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循环
在这位侏儒的言语中，楚思衡大致理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很多以前不能理解的疑点豁然开朗。
按照他的说法，这个小镇以及小镇附近的海湾，在最开始都隶属于一位领主——伦道夫·弗朗西斯。
而他的家族，也被称为弗朗西斯家族。
伦道夫在这个小镇子里长大，哈姆雷特小镇上的人们在他年轻时就十分喜欢他，甚至是爱戴，而这位先祖也离经叛道的喜欢与普通的民众一起娱乐，他时常抛弃院子里的那些族亲贵族，走入平民之中，与他们一起举起酒杯，欢歌笑谈。
他的善良与慷慨让他在镇子里成为了一名宠儿，民众们视他为自己的英雄，自己最爱戴的领主。
而与他不同的是，弗朗西斯家族的族亲们厌恶镇上的普通人，甚至觉得连踏足小镇都是肮脏的行为，他们整日里在庄园内举行各种派对、晚宴、酒会，附近镇子的贵族与上流人士也会闻声参与其中，这些派对往往奢靡且淫乱。
这位侏儒，就是弗朗西斯家族豢养的一名小丑，专门用于逗乐派对上的嘉宾。
据他的口吻，伦道夫在一开始慷慨而善良，虽然偶尔也会参与自己家族的派对，但是脸上却好似戴着一层面具，在标志性的笑容里满是敷衍与厌恶。
但是伦道夫对于他们这些底层的人员态度却极好，时常会单独关心他们，而且每次派对后都给他们一笔价值不菲的小费。
弗朗西斯家族如此庞大，自然会诞生几个坏种，其中有一名自称为“男爵”的施虐狂，在一次又一次派对后，厌倦了这些常人的娱乐把戏，决定玩一些新花样，于是，他第一个瞄准的就是家族里豢养的仆人与小丑。
那些贵族面对着这些残忍的、血腥的虐待手段，一开始是惊讶，而后则是纵情的欢笑与畅饮。
他们兴奋的无以复加。
而这位侏儒，在那次派对上被男爵用锯子，一点一点活生生锯断了双手和双腿，他哭喊，他惨叫，他用尽一切诅咒的话语咒骂着那名施暴者与他的家族，换来的却是震天的欢笑声。
然后，伦道夫救了他。
当他知道家族的暴行时，便急切的从附近小镇赶回了家里，从男爵的手中救下了侏儒，并将他送到了镇子上进行治疗，侏儒甚至到现在还能记起在当时看到的那一双愤恨交加却又满含热泪的眼睛，那几乎是他黑暗中唯一的光。
一星期后，侏儒被人送回了庄园，他惊讶的发现，伦道夫家族里的成员居然全部消失不见，空洞的城堡只剩下了伦道夫和一批新招来的佣人。
在几天之后，侏儒发现伦道夫变了，变的和以前完全成为了两个人。
他开始变的残忍，暴虐，易怒，因为一点小事便斥责与鞭打那些仆人们，而他不知道为何又招进来了一批工人，从他们的行为来看似乎是从地下室往下挖掘着什么。
在大约一个月之后……几个脸上戴着铁面具的黑袍人，将侏儒从房间里直接拖到了某个他从未去过的角落。
在那里他看到了面露兴奋之情的伦道夫，看到了几名手握长杖的高大铁面人，看到了一只被捆绑住嗷嗷叫唤的家猪，还有地上放满了各种污秽之物的法阵。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此刻他只能无谓的尖叫挣扎，与那只同样被捆在地上的家猪一般无二。
然后，在经历了地狱般的痛苦后，听到了伦道夫和几名铁面人的叹息声。
“又是一个废物。”
接着他便和一批同样是由人与猪混合而成的猪人，囚禁在了一间牢笼之内，在经历了各种惨无人道的试验与测试之后，他们被丢弃在了下水道里。
他们愤怒于命运的不公，愤怒于伦道夫的背叛，但却发现了现在似乎遇到了更大难题。
在下水道里不仅仅只有他们这群猪人，他们其实是相对比较“成功”的一批造物，而在他们之前，伦道夫在这里已经丢下了更多“试验废料。”
那是一群只有在噩梦里才会出现的血肉怪兽。
于是他们这些猪人被迫团结在了一起，为了自己那破损不堪的生命奋起反抗。
而后，每过几年都会丢下来一批猪人，而通过与这些新来的猪人们交换信息，大概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事情。
伦道夫……居然死了……
