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堆篝火引起一场风波》
刚才还教两个孩子们叫“阿巴”，心里美滋滋的，但又难免有一些惆怅。过年饭吃好了，哑巴从胸前口袋里取出三个红包，是他在家里用四方红纸包好的，早准备好的。他用双手手心托着红包送到孙沪面前，非常感谢地比划道：“之前过年向你讨红包，讨吉祥压岁钱，有二十多年了。现在该轮到我给红包了，这里三个，你们母子仨人每人一个，一点小心意哦，请笑纳!祝你们母子三人开心，春节愉快！”孙沪不肯接，但还是盛情难却。
后来她在日记中写了回忆录：“有点不习惯了，有点不好意思了，第一次接哑巴的红包，而且是一接接三个!手感摸去，三个红包鼓鼓的。也许他把我20多年的钱都分别包在里面了。他太细心了，做事总是这么周全。是啊，二十六年了，年年三十晚饭后，哑巴穿得都是漂漂亮亮，整齐的新衣裳过来讨红包。当时我不给他，被他缠着，在炭窑里打转转，炭窑本身面积很小，追着我都没有进退路了，没办法，我答应了。从一分钱包到一百元钱。红纸里面包的不是钱数，而是装载着情深深，意浓浓。红纸张记录了我们26年的患难与共，友谊长存的过往。真正的情人是可遇不可求的，那份厚爱，与君子交往清纯如水之美好。每次讨红包，我喜欢看着哑巴红红的脸，和他那抿嘴的傻笑相，甚至双手伸出来，像个小孩子一样，讨压岁钱，我真的好开心。我甚至做恶作剧，故意拖延时间，让他多等一会儿，多在我身边待一会儿，让我的寒窑更有欢乐人气些。”
真正的情人没有掺杂着任何欲望需求，情人只是有情之人，这份情谊孙沪我得到了，并且珍藏在日记本里放着，到老重温。今晚第一次接收压岁钱，这三份红包，很珍贵。我把它压在箱底，再没钱，再困难，我不会去打开，也舍不得轻意打开用。”
想不到一堆篝火引起一场风波。今天是正月十五，民间的元宵节，也称灯节。而在我闽北古镇还有一道风俗叫“元宵篝火节”。别看只是一堆树头摆在地上点火，那么筒简单单事，这堆火大有来头和讲究，不是寻常百姓家能够烧得起的。相传在宋朝和明朝期间，能够有资格烧火堆的都是大户，富户。开店老板，书香人家的大门口张灯结彩，才配得上。
寨子里也是一样。篝火，象征着红红火火，官运步云，富贵辉煌，丁财双喜。然而从一堆篝火，引起了一场风波。每年的正月十五，山寨里有篝火的就是那两三家。他们是在这个寨子里有地位，有身份，有说话权，丁财两旺的家庭。起火堆之前，要点一对红色蜡烛，点三柱红色香，代表天地人和，再燃放一串长长的大鞭炮。然后再在月下摆设香案，用地产瓜果，如花生、荸荠，瓜子、糖果、月饼等供品拜月。篝火升起后，主人到了半夜必须煮一大锅面条，或者下水饺，给看火堆的所有众人吃饱。还有甘橘子，苹果，花生，瓜子，月饼等等零食和水果备好在火堆旁，供观看的大人小孩享用。主人必须寸步不离守候至天明。孙沪一时兴起，叫梁土生到山上去搞一些树叉和树根头来，就在自家炭窑门口架起，点火烧烧，也闹闹元宵夜，省得费劲地抱着两个孩子去三里开外的寨子上观看篝火晚会，按理说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谁料当火堆烧起，火光冲天，一时炭窑四周如同白昼……
孙沪抱着龙凤胎，坐在凳子上，兴高采烈地唱起童谣。八个月大的两个婴儿看见火光四射，身上被烧得暖暖的，手脚开始并动。兄妹笑起来总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像盛开的桃花一样美，那样的欢呼雀跃温暖了孙沪。听妈妈歌声如山泉奔放，如松涛扬起，如秀竹摇尾般欢快。
然而，就在他们母女三人正开心，最愉悦的时候，有人不爽了。望见炭窑方位光照云天，知道发生了什么。寨子里立马赶过来了一波人，随即破口大骂道：“孙沪贱货，你胆子好大啊！做为外乡的，又没有户口，仅仅是流落他乡，哪里有资格升篝火，旺自己家门？虽然你生了龙凤胎，但两个小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呢！破坏了山寨的规矩，我们山寨人家如果今年有天灾人祸，都是你造成的！你要担起这个责任，必须每家每户去挂红(挂红布)!否则平了你炭窑，从此让无你无容身之地……”
这着实把孙沪惊出了一身冷汗，想不到事态这么严重。梁土生见状挺身而出，比划道：“有事冲我来，要骂骂我，和孙沪母子无关。若有破坏寨子规矩，我停火便是!”所以，在这么大的压力下，炭窑门口一堆熊熊篝火，只能被冷水泼灭。被浇灭的篝火，还有残烟，腾腾升起，伴随着月夜的寒冷……
无论夜深何时，大黑狗都蹲在窑洞口守着。梁土生笑笑，把木凳搬进炭窑，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从孙沪手上接抱过月好，扶着孙沪抱起月圆进家了。
时间很快来到小孩出生的第二年六月，小龙凤兄妹一周岁了。要是换成落生在孙沪的故乡——上海，这双龙凤胎又该是怎样的辉煌人生哦？如果是出生在厦门，会给外公高兴一大把。如果生在别人家，孩子父母双全，爷爷奶奶双全，该是给这个家族一个怎样的欢喜？而此时炭窑内静悄悄的，除了两小孩偶尔哭闹吃奶的声音，或者发出纯洁无邪的几声笑。
一天到晚，路人都不知此处有个三口之家。等待一个人，尤其是，不是一家的亲人，这种复杂的心里更是煎熬。虽然相识相知27年了，但我还是那么喜欢你，早点来炭窑，早点来看我们母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