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恶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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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英雄的缺陷

45英雄的缺陷

安纳金下到洼谷,淌着及膝的污水中,朝斜坡上那扇门前进。

那里面,就是他以前的家。

“你……安妮?”

行至坡底时,他听到了一声低沉沙哑的呼唤。

那是个披着破外套,怀里抱着垃圾,弯腰驼背,骨瘦如柴的老人,安纳金注意到他的一条机械手已经生锈,手掌的五根手指断了两根,半个脑袋凹进去了,连带着脑袋上的电子眼也碎裂外翻,电光一明一灭。

他有点印象,这是当年给戴安奶奶做事的人,当年,也是混得不错的家伙。

如今这个样子……他成了垃圾场里的拾荒者,这里这么多电子垃圾,用心找,永远能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是。”安纳金回答。

“哦,安妮回来了啊,桑切斯女士在等你呢。”

他抱着垃圾,仅剩的那只生物眼无神的看着安纳金,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但却又像是走错了路,和安纳金擦肩而过,嘴中念念有词: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安纳金静静站着,没有去碰他,因为这是典型的晚期精神病变,改造疯子。

那半个凹陷的大脑当然会造成巨大的认知损伤,活着全靠植入体和个人芯片的维持,人已经约等于行尸走肉,他在本能和芯片辅助之下,进行着觅食与交易的活动——就是翻出有价值的垃圾,拿到外面卖,然后买吃的,可这并不意味着他还有灵魂。

安纳金不能否认他刚才是真的认出了自己,但也不敢肯定他下一刻还会不会认识,会不会暴起攻击,这种人,即便是在垃圾场里也是很危险的,不会有谁愿意招惹他们。

要么等身体撑不住,要么等芯片发生不可逆损伤,他们会像断了腿的马,孤独的死在这里,然后被路过的‘鬣狗’和‘秃鹫’大快朵颐。

安纳金看着他走到旗杆前,把一块能量膏放下。

所以就是他在这里祭奠戴安奶奶?

是残余的执念?还是芯片编造的程序?

安纳金踏上斜坡,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喧闹之声。

“小逼崽子!站住!给我站住!!!”

两个抱着铁盒子的小孩子正疯狂往这边跑,他们身后,手举电锯的改造人正疯狂叫嚣着——哦不对,不是手锯电锯,他的手就是电锯。

那两小家伙手拉手,不要命的朝安纳金这边跑。

“一个!就要一个眼睛!”

“站住!!!”

“再他妈的跑老子把你肾也割了!”

安纳金有种即视感,他想了想,终于想起,这一幕自己是见过的,只是时间上对不上,这一幕应该发生在几个月前,那会儿我还没回来。

两小孩疯狂逃窜,自安纳金身边冲上斜坡,打开门就钻了进去。

接着那电锯客也追了过来,他瞟了一眼安纳金,发现后者退了半步后,便朝那门冲了过去。

后退半步,是告诉他我不会管这事。

但也不是真的不管,因为要是让人把屋里弄得血不拉乎的——好像也不错诶,可以睡觉了。

真正的原因是,安纳金不想惹麻烦。

他又退了三步。

接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那电锯客刚追到门口,一道黑影从安纳金身后窜出,狠狠的把电锯客拍在了门框上。

嗡嗡的电锯声惊扰了改造疯子。

老人家的怪力让他一瞬间失去了意识,然后他就再也没醒过来。

那只残破的机械手瞬间捏碎了他的脸,狂飙的血浆中,个人芯片与颈椎骨一同被拽了出来,身体被迅速撕扯分解,一件件植入物被取出……

他不是魔鬼,他不吃人,只是本能告诉了他人应该怎么拆,哪些部分可以拿出去换能量膏和电池。

这个洼谷里几乎没人,不完全是因为环境恶劣无法居住,还因为这里有个改造疯子游荡。

两小孩躲在门后瑟瑟发抖,安纳金朝他们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然后招招手,指向两人刚才进来的入口。

你们可以走了。

两小孩抱着盒子,蹑手蹑脚的自修罗场后方走出来,却没有去出口,而是走向了安纳金。

大点的那个用一种颤抖而坚定的目光看着安纳金,打开盒子。

“哥,哥哥!要,要试试这个吗!?”

