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寻找真相
2004年8月,BJ最炎热的时节已过,蔚蓝色的天空很高,很远,都市一望无际,不知卞梁藏身何处。
案情重大,警方派出多人搜寻无果,这家伙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从此了无踪迹。
不知何时,我也会做卞梁讲述的那个噩梦,每晚惊醒,同样也会浑身骨痛,我记得自己也是身处山区,赶路时遭遇了泥石流,浑身骨头碎裂,一个人把我拖到一个破庙,进行全身换骨。
梦中所见情形与卞梁讲述一致,不同之处是我已看清救命之人是谁,正是卞梁,他那张脸如此清晰,以至于我时常被吓醒。
思索多日,这件事情的源头在大巴山,我要去那儿,那个改变卞梁人生的村庄,也许一切答案,都埋藏在大山深处。
我没有给方警官打招呼,私自买了一张BJ飞往成都的机票,大巴山脉那么广阔,而且卞梁当初讲述也并未透露详细地址,想要准确找到,如同大海捞针。
上了飞机,看见窗外BJ上空无云的蓝天,我苦笑,这种行为,无比幼稚,这就像一个不给条件的数学方程式,永远也解不开。
几小时后,抵达天府机场,成都的气候永远都是那么湿润而阴沉,一下飞机就感觉鼻子通畅了许多。
还好,卞梁讲过那个深山小镇的地址,我很快来到长途汽车客运站,坐上了开往该小镇的长途客车。
客车很快就驶出CD市区,进入广袤的成都平原,太阳从隐匿的云层中出透出光来,令人昏昏欲睡,长途旅行很疲惫,当我醒来之时,客车已经进入崇山峻岭,绕着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悬崖陡峭高耸,山间江水滔滔,无比浩瀚。
一直待在大都市,从未领略祖国大好河山,出于新鲜感,心情好上许多,感觉不像是在冒险,更像是旅行。
小镇坐落在山脚处,另一侧,一条细长的河流将镇子与山崖隔开,唯一的公路从中间穿插而过,大巴刚进入就能够看见镇政府和镇医院。
我在附近的汽车站下了车,没有逗留就直接去了镇医院。我很忐忑,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人会不会早就被淡忘了。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去问这里的骨科主任,没想到此人竟然是卞梁的同学霍云生。
霍云生说道:“卞梁,这个人我记得,他是我在美国留学时的同学,之前和我一起到西部发展,我让他留在镇上,他却想去更偏僻的农村,过了几年,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回BJ了!”
我迫切地问:“您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他犹豫了一会,说:“既然你是他的朋友,想要帮助他,那我告诉你,是强奸未遂,他受到了他帮助过的人们的攻击,身心遭受重创!”
“您知道事情发生的具体地点吗?”
“好像是一个叫云村的地方,不过离镇上有二十几公里,交通不是很方便,想了解当年的事情,可以去那里打听打听!”
我谢过了霍云生之后,随便吃了一点,就租了一辆车,匆忙赶往那个叫云村地方。
通往云村的路只有一条,山路十分曲折,还好过了十年,修了沥青路,不然就只能步行了。
车子颠簸得十分厉害,如果稍不小心,就会车毁人亡,我感觉到了当时卞梁走山路时的艰辛,听他讲述,轻描淡写,但实际要比他讲述得更加艰难。
我想到了那个午后,那场暴雨,那次赶路,他为了救一个有性命之忧的女孩,付出了一切,只不过因为一个过错,一切功亏一篑。
终于到了云村,这个山涧中的村落,像世外桃源一样,我来到村委会前的诊所,进门就打听起来。
其中有一个正在挂盐水的老人,一听到卞梁这个名字,就突然站起来。
他说:“你认识卞梁?”瘦削的脑袋上冒出一根青筋。
我的心一下子悬起来了,我说:“我是他的朋友。”
“那简直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我们全村人都不会忘记他!”
他们不仅没忘记卞梁,而且对他恨之入骨,我想要反驳,却被他打断。
“他强奸了刘老头家的闺女,还生了一个小孩,现在都就九岁了,没有父亲,太可怜了!”
我有些震惊,诧异地问道:“不是强奸未遂吗,怎么还有了小孩!”
