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校园往事
当天夜里，景柠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的她，重新回到了和容祈初遇时的大学时代。
那时她正值大四下半学期，正一边忙于学业，一边抓紧时间享受着最后的大学生活，然而某个周六的下午，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却忽然打过来了：“柠柠，你这两天在上海吗？如果在的话，有点急事想麻烦你！”
打电话过来的人是景柠的舅妈，因为早早就在BJ定居，所以平时走动并不频繁，通常只有逢年过节时才能见上一面。
在她的印象中，这位舅妈性格强势，眼高于顶，在BJ折腾了这么些年，混得也算是风生水起，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忽然求到她头上来了。
虽然满腹诧异，景柠却还是客客气气的：“舅妈，我这不是还没毕业吗？这段时间都在上海呢……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哦，那就太好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重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抱怨了起来：“就咱们家珊珊，今儿忽然跑上海去了。我就想着你们几个表姐妹里就你和她感情最好，所以想说你能不能和她联系一下，帮忙照顾照顾……”
“谢珊来上海了？那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景柠闻言只觉得不对劲：“而且她们学校现在应该也刚开学不久吧？没啥事的话忽然跑来上海干什么？”
舅妈似乎觉得羞于启齿，犹豫了老半天才勉强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这孩子咋想的，前段时间好像是认识了一个网友，就跟着了魔似的，整天抱着手机不放手，还经常一边了聊天一边傻笑。本来我和他爸想着，小姑娘平时学习压力大，在网上交交朋友也没什么，所以也没多管，结果没想到她今天下午忽然给我们发了个短信，说是趁着周末要去上海和网友见面，我们这才慌了神，立马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家。可是这姑娘平时被我们惯坏了，死活都要见了对方才回来，我这也是担心，才给你打了这个电话……”
景柠原本想说，就谢珊这跨越山河大海，从帝都直奔上海的劲儿哪是见什么普通网友，大概率是网恋奔现，但体谅舅妈那心急火燎的心情，她还是尽力安抚道：“行，我知道了。您放心，一会我就联系她，不会让她出事的。”
挂了舅妈的电话后，景柠很快联系上了自家小表妹。
电话里，女孩子声音带笑，一派兴奋：“表姐，你怎么忽然想到打电话给我啊？”
“你说呢？”
景柠不想和她绕弯子，开门见山地直接问：“听你妈说你来上海了？现在人在哪啊？”
“那我可不能告诉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我妈派来的说客呢？”
谢珊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在和网友见面的目的达成之前不见兔子不撒鹰：“反正我也都这么大的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等我把事办完，就来找你！”
景柠闻言只觉得一阵青筋暴跳，心想你一个从小到大在爸妈的庇护下长大，根本没尝过世间险恶的小丫头片子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但口气却依旧不动声色：“我给你妈当什么说客啊？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见个网友多正常的事？我打电话给你呢，就是想问问你那网恋对象啥情况，需不需要表姐给你参谋参谋？”
“你也这么觉得的是吧？你说我都大一了，出门见个朋友而已，也不知道我妈那么紧张干什么？”
谢珊被她一顿忽悠，顿生知己之感，随口把自家老妈抱怨了一通后，才哼哼唧唧地表示：“不过我这次真的不是网恋奔现，就是单纯和男神见个面来着。”
“男神？什么男神？”
“哦……就是一个唱见圈的大大，网名叫白昼。表姐你听说过么？”
“没有……”
“那你现在了解一下？”
谢珊一边说着，一边发了好几首歌过来：“赶紧听听看，他唱歌真的超好听的！”