盒子里,五颜六色的玻璃管整齐排列,这东西安纳金很熟,这是烟油。

“公,公司的最新产品……”

起初他还因为害怕,说起话来吞吞吐吐,但是马上他就进入了状态,像是个编好程序的机器人,把那套标准说辞倒豆子般倒了出来。

“公司的最新产品,50种味道,200口,3%到10%都有!”

“一管5通用点,两管8通用点,三管以上一律打6折!”

“除了妹X味,妹X味不讲价!”

“送货小程序在雾化杆背面,扫码认证,100通用点以上全城免费配送!”

……

他的语调高昂而急促,近乎是用一种压抑的,癫狂的状态把话‘喷’了出来。

说完,他死死抓着自己的胸口,喘着气,央求的看着安纳金。

那个小一点的躲在他身后,拽了拽他的衣角,却被一把甩开。

怕才是正常的,因为就在几十米开外,有人正在拆人,这个时候还想着卖东西,简直就是有病,他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举动?因为看安纳金穿得比较干净,像个有钱人?

安纳金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你要我买多少,小兄弟。”

“全,全买了吧,哥哥。”

这盒子里至少有一百管,安纳金有病才会买这么多。

他伸手进烟盒,挑中了一支苹果味的,然后又放下,因为成分不对。

香烟中主要的快乐物质是尼古丁,只要做出近似于真烟成分的尼古丁溶液,将其蒸发雾化……这便是电子烟。

原理上来说,电子烟和真烟没有区别,甚至还要稍微‘健康’一点点,那上面标识的百分比就是尼古丁含量,但是……安纳金不抽尼古丁,他抽焦油和一氧化碳。

“有仿真烟吗?”

“有!这个,这个……这些都是!”

从那堆棕色的烟油中挑出一支最烈的,又拿了一根烟杆,组装好。

安纳金把那玩意儿放进嘴里,深吸一口。

辛辣的烟雾和恶臭的空气一同涌进气管,屏住呼吸,任其在肺腔中蔓延缭绕……然后缓缓吐出一团抽象图画,在雨下的冷风中,那幅画张牙舞爪,聚散飘零。

“我只要这一根。”安纳金说。

“哥哥,行行好,帮帮忙,就多买些吧。”他哀求道。

安纳金取下自己的配枪,放进烟盒:“我只能给你这个。”

他顿了顿,又道:“你可以拿去卖了换钱。”

说完,他越过两个孩子,走进了门里,经过那拆人的老家伙时,他还能听到血肉横飞间的喃喃自语: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安妮回来了,桑切斯女士会高兴的……”

“回来了,都回来了……”

他还对我有记忆,原则上来说不会伤害我,所以这地方足够清静,我可以放心注射1阶生物强化药剂,就当是免费的保镖……

安纳金看到了门后的景象。

没进来之前他还想,兴许这里保留了几分过去的模样。

但事实是一点没有。

有价值的东西全被拆走了,倾塌的垃圾掩埋了90%的空间,连同儿时的记忆一起,不复存在。

进门处只有一小片还算干燥的空地,再往里面,积水漫灌,无立足之地。

安纳金在门口,站了那么几分钟,接着转身出来。

这里已经无法容人了。

他仰头,看向自己的水帘洞,还是去那里吧。

重新爬回动里,找了个挡风的地方盘膝坐下。

此时已是日暮西斜。

他打开冷藏箱,将那支乳白色的药剂推进静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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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博修真:英雄传》

103年3月的某一天,晚春,晴。

安纳金坐在水帘洞的洞口,扫视着春日阳光下,幽静的洼谷。

那里以前有一棵树,被戴安奶奶揍多了以后,我终于养成浇树的好习惯。

而那边,是戴安奶奶的药田,是这谷里最宝贝的东西,谁敢碰一下,谷里的人非活剥了你不可。

这地方,以前很热闹。

现在,听说有个改造疯子在这里游荡,坡上那旗杆就是他立的。

兴许我认识那人,可惜这么些年来,没一次碰到过。

“安妮。”

身后传来了声音,安纳金扭头一看,是明叔。

“您怎么找到我的?”