他死于自尽，用一把短柄手枪在书房内诡异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但是在他的漫长生涯里，不仅是他，他的家族们也留下了数不清的继承者与私生儿，伦道夫在死前给他们留下了一封遗书，让他们来继承自己的领地。
而这个小镇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每一名继承者都在初步的探索后，步入了先祖的后尘。
他们如同疯了一般对生命魔法无比着迷，然后开始各种邪恶的试验，接着在最后，给其他人留下一封信，自尽于城堡之中。
这个循环持续了多久，他们已经忘了，下水道的生活让他们无法计算准确的日期，也许是几十年，也许是上百年。
这一切，像是一个循环。
“弗朗西斯家族被诅咒了！这个小镇被诅咒了！我们都被诅咒了！”侏儒说完这个长长的故事，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楚思衡没回答，在一旁认真的思考着。
轮回原来是这个意思？但是有两个地方不对劲。
第一，先祖为什么性情大变？因为那位男爵的施暴么？不应该，更多可能是他由于这件事情的刺激做了什么，才会导致这些贵族成员全部消失，并且他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执着的开始挖掘地下，着迷血肉魔法。
第二，他既然做了这些事情，为什么突然自杀？引起他自杀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没有我们这些玩家进行干涉的话，也就是说雷纳德，恩，他的全名应该是雷纳德·佛朗西斯这次赶到小镇后的一系列行为应该是：探索城堡——发现异样——着迷血肉魔法——写遗书自杀？
那么疑点就必然是，他在探索中发现了什么。
一定是城堡底部的那个东西！
为什么这次雷纳德没有这么快的陷入循环呢？
是因为……他是个十字军？
楚思衡恍然大悟。
这次的继承人雷纳德，或许固执、倔强、一意孤行，但是也许他和前面的继承人最大的不同点就是他对于邪恶之物和邪恶魔法的憎恨。
如果不是个原因，当时在地下室三楼看到那个死灵法师的记事本时，就不会对先祖的行为产生愧疚感，他会继续探索下去，接触到那个诅咒之源。
同样也不会因为对生命魔法的憎恶，决定来处理掉这些“邪恶之物”。
楚思衡结合前面发现的种种线索，再加上侏儒现在的话语，几乎得到了定论。
接着，他把自己的想法和推测，大概的跟侏儒分享了一下，当然，他略过了雷纳德那一部分，改成了现在的领主还在探索的过程中，没有接触到那个诅咒之源。
“或许我们能先他一步？或许就是那个东西给了这些领主们‘启示’，让他们认为能从生命魔法里获取什么庞大的利益，比如说——永生？”楚思衡说道。
“永生？呵呵，像我们这样永生么？”侏儒嘲讽的举起了自己短小的双手双脚，那是借助生命魔法再生的四肢。
“或许我们能截胡呢？”楚思衡进一步诱惑他：“或许我们能先一步得到这些‘启示’？”
“这不是什么狗屁启示！这是诅咒！弗朗西斯家族应得的诅咒！”侏儒一声尖叫，从椅子上站立起来。
“对，或许是诅咒，那你们就这么甘心困在这里一辈子？成为诅咒的一部分？看着自己的族人慢慢蜕变成血肉怪物？然后你们还能兴奋的咀嚼着自己同类的血肉？”楚思衡一声冷哼。
有的时候，激将远比劝说好用。
“我需要再想想，我需要再想想。”侏儒跳下椅子，来回走动。
“你只是害怕，你……”楚思衡刚想说什么，就被那侏儒愤怒的打断。
“我说了！我需要再想想！！！”他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山洞，传来一阵阵让人心悸的回音。
山洞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他们俩。
那名侏儒吱吱叫了几声，挥了挥手，一旁走过来几名禁卫，用长矛指着楚思衡，将他慢慢逼向外围的笼子。
“你可以继续在这里想！去犹豫！你每犹豫一秒，那个领主就会往下多探索一分！”楚思衡哼了一声，一边甩下来一句话来，转头向笼子走去。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