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信鸽
原惠妃居住的宫殿，此时成了临时圈禁晋王萧云堇与瑞王萧云奕的牢笼。那些身着黑衣的齐王府卫与宫中的部分守卫一起，组成了一道坚实的防线。莫说是人，就连一只鸽子都很难飞进来。
不过，这鸽子总不如人来的精明。这不，随着“扑啦啦”一声响，一只灰色信鸽落在了廊檐下。齐王府的府卫与宫中听从颜妃娘娘吩咐的那些守卫们彼此相望，却是谁都没有动弹。
鸽子雄赳赳、气昂昂，用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朝着那些守卫们扫了一圈之后，开始迈着优雅的步子，在庭院里转圈。
萧云堇瞧着那只信鸽，冲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瑞王道：“听说四哥原来是最喜欢养这些信鸽的，也不知到了民间，是不是还留着这些个爱好。”
瑞王也睁开了眼睛，往院子里瞟了眼：“这么傻的鸽子，倒不像是四哥养的。”
“说的也是，四哥的信鸽我见过几回，都是白色的。可这灰色的又是什么人养的呢？”
“听说父皇也养信鸽，只不过交给了身边的太监。至于那些太监嘛，自然养的不如四哥用心。这鸽子的神态，倒像是从宫里出去的。”
瑞王爷的声音大了些，像是故意说给门外的那些守卫听的。其中一名守卫在看了那鸽子几眼之后，开了口：“你们仔细着，我且去回禀王爷。”
萧云堇与瑞王对视了一眼，瑞王勾勾唇角，淡淡一笑：“也不知这宫外又送了什么消息进来，难不成是与六弟你有关的？”
“五哥真会开玩笑，我如今人都在这宫里了，还有什么事情，是父皇不知道的。”
“六弟是在宫里，可六弟的人，却不在宫里。”瑞王爷将自个儿说话的声音又刻意的调高了一些：“六弟别看五哥我掌管的只是六部当中最不起眼的礼部，可这安排属下做事，却是一等一的仔细。若是我礼部的人，看到这只鸽子，无论好坏消息，都会先捉起来，看看再说。”
“我掌管的兵部也是这个规矩。你说，这连鸽子腿上绑的消息是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就匆匆去禀报主子，是想讨赏呢，还是想讨罚呢。”
“这道也是，万一这信鸽上写的真是跟六弟你有关的消息，那可重要多了。”瑞王说着，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朝着院子里的信鸽扫了几眼：“我说几位，都还愣着做什么？我们好歹也是堂堂的皇子王爷，难不成还能趁着你们捉鸽子的空挡，从这里逃出去？就算我们能逃出这个院子，怕是没有翅膀，也飞不出这个皇城吧？”
余下的守卫们又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了。
“别看了，再看下去，你们可真要倒大霉了。”瑞王摇摇头，一脸可惜地看着他们：“知道你们现在犯的是什么罪吗？起兵谋反。这若是成了，你们是功臣，可若是输了，依着父皇的脾气，抄家灭门，五马分尸什么的都是轻的。若是不信，倒是可以回家去问问你们父辈和祖辈，就知道当今圣上是个什么脾气。”
“五哥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五哥以为他们能听的进去？”
“六弟当然不希望他们听进去。咱们大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皇位虽是父皇坐的，可在这背后扶着皇位的却是六弟你。五哥我还听说，六弟此次从边城回来带了不少的人，就驻扎在城外。”
“谣言，都是谣言。”萧云堇跟着一笑：“云堇做事的规矩，五哥你还不清楚吗？这人云堇是年年都会带几个的，但只要云堇进了城，就会将他们遣返边城。”
“是吗？”瑞王先是提高了声线，跟着又落了下去：“近些日子，倒是没有看到那位与六弟如影随形的副将军们。还有，听说二哥今日趁着苏夫人出殡的机会围剿你的那位晋王妃，结果却被王妃给逃了出去，而且方向，似乎也正是朝着城外。六弟还敢说，你在这城外，没有秘密吗？”
萧云堇敛了笑容，却并未答话。
“啧啧，被五哥我给猜准了吧？”
瑞王又刻意与那些守卫们一一进行目光交流。
“二哥今日的确是占尽先机，行事作风也与以往一样的快、狠、准。只可惜，他忘了一点。早在六弟从边城回来的时候，父皇就已经将这京畿安危与兵部一同交给了六弟。二哥就算早有盘算，就他手中的那些府兵加上宫里头的这些护卫，如何与六弟从边城带回来的那些曾经浴血沙场的真正的将士们相对抗。只要晋王妃出现在城中，二哥就是败局已定。”
