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暑假

转眼间就到了学校放暑假的时间，凤爪村孩子们的暑假，在山间密林里度过，在田间地头度过，在小河水库里度过。他们在山间密林里砍柴摘野果，在田间地头里挖土除草，在小河水库里游泳摸鱼。

庹书杰的暑假几乎是在水里过的。他二叔庹经家承包了鸟盘水库来养鱼，说是来养鱼，村里人就只看见他从县里拉了几袋白鲢、花鲢鱼苗放进水库里，既没有给鱼喂过食物，之后再也没往水库里放过鱼苗。庹经家没承包水库前，鸟盘水库是凤爪村人钓鱼的地方，特别是那些年轻的男人，几乎人人拿着自制的鱼竿，或挖一罐蚯蚓，或在自家茅房里捞一瓢白蛆，在水库边呆一天，总能钓到一篓参子鱼、鲫鱼、麻花鱼等野生杂鱼，运气好的时候，偶尔还能钓到一条大鲤鱼，晚上回家总能美美的吃上一顿河鲜，解解馋。但自从庹经家承包了水库之后，村民就不能再随便到水库钓鱼了，因为那些鱼都是他庹经家的了，要去水库里钓鱼必须经过他同意才行。但是庹经家到底是什么开始承包的？承包多久？承包费用是多少？......只有村书记庹经国知道。

别人不能随便去鸟盘水库钓鱼，庹书豪、庹书杰两兄弟却可以，庹书杰做什么又总喜欢叫上廖万旭、李川恩、石昌栋几个同龄人。

石佛河里，庹书杰、廖万旭等凤爪村5、6名相差2-3岁小孩正在河里游泳、戏水、打水仗，李川恩、石昌栋二人正在不远处的河岸上打猪草，这个时节他们正在用镰刀割酸泡桐、水芹菜、鸭脚板，不一会儿两人就各自打了一背篼猪草。打完猪草后，李、石二人也加入到了河里游泳的行列，石昌栋从岸边一个猛子扎进河里，游了十几米远才从水里钻出来，甩甩头发又往回游。李川恩跳进河里狗刨一阵，也把身上的汗水洗净，感觉浑身清凉。7、8娃子在河里游了一阵子，庹书杰突然神秘的说：“我昨天发现了一个很爽的地方，我带你们是感受一下。”

“好呀！好呀！，在哪里？”廖万旭、李川恩连忙附和着。

石昌栋抬头看了看天说；“你们去耍吧，我要回家做活路了。”

“好耍得很哟，石昌栋，一起去耍哈了再回去嘛。”庹书杰说。

石昌栋说：“时候不早了，我不耍了，我要回去了，屋头还有很多活路要做。”说完就上岸穿衣服背着猪草回家了。

庹书杰站在岸边，指着前面的水田说：“前一次发大水，把岸边这几丘田的秧子冲掉了几陇，这一小块田都光了，这几天大太阳，把水下面的土都晒热和了，我昨天睡在田里，把土抹在身上，感觉安逸得很。你们快来试一下嘛。”说完他就下到田里，坐下来，挖土把脚盖起，再慢慢仰面躺下去，边往下躺边挖土把自己的鸡鸡、丹田、肚子、胸口依次盖起，头枕在田埂上，一脸很享受的表情。廖天旭、李川恩也照着他的样子躺在了他的两侧，确实感觉很爽，田里的水比河里的水要烫些，田里的土非常细腻爽滑，爽滑的泥土抹在身上，上面又有烫水加热，确实很舒服。

躺了一会儿，李川恩说：“我感觉背有点冰凉。”

“背感觉凉，你就翻身趴起嘛。”庹书杰说。李川恩就翻身趴在田里，庹书杰在他背上抹了一层泥巴。廖万旭也翻了身，庹书杰也给他的背上抹了一层泥巴，抹完后，庹书杰也趴在田里，李川恩、廖万旭又给他背上抹了一层泥巴。“明天到水库钓鱼去不去？”庹书杰突然问道。

廖万旭高兴的说：“要得呀，我早就想去水库钓鱼了！”

