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拉二胡人请客》
可每次梁土生只拿整数，剩下的零头都给了孙沪。
梁土生总爱对孙沪比划：“我单身狗家有饭吃，钱用不完，你多分点。”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包含着他们之间太多的情和义了。
当然，孙沪也不会见钱忘义。镇上圩日，会捎点好吃的零食，或者买些好菜，特意下厨房，烧好叫梁土生来炭窑吃饭，顺便喝点小酒。
等他饭饱酒足后，又给他惊喜。孙沪用手指丈量过他衣裳的尺寸，也比过他的鞋子码数。每次试穿新衣服时，可爱的梁土生总是喜欢站得直直的，双手垂直，挺起胸部，要孙沪给扣扣子，系鞋带。这时他的国字脸上，像姑娘似的，呈现出红红的，腼腆的笑容。孙沪喜欢他魁梧的身材，一米八的高个。有些仰望，每次扣第一个扣子时，孙沪都要点起小脚尖，蹭起脚丫。不但能够到结扣，更多的是喜欢欣赏哑巴的大胡茬，胡子多虽然不美观，但它证明男人雄性本色。威武雄壮的体格正是弱女子的青睐。待孙沪给他穿好衣裳，系好鞋子时，梁土生也懂得礼貌，会给孙沪来一个深深鞠躬，表示感谢。
孙沪也感到很荣耀，在这世上，只有他看得起她，对她恭恭敬敬。
在穿着打扮上，孙沪是他的大姐；在体力劳动活上，孙沪是他的丫头。孙沪也会俏皮：“你叫我姐，我天天帮你穿衣服，系鞋带。让你更帅！”然后伸出大拇指。
梁土生最喜欢孙沪表扬他时伸出大拇指的这个动作。每当他看到孙沪这个动作，他都会陶醉好几天，像小孩子一样，天真的笑意挂在脸上。
梁土生每次去炭窑找孙沪玩，从来不空手，再没有东西都抱个南瓜或者液下夹两棵青菜去。到了炭窑，生怕问起新衣服的事，他就抢先比划：“你买的新衣服新鞋子刚洗，所以随便穿旧衣旧鞋来了。”逃不过孙沪的眼睛，她知道他不是嫌她买得不好，是舍不得平时穿，而又要顾及自己的感受，不想让自己难堪。
梁土生和别人去镇上卖东西，十几里山路都是脱了鞋打赤脚走。走到上渡船后，才会把脚洗好，在裤脚上擦擦穿上新鞋子。他轻轻的踩在干净的石板上，在镇上摆显，有人夸他每次来赶圩都是新衣裳新鞋子。而哑巴会自豪的比划：“都是我大城市妹妹送的！”
梁土生一心只惦记孙沪，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等山货卖完，第一件事，就是带点闽北特产小吃，什么糕点，什么酸辣零食，把它揣在怀里鼓鼓的。上山弯小路，先送给孙沪炭窑后，再回家。
如果和孙沪一起去镇上赶圩，大筐小篓都他挑了，下饭馆都是点孙沪爱吃的，吃的时候剩菜剩饭由他光盘，然后早早的叫服务员，抢单付钱。
当别人问他：“你的孙沪妹妹帮你买了新衣裳新裤子，那么多解放鞋，布鞋为什么不穿?还穿着草鞋和旧衣服，还破洞的，甚至冬天还打赤脚呢？”他就比划解释：“我把妹妹买的新衣服，新裤子，新鞋，用报纸包起来，一件一件分开，一双一双地用绳子绑好，挂在屋梁上，如果有一天妹妹离开了寨子，离开了我，去大城市住了，那时候没人给我买了，我再去梁上取下来穿，这样我可以穿到老。”
“为什么要包好挂着？”“放在地上，会被老鼠咬，会被妹妹骂我傻瓜喔！”说完他咧嘴傻笑。
那人就把他的话传到孙沪耳朵里，孙沪听了去躲起来，抱头痛哭：“别人？别人永远不会了解，也不理解，也不懂得你对我的这份情深厚重，如父如兄长！”
孙沪也多次在心里，在梦里说过：“今生有缘，感恩遇见！想起我的千辛万苦，全丈着哑巴的帮助和保护。一个人会被人留恋，是最大的幸运!”
“人生能有几度秋，寒霜暗染韶华头！”孙沪也会在别人面前赞美哑巴：“哑巴有浩然之气，正大刚直之精神!”
隔壁老王家，每天胡声绕梁，歌曲悠杨，晚餐灯光四溢，酒肉飘香。这是收购红菇的商人在老王家落东的生活场面。
傍晚了，年轻的商人从老王家出来，左手提着菜篮子，右手抓着二胡，穿上西装，打起领带，乌亮的大皮鞋，头发还抹了山茶油，发型三七开，大踏步地向炭窑走来。
到了炭窑门口，他探头探脑，不敢推门直入。便大叫道：“炭窑洞有人吗？”
孙沪闻声开了门，没好脸色：“你找谁!？”
“我买了羊肉，牛肉，几个菜，到你家煮，晚上在你这边蹭饭吃。边喝酒，边教我拉胡，你看如何？”
孙沪斩钉截铁，亳不犹豫回应道：“我这边不待见！”
“那哑巴不是天天来吗？”
“除了哑巴，我炭窑虽破，但不欢迎任何其他男人的脚印!”
“你和哑巴又没结婚，为什么拒绝我？”
“这不是你一个外人该操心的事！”
“哑巴有什么好？他住土墙房，又是穷光蛋。我家在泉州有洋房，有车，有酒楼。”
“我们乡下人习惯了走路，不需要车，习惯了土房，冬暖夏凉，不要洋楼!”
“你出生在上海，在厦门长大，属于我们大城市人!同一类人!十年的下乡务农插队，已经把最美的青春年华奉献在这片土地上了。如今“文化人”们都返城了，你不心动吗？”
“那是过去的事，现在住炭窑洞我一切安好。你走吧，不该你操心的事!”
“你要搞清楚，你和哑巴的红菇是我收购的！”
“我有货不愁没人要，顶多走路到镇上，价格不会输你，不信你试试？”
商人看到孙沪油盐不进，话不投机，对梁土生的友谊坚贞不渝，不好意思地转身提着菜篮子走了。
有句话说得好：“商人重利轻别离”，商人唯利是图，不会给你讲情讲义。那么，一个是城市的公主，一个是城市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