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睡猪圈》
原来孙沪在火车站值班室借来了笔和纸张,在纸条上写下:
“爸爸:三岁那年,也是此时的寒冬,窗外飘着鹅毛大雪,是您不让孩儿再受寒冷,是您在车站收留了我,并把我紧紧抱住,上了温暖的火车厢。如果没有您,我定不知道命运将会成为怎样。茹苦含辛的16年养育之恩,还省吃省用供我上完初中,给我腹有诗书气自华,最是书香能致远。这种无私呵护和关爱,女儿末齿难忘。
您恩赐我‘沪’字,让我一生铭记故乡在上海,又让我容许拥有‘孙氏家族’的荣耀,等等这些,让我从一个路边的流浪儿童变成了孙氏豪门又入家谱,从此小女有了族宗恩泽和保佑。
爸爸,我亲爱的父亲。在这世上只有您一人是我骨髓里的亲人。通过这次上海之行,在这短短的七天里,我认为是那么的漫长,又是那样的煎熬。是你日日夜夜陪伴着我走街问巷,那么有勇气去找那未知数的所谓亲生父亲和母亲和那该s的户口。
后妈一定在家担心您,申之行程里,忙碌不能温饱,唯恐熬夜天明,唯恐迟迟不见归途。所以女儿不忍心让年迈花甲的父亲继续陪伴。若有列车员查票,在右上衣袋放好。在您左上袋,放有2元钱,把三餐饭吃饱,女儿不孝,特此在车站大门口,跪地目送致谢。
请恩父原谅小女不能陪同左右,虽然列车日行千里之外,隔山隔水,天涯望两角,可沪儿嘴里、心里,一直默念祝我老父亲一路顺风,旅途愉快。
愿您我安康,永远父子情!您的儿孙沪手笔敬上”
在这人来人往的繁华都市,孙沪心中却感到空落落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与怅惘。随后还是偷偷摸摸躲藏在猪圈稻草堆里过夜。养父不在上海了,孙沪老早醒了,突然六神无主,加之身无半分钱,更灰心失望,神情沮丧打不起精神来。
突然又下起了暴雨,想去打听生父生母消的息,奈何又没有雨具。
时下隆冬,猪圈外冰雹雨夹雪,迟迟不停。不一会儿,喂猪的饲养员,把猪食倒入猪槽后,把围裙解下来去上厕所,走时忘记拿走围裙,孙沪随手牵羊,把围裙折叠起来当头巾。
刚要溜出猪拦,丢围裙的女饲养员回来了,看到一个人影闪了一下,又看了一下刚才解下来的围裙没了,她马上警惕起来,跑去铁路治安处报案说:“有人偷猪!”
没多久就有两名派出所的警察过来猪圈勘察情况。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孙沪刚从厕所出来,就被铁警逮住了,后带到审讯处,她吓得说不出话。
这时孙沪头脑里突然闪出一个词——哑巴。“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为何跑到公家猪圈鬼鬼祟祟?如实招出,否则坐牢。”
孙沪故意咿咿呀呀,从怀里掏出了“介绍信”,铁警为了核实,一纸电报打到厦门铁路段后勤部办事处,立案调查。
显然此时的介绍信已经过期了,最后穿帮铁警向厦门发出通告:“火车退休司机孙山东养女孙沪,在上海火车站食堂后勤作案被扣留,赎金50元。”
厦门火车站办事处接到电报直接送到职工孙山东的宿舍,此时孙山东不在家,是后妈雷秀月听说孙沪在上海作案被抓,又要50元才可以放人,还要自己拍电报道歉,气得她直跺脚!电报每个字一块钱,算下来要花七八十元。她一想,干脆就把事情隐瞒下来。就这样把这份救命的电报划一根火柴给烧了。
这个事情埋没了个把星期她也没告诉孙山东。她心想反正不是我亲生女儿,叫我出那么多钱去赎她是妄想!厦门迟迟没有电报回信,就意味着孙沪是在编造谣言。
民警立即把孙沪当作流窜犯铐起来,又重新审讯,问孙沪:“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证明你的身份?你的清白?”
孙沪装哑巴装得很像,因为在十六生产队和哑巴相处了十年,哑巴的脸部表情,哑巴的比划动作,孙沪扮演得惟妙惟肖,铁警也看不出破绽。
不得以孙沪示意要笔,就把下乡的地址和村大队长,大队书记,小生产队队长名字写在纸上告知铁警。
铁警又用长途代码电话打到孙沪下乡插队的大队部里。
大队部通信员第一次接到这样的紧急电话,也是很紧张,赶紧跑去找大队书记了。
书记和村大队长正在开大会,刚好十六个生产队的队长都在场,听说有知青跨省到上海作案,吓得各个脸色苍白,生怕会连累到自己头上,各个弯腰坐着不敢吭声。
村书记马上去座机处接了电话,汇报道:“我行政村第16生产队确实有个知青叫孙沪,她是十六生产队的社员,担任过记工员,农业生产技术员,还代理会计等职务,政治面貌上没有任何污点,汇报结束!”
孙沪当时脚穿军鞋,一双花式玲珑袜。一条单薄的蓝色裤子,上身内穿卫生衣,外套卡基布,披一件破旧棉袄,又短又小,腰间还绑着一根麻绳,把围裙折叠成围巾,裹着头又包住脖子,只露出两个眼睛。
铁警们上下打量了一下孙沪,小声议论说她不会是神经病医院跑出的疯子吧?这样的人会是“代理会计”?
经过商量,“代理会计”这个职务最终还是救了孙沪,她被释放了。
对于孙沪来说,虽然戴了几天的手铐,手很酸痛,但饭有饱,拘留所房又暖和,也不觉得冤枉。
被铁警撵出来以后,她站在街上不知要去哪里。风大雪大无处躲藏,猪圈是去不得了,介绍信也被铁警没收了,这下可好,什么凭证都没有了。她更感到危机来临。
回厦门养父家么?后妈不会让她进家门;去乡下十六生产队吧,没户口,又分不到田和地。现在是居无定所,成了流浪猫了!上海大城市治安更严,巡警随时在抓流窜犯。虽然种种都对她不利,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养父说在上海火车站捡到的我,那里就一定有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