“我想是想去，但是我阿爹肯定不让我去水库钓鱼，再说我也没得钓鱼竿。”李川恩为难的说。

庹书杰想了想说：“那你就不跟你阿爹说去水库钓鱼，而是说去大垭口砍柴。钓鱼竿也好弄，等会儿我就带你弄一根。”

“要得，我回去试一下。”

“那就说好了。走，下河洗干净了，我们去弄钓鱼竿。”

李川恩问：“到哪里去弄钓鱼竿？”

“到大竹林去弄。”

“要得，等会儿你们先去，我把猪草背回去再来找你们。”

“要得，我和廖万旭先去，你来找我们的时候，记得把镰刀带起。”

......

“庹书杰、廖万旭，我来了。”李川恩来到大竹林，对站在竹林边等他的二人说。

“你跟你阿爹说了明天去大垭口砍柴没得？”庹书杰问。

“说了，我阿爹答应了。”

庹书杰：“把你带的镰刀给我，今天我教你们啷个弄钓鱼竿。”他接过李川恩递来的镰刀，向竹林里走去。“钓鱼竿选你们阿爹拇指粗细的竹子就可以了，太大了重的很，太小又短了点，都不合适。竹子身子那一截是直的，竹尖又有点弯曲是最好的。还有就是才一年的嫩竹子不要，要选那些老竹子。竹节越多越好，竹节越多越耐用不容易断。只要照着我说这些选，选出来的竹子做钓鱼竿，绝对不得撇。”

“是哪个跟你说的这些？”李川恩问

“是我二叔跟我说的，他在屋头准备了好几跟竹竿。”庹书杰答道“今天，我们选好竹竿，砍下来也还不能马上拿来做钓鱼竿。”

“为哪样呢？”

“才砍下来的竹子是生的，重的很，要晒几天，把竹竿晒干了才可以。”

“那我的钓鱼竿，好久才弄的好呢？”李川恩有点着急的问。

庹书杰：“你放心，我都想好了。今天我们选几根竹子砍下来，拿到我二叔屋头去，他那里有几根干竹竿，我拿几根生竹竿换他一根干竹竿就是。”

三人砍了六跟竹竿，来到庹书杰二叔家。庹经家正好在家，李川恩叫了声“二舅”，廖万旭叫了声“叔”。庹书杰跟他二叔说明了来意，庹书杰二叔说“我来给你们弄，你们几个娃儿学着点。”说完，他把六根生竹竿拿起，扔到了屋前堆放的干柴堆上面，从柴堆上面拿了根干竹竿下来。对庹书杰说：“到屋里抽屉里，把我装线和钩子的木盒子拿出来。”对李川恩说：“李二毛，你去门口把那只坏了的泡沫拖鞋拿出来。”对廖万旭说：“廖二毛，你去找一点点废铁皮来。”三人各自行动，不一会儿所有的东西都拿来了。庹书杰二叔打开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线筒，比着竹竿的长度剪了一截线下来，再剪了一截长约20公分的线下来，就把线筒放回木盒子里。又从木盒子里取出一个小铁盒，打开铁盒拿了一颗鱼钩出来，再盖紧小铁盒放进木盒子里。他把鱼钩钩在烂拖鞋上，拿起那根短线，捏着一头回折了约5公分，再从烂拖鞋上取下鱼钩，捏着的线紧贴鱼钩，用5公分长那头绕鱼钩几圈，再穿进线洞，最后拉线长的那一头，鱼钩就绑好了。李川恩看见他把那根长线在竹竿尖端绕了几圈，再猛一拉，线就牢牢绑在竹竿上了。然后，他从那只烂泡沫拖鞋的鞋底横切了约1公分宽的泡沫下来，接着把这块泡沫修剪成了圆锥形状。圆锥形泡沫被庹书杰二叔从尖的那头套在鱼线上，他接着把廖万旭找来的那颗蚕豆大小的废铁皮卷在鱼线上，用镰刀背锤紧，最后把鱼钩绑在了鱼线上，一根自制的钓鱼竿就做好了。

