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女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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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追问

见有名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妇人有些不好意思,讷讷的开口道:“我是不是话太多了?公子见笑了,我呀,见着你亲近,忍不住就说了这么多。”

有名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回答道:“无妨,我也觉着大姐亲近,能跟大姐聊天,也是我的荣幸。”

听着有名赞赏的话,大姐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切了。

大姐朝门外看了眼,估摸了下时间,说道:“那我就不打扰公子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去把晚饭煮了,不然等下那帮小娃娃们回来一个个吵着饿呢!”

“大姐您忙。”

妇人离开后,有名闲来无事,坐在原地四处瞅了起来。

看起来这是个专门用来会客的小厅,占地面积不大,但布置的却有香有色。

桌案上摆着一个圆口青花瓷瓶,里面插着一束仿佛早晨才摘下来的鲜花。

岸桌背后的墙壁上,则是挂着一幅百骏图,画中马匹栩栩如生,百马奔腾,盯得久了,恍惚让人产生一种马匹即将要从画里跳出来的感觉。

地面上没有铺设地毯,而是露出深褐色原木颜色,更衬得几分古典高雅的氛围。

有名观察完毕,突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张兆雪张夫子,有了这样的一个评价。

有品位!

有名的内心对张兆雪的评价上了一个台阶之后,自然而然的也将此次来访的态度放得更平了些。

她本是打算直接对张兆雪进行发问,毕竟这是一场灭门惨案,目前看来,与他关联颇深。

但现在,不知不觉中,有名只想见见这个张兆雪,然后与他坐下来慢慢品茶,再细细发问来龙去脉。

正想着,屋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一个清脆的童声大声喊道:“翠姨,我们回来啦!”

另一个清脆的童声跟着大声喊道:“翠姨,今日夫子带我们抓了几条大鱼,今晚有鱼吃咯~”

是张兆雪带着外出的孩子们回来了。

妇人听见喊声,忙从厨房里出来,从孩子手里接过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今晚翠姨给你们做红烧鱼!好不好!”

“好!”

一群孩子异口同声道。

“那你们先去洗漱,等你们洗漱好了,这鱼啊,也好啦!”

一群约莫二十余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孩子们,欢呼雀跃的往院子的北边冲了过去。

等到孩子们都离开了,翠姨跟上往屋内走的张兆雪,跟他说道:“夫子,下午来了一位公子,说是林公子的朋友,替他带个口信给你。”

张兆雪的身形突然一顿,似是有些僵硬,转瞬间又恢复如初,缓声道:“可知带的什么口信?”

“我没问,他也没说。”

“他人在哪儿?”张兆雪的脸色有些疲惫,原本挺直的腰脊以旁人无法察觉的角度弯了弯。

翠姨赶忙说道:“就在偏厅里,在等着夫子呢。”

“好的,我知道了。”张兆雪缓缓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没有第一时间去偏厅见有名。

不过有名自己站在门外的走廊上,将一切都看了个清楚。

在她看来,张兆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书生。

不论是他那一身书生装扮,还是那一身书生气质,以及那文人墨客的行路姿态,都能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目送着张兆雪回到自己房间,有名抱着长剑靠在柱子上,静静的等待着。

大约过了一刻钟,张兆雪从房间里出来,身上的装扮换了一套,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苟,似乎是不想在客人面前失了礼数。

有名见状,回到屋内坐好,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

张兆雪进了屋子,朝有名扶手抱拳道:“不知公子来此,有何目的?”

“林三水,认识吧。”

“是鄙人的好友。”

“他杀了人,目前被关在牢里,你可知此事?”

张兆雪身形颤巍,用手扶着座椅的把手,才不至于刚坐下就从椅子上掉下来。

“林兄定是冤枉的!鄙人与他相交已久,可用性命担保,他不是会滥杀无辜的人!”

张兆雪信誓旦旦。

“那你为何如此紧张?难不成你与那灭门惨案也有干系?”

有名直接发问,却吓得张兆雪一个激灵。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如此妄下推论!鄙人身患旧疾,心中一有郁结,便浑身发抖,坐立难安,方才有如此表现,实在是失礼了。”张兆雪抱歉的朝有名微微低了低头,表达自己的歉意。

有名没想到原来是这样,又转而说道:“竟是如此,张夫子受苦了。”

“哪里,林兄才是最受苦难的人。”

“那你可知这件案子其他的线索?”