“五哥真是太高看云堇的那位王妃了。锦儿区区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够叩开这京城的大门，轻而易举的就闯进来。就算云堇带出来的那些兵都不是孬种，也各个骁勇善战，可想要攻下这座城池，没有三五日也是绝对办不到的。”
“若是以前，五哥真就信了六弟你说的这些。可今时不同往日，六弟手上，可还有一个工部呢。听说六弟接手工部之初，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对于这京城中的各个密道，想必也是熟记于心，早早的就做了安排吧？”
“五哥知道就好，何必当着外人的面说破呢。”
萧云堇说着，也朝外面扫了眼。只见那些守卫齐刷刷往前又走了几步，而其中两人已经开始动手捕捉那只灰色的信鸽。
信鸽在院子当中扑啦啦的飞了半天，倒还真叫那几个守卫给捉住了。当他们取下信鸽腿上捆绑着的密信查看时，脸色都跟着变了变。
“如何？这密信当中写的是不是跟六弟有关的事情？还有，六弟带回来的那些人，是不是就在城外驻扎着呢？别犹豫了，赶紧去回你们的主子齐王殿下吧。早做准备，或许还有转机。”
“你……”其中一人指了指瑞王：“刻意提醒咱们，瑞王爷你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当然是帮着二哥了？难不成，我还会帮着跟我一起被关在这里的六弟？”瑞王失望的摇摇头：“你们几个在这京城中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吧？这京城中的老幼妇孺哪个不知，我瑞王萧云奕是最不愿意做这个大梁天子的。若我觊觎这个天子之位，你们觉得我需要等到现在吗？”
众守卫难得齐刷刷的摇了摇头。
“对嘛！我的母后可是大梁的皇后，我舅舅更是大梁的中流砥柱，我若是觊觎这个天子之位，又何必等到现在。再说了，这朝中谁不知道，我是最喜欢二哥，也是最想让他坐上这个位子的。我呀，也是不愿意让二哥为难，才会任由你们关在这里的。喏，还愣着做什么？密信的内容都已经看到了，还不赶紧去禀报我的二哥，让他早做准备。”
守卫们面面相觑，虽不知道瑞王所说是真是假，但有一点，他们却是清楚的。那就是晋王妃真的是向着城外逃去了，从她逃走的架势来看，城外必定有晋王的伏兵。
出去送消息的守卫又走了几个。
“得，这秘密可都藏不住了，六弟接下来有没有什么打算呢？”
“看来不逃都不行了。”萧云堇说着，一脚将门踹开：“五哥说的没错，云堇带回来的那些人，都还留在城外。只不过云堇跟五哥一样，对于这大梁的天子之位，都没什么兴趣。要不然，云堇把它从二哥的手里抢回来，送给五哥？”
“你就不怕我再转手送给二哥？”
“怕！所以我不会让五哥你有这个转手的机会！”
说话间，萧云堇已经撂倒了院子里所有的守卫。
“看来兄弟几个里头，就属于我这瑞王是最没用的。”瑞王举起手来看了看：“手无缚鸡之力大概说的就是为兄。”
“可论文采，五哥却是最厉害的。”
萧云堇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瑞王挑眉，从一具尸体上越过，跨出门外。
门外，原本也是有守卫的，可此时，却都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瑞王大概扫了一眼，竟然从这些人里找出了刚刚出去送信的那几个。
“看来，这内城也并非全部落入了齐王的手中。”
萧云堇笑笑，没有说话。
“接下来，咱们要去哪里？”
“五哥觉得这个时候齐王兄与颜妃娘娘会在哪里？”
“应该去见父皇了吧？宫城在握，却是有名无分，齐王与颜妃娘娘眼下最想要做的，也是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师出有名，赶紧定了齐王兄皇太子的身份。待到事情办妥，再寻个吉日，让父皇退位即可。”
“这个时候，颜妃娘娘绝对不会一个人去见父皇。相对的，此时颜妃宫中一定是空无一人，也是这三宫六院当中最为安全的一个地方。既然安全，也就说明适合咱们待着。五哥，请吧！”
“果然是六弟。”瑞王赞许地看了萧云堇一眼：“若是此事真能顺利了结，若是父皇当真要在你我之中选择一人继承这大梁的天下。六弟当真愿意将皇位拱手相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