“李二毛，你来试一下，看二舅给你弄的这根钓鱼竿要得不？”庹经家把弄好的钓鱼竿给李川恩。李川恩高兴的接过钓鱼竿，握着竿把的一头，向上扬了扬，鱼钩就甩出去了，激动极了。他连忙对庹家经说：“谢谢二舅，这根鱼竿硬是要得！”

“那个泡沫浮漂，我是打的一个活套套在线上的，你用的时候，根据水的深浅自己调浮漂的位置。坠石也是用铁皮卷在线上的，我也锤紧了。”庹书杰二叔对李川恩说道。

“要得，二舅，谢谢二舅。”

庹书杰说：“现在好了，我们都有钓鱼竿了，明天去水库钓鱼。”

“去钓鱼可以，但是千万不能到水库里游泳，水库的水深得很。你们哪个敢到水库里游泳，我就打死哪个。”庹经家严肃的说。

廖万旭：“我们干脆去把石昌栋也喊起哟。”

“要得，你去喊他嘛，我们就在这儿等你。”庹书杰说。

过了一会儿，廖万旭跑回来说：“石昌栋不在家，他奶娘说他上山砍柴去了。”

“那等他回来了，晚上再跟他说。”庹书杰说道，接着他对李川恩眨眨眼说：“李川恩，你就把你这根钓鱼竿放在我屋头，明天早上你来拿。”

李川恩哦了一声，说道：“要得，要得。”

第二天一早，李川恩、廖万旭就来到了庹书杰家。“走，我们去挖点曲鳝和弄点白蛆，弄完了我们到水库去钓鱼。”庹书杰对二人说，“廖万旭，你到你屋去抓几把喂猪的米糠用小口袋装起拿来。我屋没喂猪没得米糠，李川恩又不能让他阿爹晓得他去水库钓鱼。我和李川恩去挖曲蟮，等会儿我们就到石昌栋屋的茅房外汇合。”

廖万旭点点头回家了，李川恩和庹书杰则拿着锄头去挖曲蟮了。

石昌栋正在喂猪，庹书杰、李川恩、廖万旭先后来到他家猪圈外。廖万旭手里提了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了小半袋米糠。李川恩手里拿了旧盒子，里面装了大半盒黑泥巴。庹书杰对石昌栋说：“今天我们要到水库去钓鱼，曲蟮已经挖好了，再到你屋茅房来捞点白蛆。”

石昌栋说：“要得，我马上来弄。”说完，他从猪圈旁提来一个粪桶，放在茅房门口外，又去提来一桶清水倒入粪桶中。接着他拿着粪瓢走进茅房，蹲在粪坑边，粪瓢伸进粪坑里舀了半瓢白蛆起来，再起身走出茅房，将半瓢白蛆倒进装满清水的粪桶里，水面立马铺满了一层白蛆。他对廖万旭说：“把米糠提过来，口袋扦开。”廖万旭扦开口袋，走到他旁边。石昌栋右手伸进粪桶里，把水面上的白蛆捞起装进了口袋里。白蛆装完后，石昌栋倒掉粪桶里的水，把粪桶放在猪圈边，进屋把手洗干净，就拿着镰刀和庹、廖、李三人一起走向鸟盘水库。

庹书杰四人到了鸟盘水库不久，庹经家放完牛也来到水库。他领着四人来到水库边一个比较宽的平台上说，“就在这里钓吧，这里比较宽，安全些，还肯起鱼，以前我在这里钓到过一条大鲤鱼。”

“我要先去砍柴，你们先在这里钓。等我把柴砍好了，再来借你们的钓鱼竿钓一会儿，过过瘾。”石昌栋说。

李川恩连忙说：“我也先和你去砍点柴再来钓鱼，好回家交差。”