“不知。”

张兆雪否认的如此干脆,让有名愣了愣。

“那为何张夫子声称林三水是冤枉的呢?”

张兆雪哑口,好像的确是他一开始就露出了马脚。

半晌后,张兆雪才开口道:“林兄是坦坦荡荡的汉子,我相信他的为人,他是绝计不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那等着他的,只有死刑了。”有名缓缓站起身来,预转身离去,口气感慨道:“可惜啊,林三水如今在牢里,只剩下一口气了,今日得不到答案,明日,就该处理他的尸体了。可惜了——”

有名一边摇头感叹,一边往门外走去。

张兆雪脸上憋闷的似乎要滴出血,眼看着有名就要走出房间,他才下定了决心,低低喊道:“大人,留步。”

有名转过身,静静的盯着张兆雪,听着他的陈述。

“那日,我曾去过刘府,只不过当时是白天,刘府还未曾发生那种惨事。”

“那你白天可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张兆雪摇摇头,“当日府内来往的皆是刘府多年的下人,未曾见到什么生面孔。”

“你去刘府做什么?”

“刘老爷有个孙子名为刘青云,在我这里求学。那几日,青云感染风寒,未能来上课,我便趁着休沐,前去探望。期间,我将这几日学堂的进度给青云追了上来,不知不觉夜就深了。刘老爷盛情相邀,让我就住在府里,第二日就差人送我回去,我便留了下来。没想到没过多久,林兄也来了,他平日里老是戏弄我不落下任何一个学生的课程这件事,于是那日我还特意嘱咐了刘老爷,不要将我在此地的事告知于他。我远远的看着他二人在亭中饮酒,林兄不多时便不胜酒力,昏了过去。而刘老爷则是昏昏沉沉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多时,府里响起了阵阵惨叫,我推开门一看,外面全是尸体,是刘府的那些下人,还有刘老爷的家人。我心中惦念着林兄的安慰,便跑到亭子那边想带他离开,结果发现一个穿着白衣的人,搀扶着林兄,将他丢在一处房门口,又将一把血淋淋的剑丢在他身边。那一刻,我就知道,林兄被当成了替死鬼。我不敢声张,只是躲在屋外的草丛内,等到彻底没了动静,我准备将林兄带走的,可是官兵来的太快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林兄当做杀人凶手抓了起来。”

听着张兆雪的这番话,有名锁紧了眉头。

张兆雪的陈述,话里话外将他自己与林三水都从这件事里撇了出去。

不过有名注意到了张兆雪口中说的,白衣人。

“张夫子既然知情,又为何不来衙门将此事澄清?白白害得林三水快丢了一条命。”

张夫子嘴唇抖动,叹了口气道:“我与林兄不同,我还有一整个清静院要操持。再说了,即便我将真相说出去,他们也不会信的,只会将我抓起来,下场就跟林兄一样。”

有名哑口。

是啊,在生死面前,交情有的时候,也算不得什么。

“既然如此,我也不继续叨扰了,张夫子您继续忙吧。”有名正打算离开,一旁的张兆雪也松了口气。

在有名即将走出房门时,她顿了顿,说道:“林三水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

“他说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他心里有愧。”

说罢,有名便离开了。

只剩下歪斜着坐在椅子上的张兆雪,滑落两行无声的泪。

有名离开清静院,骑着马来到城隍庙,庙外人来人往,许多商贩分割占据着不同的地盘,摆出琳琅满目的商品,以供往来的善男信女挑选。

有名下马,徒步走进城隍庙,来到一处角落,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她细细梳理着刘府灭门一案,许久之后,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线索又断了。”

“按照张兆雪说的,那个白衣人才是杀人凶手,可天下之大,茫茫人海,又去哪里寻找呢?”

“还是先回去,将林三水放了吧。”

想起在牢里苦苦煎熬的林三水,有名的心底升起了许多同情,再想到那个张夫子,顿时又觉得非常嘲弄。

显然,张兆雪不过是一个在危机时刻,只愿保全自身的人。

林三水身后没有任何人,所以张兆雪可以说放弃就放弃他。

张兆雪说的也没错,他要是进去了,整个清静院,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又要重新流落街头。

有名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人生啊——

“这位兄台,何故在此长吁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