“我想这个时候,你只会在这儿。”

“我是偶然想到这里来的。”

“人生中的特殊时刻,你总会来这里,安妮,这是下意识的本能,你没法控制。”明叔轻声道。

“这,怎么特殊了?”

“你不高兴,很失落。”

安纳金今天早上刚从恶土回来,这一趟运输出了点岔子,半道上遇上了一个刚被藤壶镇劫掠过的恶土部落,那些人铤而走险,袭击了车队。

三手帮死了几个人。

“那不怪你,安妮,你做得很好了。”明叔说。

“还不够好,明明是大晴天,我本该识破他们的埋伏的,可是……”

他说不出口。

因为袭击发生时,他躲在货仓立和笹原千夏打视频,事后他回去查看了战场,如果不分神,他应该可以识破的——应该,吧。

“这不是好习惯,安妮。”明叔说,“恶土向导的职责是认路,在雨季指引方向,你并不是他们的领队——就算是,被人埋伏,责任也是前锋探路小队的,你和阿霸第一时间组织防御,指挥了反击,你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但我本可以做得更好……”

“安妮!”

明叔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脸:“看着我的眼睛,安妮——这,不是好习惯。一个人如果忽视客观条件,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最后只能被压到崩溃!”

安纳金笑了笑:“明叔……我哪儿有那么脆弱啊,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能做得更好……”

“不,安妮,”明叔打断了他的话,“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你身上一直有这毛病,答应明叔,得改。”

“好啦好啦~明叔,别这么严肃嘛……”安纳金拍拍明叔的肩膀,站了起来:“好的!听您的!”

他虽然这么说,可心里不是这么想。

王明知道他还是没放过自己,安纳金,就是这样的安纳金,总是把笑容留给他人,孤独留给自己,如果他真的想通了,就不会一个人来这儿。

“以后少来这里,”明叔说,“要是让天网侦测到太多轨迹,让人知道你总往前叛军首领的葬身之地跑,对你不好。”

“哎呀明叔你可真唠叨……”安纳金没好气道,“我有注意的啦,不会出问题的。”

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会嫌弃老父亲唠叨。

“嘿!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你的背景,不能有一点瑕疵。”

“就算有又怎么样嘛,明叔……”

安纳金看着洼谷里的荒芜,语气有些低沉: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这没有意义。”

他等了太久了。

他早就作好了准备,可直到现在,明叔也没能找到让他和行为调查部扯上关系的机会。

意志这种东西是会随着时间消磨的,如果一直看不到希望,怀疑,是正常心态。

但王明并不担心安纳金的心态,他或许会有一瞬间的消沉,但也就是一瞬间而已,他更加担心的,是别的问题,这些年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自己的想法越来越多,这不完全是坏事,但是……

安纳金很听话,可本质上他并不乖。

“别急,安妮,就当这是一场磨练。”

“倒也没有急,明叔,只是有的时候我会想……”

就在这时,洼谷里传来了喧闹之声。

“小逼崽子!站住!给我站住!!!”

“一个!就要一个眼睛!”

“站住!!!”

“再他妈的跑老子把你肾也割了!”

两个夺命狂奔的孩子,身上有鞭打的伤痕。

安纳金看到了他们怀抱的烟盒,知道了他们是什么人,但却有些看不懂后面的追逐者。

清道夫?

跑到这里对孩子帮的人下手,就不怕死么?