“要得。你们搞快点儿，不要砍多了。我和廖万旭在这里边钓边等你们。”庹书杰说。

随即，李川恩、石昌栋二人拿着镰刀往山上走去，庹书杰、廖万旭二人拿起鱼竿，庹书杰在鱼钩上挂上曲蟮，廖万旭在鱼钩上挂上白蛆，先后甩进水库里，把鱼竿插入土中，搬来石头坐在鱼竿边守着。过了一段时间，见浮漂始终不动，庹书杰从装白蛆的口袋里抓了一把米糠，捏在手里走到水边，把手伸进水里，米糠打湿后，他把米糠往浮漂的周围扔去，一会儿后，浮漂钻入水中，庹书杰连忙扬起鱼竿，一条鲫鱼上钩了，庹书杰把鲫鱼从鱼钩上取下来，廖万旭从身后的草丛里扯了一根长藤，帮庹书杰把鱼从鱼鳃穿好，庹书杰把鱼又放回水里，将长藤的另一端用石头压在岸边。接着有重新挂上曲蟮，扬着鱼竿把鱼钩甩进水里。不一会儿，廖万旭也钓了一条参子鱼，庹书杰钓了三条鱼之后，李川恩来了，庹书杰帮他把鱼竿浮漂的位置重新调了一下，李川恩就迫不及待的在鱼钩上挂了白蛆，扬起鱼竿把鱼钩甩进了水里。

李川恩右手握着鱼竿，站在岸边，瞪着眼睛盯着浮漂，一动不动。庹经家对他说：“你不要激动嘛，放松点。你勒个阵仗把鱼都吓跑了。要慢慢的，不着急才钓得到鱼。”李川恩仍是站着不动，盯着浮漂。突然，浮漂动了一下，李川恩立即使出吃奶的力气拉鱼竿，鱼钩一下子飞处水面，挂在后面的草丛里。“你拉早了，鱼吃都还没吃进嘴里，你就拉，啷个钓的鱼。要等浮漂完全沉下去你再拉鱼竿才得行。”庹经家说。

“要得，我下回就楞个做。”李川恩回应道，走进草丛把鱼钩取下来，重新挂上曲蟮，甩进水里。然而，接下来几次，李川恩都没有钓到鱼，不是拉早了就是拉迟了。期间，庹书杰、廖万旭都有收获。当李川恩终于钓到一条鲫鱼时，可把他高兴坏了。这时，石昌栋也来了，庹书杰把他的鱼竿借给了石昌栋。石昌栋边钓鱼边说：“刚才我在山上砍柴的时候，看见了一树羊桃子，结得好多哟，我们明天去打，要得不？”

“我懒得钻树笼笼，钻了身上痒得很，我不去。”庹书杰说，廖万旭也说钻树笼了身上痒，也不去。

李川恩：“我明天和你去。”

“要得。”石昌栋点点说。

钓了一会儿，石昌栋抬头看看天，说：“我要回去了，屋头还有别的活路要做。”

“再钓一会儿嘛，我才钓到一条鱼。”李川恩说。庹书杰、廖万旭也说再钓一会儿回去。于是，石昌栋一个人先回去了。庹书杰三人一直钓到太阳落山才回家去。

“你今天砍一天的柴，就砍了这一把呀！”李川恩家厨房里，他阿爹问他。李川恩低着头嗯了一声。

“你昨天给我说，你今天到哪里去砍柴？”李川恩阿爹又问。李川恩仍旧低着头答道：“在大垭口砍的。”

“到底在哪里砍的？”李川恩阿爹吼道。李川恩低头不答，李父随即操起手边的竹条，对李天恩一顿暴打，边打边说：“老子给你说过万十回了，喊你不要到水库去耍，不要到水库去耍，你偏不听！你不晓得水库淹死过人吗？老子今天最冒火的是，你居然骗老子，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因为这一顿打，李川恩和石昌栋一起去打羊桃子的计划也泡汤了。

转眼暑假就要结束了，还有两天新学期就要开学了。这天，庹书杰找到李川恩，说：“马上就要开学了，你的暑假作业做完了没得？”

李川恩：“我阿爹天天押到我做作业，暑假作业我早就做完了。”

“我猜你就做完了，你快给我，我拿来抄一下。我才做了前面几页。”

“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