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思绪两端两茫茫》
若是如此，也是一条可进的路子，来断了孙沪对梁土生的思念，直奔着闽南向往的方向去生活，也算是一种女人的归宿，也算一种不情愿中而被情愿逼着要去的幸运。如今的孙沪，虽然远离大城市，没有体面工作，没有稳定收入。但通过这几年开垦荒地搞单干，田间粮食和农作物也收成不少，剩饭剩菜养鸡养鸭，说得上一个人养自己是丰衣足食了。
春夏秋冬，平淡而过，在炭窑里孤独和寂寞，这么多年也成了习惯。除了没有户口外，和正常人一样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政府也不会随意没收财产，打击黑户。
谁知那晚的意外，又彻底打破了这来之不易的平安日子。眼下孙沪肚里遮不住了，一天比一天壮大，日夜胆战心惊。
这边又四面楚歌，寨子上300多号人，一个食指统一指向梁土生，“都是你干的好事。”哑巴跳进黄河洗不清，因为只有你梁土生天天去炭窑洞逛来逛去，这口“黑锅”是背定了。
也有好心人伸出大拇指，为梁土生即将做父亲点赞。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梁土生本身不会说话，时常因此事躲在家里，不敢出大门，只能哑巴吃黄连，只会在别人点赞的同时，憋得满脸通红。
尤其是他大嫂天天激将法：“有本事把媳妇娶进来，不要偷偷摸摸，男子汉敢做敢承认，把肚子都搞大了，还不娶回门，你算什么男人？还说你哑巴，你比你大哥精怪的多。”
今天是大年三十晚，在九十年代末，平民百姓生活提高了许多，桌上十来个盘子盛着美味佳肴，一年劳作田头地尾，盼来一餐美食，共庆团圆春节。
红红的蜡烛点起，厅堂香案烟雾绕梁，彩红灯笼大门高挂，这是闽北乡下人家，在吃年夜饭的景象。
往年的梁土生，会过来炭窑，讨个兆头，向孙沪要红包，这是梁土生认识孙沪26年来，最高兴的一天，也是最激动的一刻。他会像个小孩子一样，伸出粗糙的双手作辑比划：“恭喜发财，恭喜发财！”边说边红着脸，抿嘴笑时，比孙沪还像女儿家。
孙沪是满声欢喜，慈祥得像个母亲，又像姐姐模样应道：“有红包，有红包，都准备好了！”这个场景在孙沪的记忆里是非常浪漫的一页。
然后俩人坐在木桌席上，孙沪把盏倒酒，如兄妹亲又有蜜友情，双双举杯邀明月。大黑狗也会在桌前蹦蹦跳跳，摇摇尾巴，同庆这人间的烟火美好。
如今，这美好的26年，被玩“二胡人”一指轻松划破，轻松吹灭了那对晚餐的红炷；没有了蛀心的光亮，瞬间阻碍了延续谈笑风生的美好。
是啊，往日来炭窑的脚步，挡在一堵墙外。黑狗也跟着显得孤单了，本来那熟悉的脚步声还在几十米开外，大黑狗四蹄越起奔跑，想去迎接这半个主人，梁土生却高兴不起来。
远外传来竹炮声声，该是吃好饭了，大家都穿起新衣裳了。寨上几十户农家欢天喜地庆祝过大年。而炭窑冷冷清清，灶台不见水热烟火。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晚饭，最亲的两个男人，不见一个来！一个在泉州灯红酒绿，三个月过去了，不见书信不来音迅。一个近在咫尺，大鱼大肉，不来讨红包，也不来稍坐片刻。
四十岁，迟来的怀孕，孙沪竟悲伤得不能自已，惶惶不可终日。换别人是喜上眉梢，即将做母亲，是家运添丁的好事，丈夫更是百般疼爱。而孙沪则乱了分寸，倚靠在篱笆墙哭泣。肚子的宝宝一天天长大，生父却不知去向，一旦出生又是黑户。这才是孙沪独自哭泣的原因，也是年夜饭吃不下的原因。黑狗理解主人的心情，扑在主人的脚边，一动不动，跟着挨饿。
孙沪的日记中写道：“我已经把你忘记，因为你在我心里。忘记你，是因为我将成为一位母亲，我将面临没有丈夫的婚姻。”“我会给孩子说：“你的父亲是哑巴，所以我们没有住在一个屋檐下。请你们长大后，不要嫌弃这位哑巴，还要让他老有所依，记好了吗？记清楚了吗？哑巴不仅是你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也是我的兄长。这些话孩儿时是不懂，等你们长大了，你就懂了。”一段不成文的文字，却催人泪下。
我们不得而知，孙沪在暗示什么？给孩子们教育什么？
已是开春，到了多雨的芒种季节。梁土生牵着牛，挑着犁耙，赶到孙沪开垦的一亩地里，和往年一样，细细翻土，用耙平整了田，准备好插秧。今年孙沪没有送午饭到田里给他吃，此时孙沪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已经没有合适的理由再去给他送饭。
梁土生也像一头牛一样，默默地耕耘着。“夕阳西下了，你几时回？”孙沪在炭窑门口等了又等，生怕煮热的茶冷了，又进去加热。这时，梁土生牵着牛，挑着犁耙，路过炭窑洞。孙沪挺着大肚子迎了上去，执意要他停下脚步，歇息片刻：“我去倒茶!”梁土生性格腼腆，听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红着脸，好像做了坏事的小男孩，不肯停步休息。孙沪见了心里更难受了，哀求道：“哑巴，你知道吗？世上有一种情叫做‘折磨’。哪怕你骂我，打我都行，我忍受不了你这个沉默，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难道是因为我的龌龊怀孕，你这么见外吗？你才拘礼吗？你才拘谨吗？。”说完，孙沪抱着他满是泥巴的手臂，就缓缓跪下，再次轻轻说道：“请求哑巴您，请留步，小妹无以报答，请进炭窑木凳坐下，让小妹有这个福气，倒碗热开水给你喝吧！”哑巴不语也不比划，像木头人久久站那边，却有泪水打湿了犁耙。
孙沪理解：“若说昔日的哑巴流下的不是两行眼泪，而是爽朗的笑声。此时的哑巴脸上流下泪水，它包含着亲情、友情和命运不公平的无情。
是啊，近段时间不来炭窑做客，不是忘了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