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粘人花(3)
“粘人花?”朱明玉听的糊涂:“这世上还有粘人的花?”
“可不咋地。”老伯特意往老妇人那边看了眼:“老婆子,有什么话回头再说,没看人家饿着肚子呢?”
“肚子饿了?”老妇人刚问完,就听见了特别大的叽里咕噜的声音,她抬手给了老伯一巴掌:“知道人肚子饿还让人在门口站着。”
“明明是你在这里问东问西的,你还怪我。”老伯一脸委屈,嘴里嘀嘀咕咕地念着,见老妇人一个眼神扫来,忙扭头往厨房去了。“那个,谁,我们家早上剩的还有粥,你喝吗?”
朱明玉忙点头。
“只剩下粥了,我这老头子贪吃,但凡是我烙的饼,那是一口都剩不下。”老妇人嘴上抱怨,心里却是甜的:“你先喝粥,我再给你烙个葱油饼。不瞒你说,嫁给这老头子之前,我是啥啥都不会。嫁给老头子之后倒也学了做饭,可技艺不精,唯有这葱油饼烙的还行。小伙子等着,我这就去。”
朱明玉想说有粥就行,可老妇人已经走进厨房跟老伯斗嘴了。
作为一个懂事儿的年轻人,朱明玉没有跟进去,而是站在院子里,随意地瞧了几眼。老伯的院子不是那种传统意义的四合院,而是一个长方形的。由门口进来是一个小院子,左边是个葡萄架,葡萄架下面是一些冬白菜。右边是间小厨房,就是老伯夫妇做饭的地方。小厨房旁边是一株苹果树,苹果树旁边是桃树。
桃树旁边是两间并排着的屋子,应该是主人房和客房。
客房对面是个长方形的棚子,棚子下面是摆放整齐的工具。
除了这些果树和房舍之外,剩下的全是草药,一片一片的草药。
说来奇怪,这么冷的天气,白菜都冻了,老伯的草药却是绿油油的,甚至还有些草药正在开花。
朱明玉正在纳闷,老伯端着热好的粥出来了。
“年轻人,我这院子不错吧?”
“不错!”朱明玉点头,听见噗嗤一声。
老妇人端着葱油饼紧随其后:“我这老头子脸皮厚,逢人就夸他这小院子。他啊,这辈子就守着这么一个小院子里,压根儿没见过别人家的。”
“你想说我见识短。”老伯对上老妇人的脸:“我见识是短,活了快一辈子了,连那县衙都没去过。他倒是去了,被人给扔出来了。”
“真给扔出来了?”老妇人打量着朱明玉:“小伙子看着面生,应该是打从外地来的。这外地人怎么跑到咱们羊城来了,还是饿着肚子来的。”
“十有八九是走错路了。”老伯将粥放在小石桌上:“这寻常人即便是刻意找,都未必能找到咱们羊城来。”
“真是走错路了?”老妇人又问。
“是走凑路了,但大致方向是对的。”朱明玉捧着粥连喝几口,“我是打从平凉县出来的,要去京城,这出门的时候身上带了地图。我是按照地图走的,可走着走着就没路了。”
“地图呢?”老伯扫了他一眼:“老人家我虽没有出过远门,这地图还是懂的。若你真是按照地图走的,怎么可能把路给走没了?这路没了也就罢了,怎么还走到咱们羊城来了?”
“这没路了之后我绕了一些路,绕着绕着就彻底迷路了。我手里的那份地图似乎不太详细,比如我经过的那些地方,在地图上是没有标记的。”朱明玉一口气把粥喝完,把藏在怀里的地图拿了出来:“老人家您看,就是这张地图。”
“这地图——”老伯将地图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这地图是谁给你的?”
“是我们当地的县老爷让人帮我准备的。我此去京城是有要紧事儿的。县令怕我路上耽搁,特意让人为我备了这份地图。”见老伯神色不对,朱明玉迟疑着问道:“可是我这地图有什么不对?”
“味道不对!”老伯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老人家是种药的,这鼻子最灵,但凡是我闻过的味道,新的旧的一闻就闻出来了。这地图嘛,不算什么新鲜玩意,我们羊城也有,跟你这份儿大差不差。”
“大差不差是差了还是没差?”朱明玉虚心请教。
“说差也差,说没差也没差。这历朝历代的疆域都差不多,各州府,县村的设置也都差不多,大部分都只是改了国号跟年号,以及更换了部分的官员罢了。你手里的这份地图应该是几十年前的老地图,是被人刻意更改过的。”
老伯说着将地图放在了指桌上,然后让老妇人端来了一杯热茶,他用手指轻蘸茶水,在地图上选了块儿地方,用手指轻轻抹擦。只一会儿功夫,就从地图上抹下一块儿“皮”来。
“这是——”
“这是一种特殊的纸,是前朝的某个官员发明的,是专门用来传递情报的。他们将真正的情报隐藏起来,而给旁人看的,都是假的。”老伯用同样的方法,将地图上有可疑的地方全部抹去,这地图的细微之处变了模样。
一些原本是路的地方,变成了山石。一些原本是山的地方,变成了河流。还有一些原本是村落的地方,被抹去了,而不是村落的地方变成了村落。
“这地图还真是前朝的。”朱明玉的脸色变了。
他是皇孙这事儿,老伯不知道,平凉县令是知道的。身为朝廷命官,皇爷爷的手段他不是不清楚,用一张假的地图糊弄皇孙,且还是前朝的地步,他想要做什么?他可知稍微不甚,这将是谋逆之罪?
朱明玉的心里七上八下,他首先想到的是这张地图不一定是平凉县令准备的,而是某个有心人特意为他准备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是在他上京的路上杀了他?可他为什么要杀他?是觉得他这个皇孙丢了皇家的颜面,还是觉得他会争夺那个位置?
朱明玉越想越慌,甚至担心起母亲的安危来。他将吃了一半的葱油饼放下,郑重地向老伯行礼:“老人家,麻烦您给我指一条回去的路。我家里只有我娘,我担心……”
“担心你娘?你娘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老伯将地图拿起,对着太阳照了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