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寄不出去的书信》
梁土生想帮助她，都遭到家里父母爷爷奶奶的强烈反对和漫骂。
在她孤独的日常里，只有那条黑狗陪伴在左右。狗的忠诚给了她一丝丝的安慰，有时会轻轻的喊两句狗名。
在她的世界里正如她日记中写下的那样：“我本有思想，也开朗笑过，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是在校园。我本爱说话，尤其是大声朗诵诗词，想过诗和远方，一样的青一色。我本弹唱都爱，也曾登台表演。可我一梦醒来什么都没了，没了，永远没了!无论春夏秋冬哪个季节，无声无息，逐渐成为哑巴，终究成哑巴。”
岁月不饶人，一晃而过了十年，孙沪已经三十五岁了。
一九九二年，笫十六生产队寨子上从172人口增长了近300人，好几栋新的木瓦房建在村口。家家户户通电，灯泡雪亮，闲暇时间看起了黑白电视。而孙沪住窑洞，依旧黑狗守夜，还是煤油灯一盏。柴火小灶锅里，同样摆放着竹筒罐子蒸米饭，还见当年的木板桌子不停摇晃，慢慢摇过这悠悠岁月……
这些年她日出而耕，日落而归。寒居炭窑洞，一扇破门，夜间掩扉，白天敞开，整日无人问津。
寄不出去的书信只有寄回心里。
一见面，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说话，就有种相逢恨晚的感慨;一拥有，就有种坐拥天下的满足。找到了对的人，心有了归宿，情有了所属，何其幸运，何其温暖!有个小本子，记载着每一天的点点滴滴。而里面的语句成了“寄不出去的书信”。只是被丢在黑暗的脚落，时有想起了，才去拾起这本蜡黄的笔记本，找出空荡的纸页，旋开那只年代久远的钢笔。有时笔头蓝色水不畅，还要放到嘴巴里粘点口水方能写出几个小字：
“在童年的，歌谣教我唱，却没有人给我举高高，因为养父是残疾人，只能用他父爱的双眼目视着女儿一天天长大。”
这是孙沪如今四十年来，唯一爱过和尊敬过的男人。从三岁陪伴到十四岁，这十一年里饭有饱，衣有穿，还有了初中文化……这是夜晚做梦时最开心的往事。自从踏上列车出了厦门站，一切的生活改变就像火车的飞速一样，彻底远离了站台的风景。
进入闽北大山后，就没有好好的喘一口气，安心地坐下喝杯茶……油灯吹灭后好好做个美梦，天天都在劳累和胆战心惊中度日。一些故事还没开始，就被写为昨天了。
人的满足感都要有能力驾驭才行，别贪恋任何能力之外的甜头。更别追逐和你能力不匹配的生活。因为每一份索取，命运都已标注了筹码，这些筹码会在你不堪支付的时候压垮你!
孙沪，四十岁的女人了。原本花季般的少女与岁月争四季，却敌不过岁月无情风吹雨淋。晒黑了，淋湿了，风吹走了少女曾经的模样。别人家四十岁的女人早已生儿育女，放牛赶羊……而孙沪四十岁仍孑然一身，形只孤影，独守破窑洞。也曾经斗胆渴望，想有这么一个人，在这条偏僻的小道上留下脚印，给她呵护……那人依稀有梁土生的身影……
愿望的实现还是要命运的批准。愿我梦中意中郎，素未谋面，碰巧路过山林，来到这里，我灶台也炊烟袅袅。为君煮上一杯热茶，不嫌弃我炭窑洞简陋，乌烟墙壁碰赃了你的衣裳……
也希望能有个孩子对着我每天招手，不是那些放牛赶羊群的小孩，而是叫我妈妈，赶到窑洞家门口的小男孩。如今不惑之年了，最怕哪天撑不住，谁给我呵护？
二胡声撩入芳心，是悲是喜开始了。
就在孙沪四十岁的那年秋季，成群的喜鹊“喳喳喳喳喳，喳喳喳喳喳”，谐音似“喜事到家，喜事到家”，所以一听到喜鹊叫，人们就以为有好事会发生，寓意着好事到来，喜事临门。在孙沪住的炭窑洞不远的地方有片芦苇花丛，芦苇花每年盛开时，成群结对的喜鹊在芦苇花丛中嬉戏，日落时更叫得欢。孙沪看到，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九月一到，秋意浓浓。在一个多雾的黎明眺望，闽北多地已是秋收季节，金黄的稻谷铺在田野上，小风吹来，梯田一浪翻一浪……
孙沪开垦的一亩三分地，也迎来了比以往更大的丰收。
那田边，棵棵枫树，也同时被金秋染红了几片叶子。红叶子在高空中飘舞，然后跟着三两只喜鹊，飞掠过山头的那边，一眨眼不见了。
傍晚，孙沪来到寨子上，找梁土生借农具收割用。离梁土生家还有几步路远，她停住了脚步，突然一把二胡拉出销魂的情歌——《梁山伯与祝英台》。
本来是凄凄惨惨戚戚，谁知被拉胡人拉出了情意绵绵，宛如双只蝴蝶，在这高山炊烟缭绕的秋季里翩翩起舞，又像在太阳快要落山了的傍晚舞弄倩影。孙沪再次靠近几步，起初不觉得，细品，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
随着旋律的升腾跌宕，步步高昂，乐曲进入了高潮。月光照水，水波映月，乐曲久久地在二泉池畔回响，舒缓而又起伏，恬静而又激荡，弄得震荡山谷开来……
二胡弦落在高手指尖里，被称为古老神器——余音绕梁。轻音入耳，不知疲，这是中国古典音乐的韵味所在。当弦音流泻而出的一刹那间，你可以体悟到空气中流动的是高山、是流水、是丝竹、是冬雪，是千古缠绵不绝的生命呼唤。那份说不清、道不尽的感觉，正是中国古典音乐特有之美。
在六十年代，那是她人生最美好的学生年代。厦门火车站《工会礼堂》上，孙沪在那里的音乐晚会上频频演出。她从小酷爱音乐，拜过音乐师傅。古筝，二胡，弹奏得非常顺手。每逢六一儿童节，她都有登台献艺。上了初中还是文艺班代表，出席XM市中学部二胡比赛也得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