“那是怎么回事?”他问。

明叔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安纳金这些年来大部分时间在恶土,三桅屿的事情,他已经看不懂了。

但最终,他还是说了。

“那是孩子帮。”他顿了顿,“现在的孩子帮,会规定每日上缴的烟油钱,达不到就会挨打,你注意到没有,那俩孩子身上没有任何植入物。”

安纳金点头。

“他们是作为器官工厂培养的,如果长期没有业绩,就得以另外的方式支付。”

安纳金挑了挑眉毛:“现在的孩子帮是这样的?”

明叔看着一片荒芜的洼谷:“现在,可不是你那会儿了。”

“那这些孩子岂不是像猪一样被饲养着?”

“也不完全是,”明叔说,“要是能卖出业绩,自然就能混出头来,但要是不能……”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那头,改造人已经把两孩子摁倒在地,一顿暴打之后,掏出刀子,就要挖人眼睛。

安纳金,看向了明叔。

他的目光平静,但王明知道,那代表什么。

“你最好别管。”他说。

“我们立誓创造出一个美丽新世界,让人能活出个人样,我们不管谁管?”

“这不是你的责任。”

“对,这是我们的责任。”

王明叹了一口气,拔出自己的配枪,递给安纳金:“我只能给你这个。”

他顿了顿,又道:“你可以把他们的烟油全买下来。”

安纳金接过枪,跳下水帘洞。

——你可以把他们的烟油全买下来。

这当然不解决问题。

他走上前去,一枪打爆改造人的头。

这天晚上,他单枪匹马,灭掉了这个以人为猪的孩子帮——在这里,孩子帮有很多,卖烟油的,都是孩子帮。

晚上回家时,笹原千夏先是骂他为什么臭成这样,然后尖叫起来。

“你干什么了安妮!?这些血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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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年7月28,仲夏,烟雨迷蒙。

还是他的水帘洞。

还是人生中的特殊时刻。

明叔轻轻坐下:“你该回去一趟的,参加葬礼。”

安纳金注视着烟雨中的洼谷,摇摇头:“他们现在恨死我了。”

“是的,群情激愤,都说你抛下所有人自己跑了,你不出现,就坐实了谣言。”

“那不是谣言,我的行为比抛弃更加恶劣,是出卖。”

“这不重要,你只要走进那扇门,表现得伤心一些,掉几滴眼泪……”

“我觉得这不对,明叔。”安纳金打断了他的话。

“哪里不对?”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24号那天晚上的片区服务器被炸,您告诉我,当时是为了救援一支行动小队,可正常情况不是应该壁虎断尾,放弃他们,保存片区服务器的秘密吗?我们已经知道了机房所在,如果渗透进去,其价值会比一支行动小队更大。”

明叔面无表情:“这是上级的命令。”

“好,这是上级的命令——但这件事也直接给了我和行为调查部接触的机会,而为此,我们牺牲了三手帮的车队和城外一整支游击中队。”

“就只是为了,把我送进行为调查部,这么做,值得吗?”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渗透进行为调查部意味着什么,你觉得不值得?”明叔说。

“可不一定要用那么极端的手段,这是在赌!如果我失败了……”

“扛不住压力了?”明叔打断了他的话。

“不,我只是觉得温和一些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我已经等了那么久了,我不在乎再多等一些时间。”

“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安妮。”

“我没有否定牺牲的意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能把所有胜利都建立在牺牲上!照这个玩法,不用等公司来收拾我们,我们自己就把自己搞死了!”

王明没有办法回答他,事实上,他现在的情绪很复杂,他甚至有些暗爽……我养的崽子,不是蠢蛋,他意识到了整个计划中最不合理的部分。

太急功近利了,伤亡太惨重了,完全就是一场豪赌。

“还记得上次在这里吗?明叔,我说,我有的时候会想……”

“我有的时候会想,我们真的如我们自称的一样,是革命军么?”