于是我把卞梁当年的经历复述给这个老头听,老头眉头间的皱纹挤成一团。
“你小子被骗了,这家伙的话你都信,没碰到这闺女之前,他还是一个挺善良的人,四处行医救人,不图回报,我们把他当做菩萨一样,但是我们看不透人心,后来发生那样的事情,太惨了!”
“那刘老头和他的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我的吊瓶马上就挂完了,待会就带你过去,你自己亲自看吧!”
我已经接近了事情的真相,此时,感觉时间停止了流逝,我恨不得马上就能赶过去。
老人的脚步颤颤巍巍,他把我领向了一条石子路,艰难前行,在不远处,我看到刘老头破败的土房子,有两间房,其中的一间一侧墙体已经坍塌,不能住人。
老头指了指那个小孩,叹气道:“这就是那个可怜的孩子,有什么事,你去问老刘吧,我先走了!”
一个小孩坐在地上玩着泥巴,脸上都是黑的,他穿着一条破烂的短裤和一件宽大的背心,这背心不像是给小孩穿的,背后掉在泥地里,像一条脏尾巴。
一个中年妇女从屋里走出来,将脸盆的水往外面泼,差点就泼在我的身上,我注意到她头上蓬松的乱发和呆滞的眼神。
我想上前问什么,话一下子哽咽在喉咙中,她痴痴望着我,满眼好奇。
好半天,她才吐出夹着方言的呢喃声,像是在问:“你是谁?”
我不敢去提卞梁,怕她再次遭受伤害,于是改口道:“你爸爸在吗?我有事找他!”
她走过来揪住我的衣服,我再次看向她,如果她没有遭受伤害,也许还是一个天真漂亮的姑娘吧。
我看见一个佝偻着身子,坐在小板凳上编着竹篮的老头,他头发花白,眼睛与手上的竹条隔得很近,视力似乎有些不太好。
女人呵呵笑了两声,她说了一句话我听不太清的话,刘老头点了点头,站起来,双手擦了一下身体,示意女儿回房间去。
刘老头带我走出了屋子,来到门前的小院,我站了许久,目光眺向村子远方。
刘老头尽力用我听得懂的话说:“小伙子,你是要买竹篮吗?”
我说:“我想知道你女儿的情况,还有这个小孩!”
“我女儿已经疯了,这孩子因为难产,智力有问题,都九岁了,还没上学,这个家就靠我一个人,你可以买几个竹篮,质量很好!”
我犹豫许久,不知道是否要说出卞梁这个名字,我怕再次给他家造成伤害。
许久,我感觉气氛沉闷,想要买几个竹篮脱身,如果真这样,就白来了。
“我认识卞梁,我想知道事情真相!”
当刘老头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看到他握紧的拳头,他吐了一口气,弯曲的身体,艰难地直立起来。
“这个禽兽,当初我女儿小枝还在生病,他不看就算了,还趁人之危,强奸了我女儿,最后怀孕了,你知道我们这地方思想很保守,发生这样的事情,名声基本上就完了,我坚决要她打掉这个孩子,但是她一直坚持生下他,这个孩子几乎要了她的命,最后孩子母亲都保住了,小枝却精神失常了!”
我问道:“当初你们为什么没有报警?”
刘老头叹了口气:“因为他也受了很严重的伤,几乎丢了性命,再说他以前也做了很多好事,加上他帮助过的人也纷纷当和事佬,这件事不了了之,但后来随着孩子的长大,最要命的是他是个先天有残疾的弱智,我们根本就医不起,能让他活着就不错了,他们看到可怜的孩子又恨起卞梁,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我想他一定知道这一切!”
刘老头有些震惊,问道:“他早就不在这里了,怎么可能知道?”
“这件事彻底改变了他,成为他终生的阴影!”
“哼,活该,总会有报应的,希望他早点死!”
“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讲完后,刘老头进屋继续编竹篮,我在院子站了很久,又进去,掏出一叠钞票,递给刘老头,他连连推脱,最后在我的坚持下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真相让我如此沉重,卞梁欺骗了我,他之前编的故事完全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无辜的人,以此逃避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