出，如有实质般击得顾清绾步步后退。
“都是小姐的错，是小姐害得我变成这样的！”
这些话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在她心口狠狠扎了一刀，在里面反复翻搅，直到她鲜血淋漓，也不肯罢休，非要把整颗心挖出来踩着践踏碾碎，让她痛不欲生。
她惨白着脸，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理智告诉自己昊宸不会这样对她，但还是抑制不住地心痛不已，她不止一次地想过，他死的时候会不会后悔，这是她的心结，是她给自己打下的结。
现在，这个心结就活生生站在她的面前。
一声声地质问她。
“小姐，下面好冷，来陪陪我吧，这是你欠我的！”昊宸抬起破碎支离的手掌，放在她的面前。
顾清绾低垂的眼睫微颤，慢慢抬起手。
男子见状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一抹诡秘莫测的笑，眼底涌动着让人胆寒的嗜血危险气息，身后隐隐有血色的魔魅妖邪浮现。
女子温软的手慢慢虚浮在男子手掌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你还在犹豫什么？这些都是你欠我的！”
眼见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生怕她反悔，男子又提高了声音发出歇斯底里的质问。
死寂的空间内忽然响起一声笑，很轻。
这声轻笑与男子扭曲的面目形成极度的反差，让他心中生出一丝不妙。
顾清绾抬头，脸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愧疚和绝望，神情清醒，像看着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看着他。
“你除了一张脸像他，可真是与他毫不相干啊。”
语气中不掩嫌弃，说着那纤细的手又慢悠悠地收了回去，仿佛与他多近一些都无法忍受。
那男子眼睛微微睁大，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清绾，身形扭曲变化，再维持不住身上伪装出来的皮囊，露出真实的面目，只见他全身被黑雾包裹，其中隐隐有红光闪动，脖颈上戴着刻满封印的寒铁锁链，那锁链的源头也不知在哪里，一直延伸到白雾中去。
顾清绾挑了下眉，“原来是一只擅长惑心的邪魔。”
邪魔惊愕不已，“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或许是在你扭曲面目咆哮的时候？或许是在你问个不停的时候？或许......”
她笑盈盈地对着眼前满脸不甘的妖魔，轻声细语地补充道：“我一开始便没有信你，他的样子我了然于心，你演的真是错露百出，但也让我很不高兴，我已通过了试炼。”
顾清绾脸上的笑忽然消失，神色无端变得冰冷起来，“所以，你能快些滚吗？”
那妖魔闻言气急，勃然大怒地伸出尖利的爪子想给她一个教训，不料脖颈上的锁链突然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刺得他双目疼痛不已，控制不住流下眼泪，被锁链紧密贴合的肌肤更是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仿佛被烧红的铁烙狠狠印着，疼得他满地打滚，翻腾不休。
他口中不住地大喊着：“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顾清绾冷眼旁观，面上没有一丝动容，这种有害人之心的邪魔，根本不值得同情，她冷漠地越过哭喊求饶的邪魔踏步离去。
厚厚的白雾在霞光映照下如梦似幻，忽视那底下黑黝黝的崖底，不失为一大美景，但在崖边坐了半日的李三却欣赏不起来。
他看着那半天没有动静的白雾，心中酸涩，有些难过，转头对着一动不动还死盯着白雾深处的昊宸，神色迟疑，“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
他顿了顿，咬牙道：“他们会不会，掉下去了。”
昊宸转头看了一眼李三，清俊的眉眼微蹙，眼中情绪晦暗不明，他轻声开口，“不会的，小姐很快就会过来的。”
也不知是在安慰李三还是在安慰自己，然后两人又陷入了一阵不安的沉默里。
“你家小姐当然不会这么没用，不过区区一个试炼崖，还难不住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昊宸忙转身，一眼就看到那明媚张扬的女子踏出缥缈白雾，对着他嫣然一笑，眸光明澈，美得让人心折，他呼吸微微一窒，心下狠狠跳动。
“所以说，那个小子还在里面没出来？”顾清绾看着面前的两人问道。
昊宸薄唇微抿，压抑着心中莫名躁动的情绪，轻点了下头。
“应该是吧。”李三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顾清绾支着下颌看着那白雾若有所思，方才她在里面只觉得整个人飘飘忽忽的，思绪都被无形的力量阻隔。
其实她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就忽然清醒了，或许与自己前世的经历有关，神志比之常人要强大一些？
也不知凌璋会看到什么？那试炼想来与心境有关，只希望他能堪破吧，若沉溺其中，怕是永远走不出来了。
顾清绾：“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在过来时可有看到什么吗？”
“就那么走上一步就过来了，什么也没看到。”李三老实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