“我看不到这几十年来的牺牲有什么效果,恶土越来越糟,公司越来越强,而我们越来越不像我们,有时我甚至有种感觉,那些口号,是不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以后也不会存在。”

“那天晚上……”

安纳金缓缓讲述:“我和那几个黑袍子向游击中队发起反击,他们抵抗得很英勇,我却不得不向他们痛下杀手,我们抓住了几个活口,审问之后才知道,他们只接到了格杀令,命令要求他们全灭这支车队,却没有解释为什么这么做。”

“我想,明叔你肯定没有告诉他们,这本来就是全部的命令,他们所做的一切,最终目的只是死在我手里,给我一个,登场的机会,对吧?”

王明没有回答,事实如此。

“所以我亲手割开了他们的喉咙,热血喷在了我的脸上,您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很爽,明叔。”

“我感觉到了自己内心深处,追求破坏与毁灭的本能,夺走他人生命,竟然给了我一种成就感,那些血,是温暖的,带着一股铁的甜味。”

“不必为此羞耻,”明叔说,“人性中本来就包含卑劣的部分,存在即合理,重要的是,你要超越它。”

“不,出发之前,您告诉过我,觉得羞耻,就记住这种感觉——可您现在又说,不必为此感到羞耻。”

“那我应该还告诉过你,界限很重要,我们与他们之间,有,且仅有一点不同,这就是界限。”

“可我看不清界限了,”安纳金说,“将业务员当做炮灰,随意抛弃,把无辜者卷入,任人屠戮,用一个谎言作为赌注,牺牲一支原本应该大有作为的游击军。”

“我只看到了内耗,这么做,和那些以人为猪的孩子帮有什么区别?”

明叔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笑了笑。

这就是,我选的人呐。

他指向雨幕中的洼谷,指向某个安纳金还没有注意到的角落。

“看那里?还认识吗?”

安纳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垃圾堆里,躺着小孩残破的尸体。

几个月前,他救下那个。

“还记得我给你的建议吗?——买下他全部的烟油。”

“可你非要动手。”

“你以为扫掉了这拨以人为猪的孩子帮就完了?”

“那些被你解救的小朋友,根本没有办法在这里融入其他群体,他们在被奴役的同时,也被保护着,这,就是秩序。”

“而你掀桌子,打碎了秩序,结果呢?你并没有建立新的秩序,安妮。”

“破坏很容易,将业务员当做炮灰,随意抛弃,把无辜者卷入,任人屠戮,用一个谎言作为赌注,牺牲一支原本应该大有作为的游击军——这些,都很容易。”

“难的是之后的事情。”

“这是个结构性崩坏的问题,安妮,当你身处这个局中,面对一次死亡与面对一千万次死亡,恐怕并无差别,甚至连你自己的生命,在客观上也并不属于你。”

“既然你这么喜欢思考,安妮,那不如想想,那天你除了买下他所有烟油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想不出来也没关系,因为这本来就是我们要去追逐的道路,即便,这条路会显得冷酷无情。”

安纳金已经走了。

他总是这样,在面对自己无法面对的东西时,会选择一种近似于逃避的方式。

明叔松开了自己隐藏在身后的,紧握着的拳头。

然后那只手开始颤抖起来。

就差,一点点啊……

就差一点,他就要被问倒了。

这其实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安纳金,严格来说,并不是一个适合做情报工作者的人,他自己的想法太多,太不好控制了。

明叔曾有很多选择,那些选择中,有人更聪明,有人更听话,有人的直觉更准……

但他最终选择了安纳金。

因为他相信,这个孩子可以超越自己,超越那些自己无法超越的人。

最终,他将超越人类幽暗的本能。

他有这样的潜力。

叮铃铃~~~

电话响了,那是一个旧时代的手机。

明叔笑了笑,接通电话。

“什么事?”

那头传来了安纳金平静的声音:“是我浅薄了,明叔,我认错。”

“还有呢?”

“紫罗兰联系我了,我需要您给我参谋。”

“等着我。”

王明挂断电话,眺望青灰的天穹。

他还不是最好的。

但我相信,无论栖身多么污浊的泥沼,他都不会沉沦,他会竭力挣扎,殊死奋战,终有一日,他会成为最好,成为刺破黑暗天穹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