虽然并没有什么心思和表妹共情，但秉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作战理念，景柠还是勉强点开其中一首听了几句。
让她意外的是，和她曾经接触过的那些矫情做作，刻意压着嗓子用气泡音卖苏卖萌卖魅惑的网络歌手不同，这位传说中的白昼大大声音温柔晴朗，唱腔也自然干净，几句歌听下来，自带一种清风拂山岗般的从容又洒脱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心生憧憬。
虽然声音和人品并不能直接划等号，但无疑还是能对人的第一印象产生影响。
半首歌欣赏完后，景柠的态度也缓和了点：“唱得是还不错，不过你的这位男神是干嘛的，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那他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了？”
“这些我也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敢来面基？你这是打算和谁面呢？”
“哎呀，表姐你别急嘛！”
谢珊只怕她一怒之下，自己就此失去了支持者，赶紧解释道：“白昼大大他人很低调的，从没在网上露过脸。而且虽然经常有粉丝说要给他寄礼物什么的，他也从来都是婉拒，没有暴露过自己的三次元！”
见景柠不吭声，她又立马补充：“不过嘛，粉丝们的侦察能力也是很强的，之前就有人从他古早的社交媒体上挖到过一张侧影照，虽然脸看不清楚，但绝对是个帅哥！而且从他日常发的一些微博上看，品味那么好，肯定家境不错，对了……我还听说他是个学霸来着！”
“这也行？？？”
景柠简直要被这种迷幻的脑补方式震惊了，沉默了好一阵才继续问：“你不都说他从不和人线下见面的吗？那怎么又肯见你了？”
“可能这就是缘分呢？”
谢珊嘿嘿笑着，十分得意的样子：“他有一个粉丝群，我经常在里面说话，估计就混了个脸熟。前几天他发新歌，我真情实感地写了篇小作文，他就私敲我了。大家聊了几句后，我给他发了个表情包。结果没过多久，他问表情包上的女孩是不是我本人，在我承认之后，就主动约我见面了……”
虽然谢珊说起这些回忆来一派甜蜜，仿佛自己就是和男神双向奔赴的天选之女，但景柠却不由得心生警惕。
按照她的判断，这种日常装高冷神秘，结果因为粉丝长得年轻漂亮就见色起意，不管不顾地对方从千里之外召唤过来面基的男人铁定是渣男无疑。
真要让他们见面成功，就谢珊这傻白甜的脑残表现，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想到这里，景柠不由得有些心焦。
但就谢珊眼下这副模样，这些提醒和道理想必是听不进去的。
略加考虑后，景柠装做不经意的提醒：“既然你男神这么优秀，想来身边围着转的漂亮女孩肯定也不少。你今天什么造型？要不要让我先瞧瞧？”
“哎呀，说起这个，表姐你可得帮帮我！”
谢珊的口气变得有些沮丧：“我怕被爸妈逮住，所以走得急，睫毛膏忘了带，唇膏也带错颜色了，涂完以后看着特老气。所以你要是方便的话，帮我带点化妆品过来呗？我记得你有支Dior的777特好看，能不能先借我应应急？”
“行！你要的东西我都有，喜欢的话送给你都行！”
景柠钓鱼成功，继续挖情报：“那一会我去哪找你？”
“南苑路上的有个乐巢酒吧你知道吧？我们今天约在那里见面……我差不多已经到了，要不就在那等你？”
“乐巢酒吧？“
听到这个名字，景柠牙疼一样倒抽了口凉气：“知道。几点？”
“晚上八点。”
“八点？那不是没多久了？”
景柠抬手看了看表，口气严肃了起来：“你在那附近找个安全点的地方等着我，我现在出门。见到我之前，你不准进酒吧门，知道了吗？”
在她骤然严厉的警告声里，谢珊愣了愣，似乎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
许久之后，她才不情不愿地哼了个声音出来：“行吧，我等着你就是了。”
距离八点还有二十分钟时，景柠在距离乐巢酒吧200米开外的一家奶茶店里见到了自家小表妹。
虽然已经在大学校园里呆了有大半个学期，谢珊看上去却还是像个幼稚的高中女生，穿着一身浮夸的Lolita裙子若无旁人地坐在那，不断对着手机自拍的样子，引得来往的人群纷纷侧目。
景柠才一见她，就觉得头都大了。努力做好了心理建设后，才疾步走了过去，冲她打了个招呼。
见她出现，原本正沉迷于拗造型的小姑娘立马跳了起来，然后急匆匆地朝她伸出了手：“表姐你可算来了，我还想着再这么耽误下去可就迟到了。话说你给我带的化妆品呢？”
见她满脸狂热，似乎补完妆后就准备往酒吧里冲，景柠赶紧把她摁住，打起了预防针：“你就准备这个造型去见你男神啊？”
“对啊！是不是超可爱？”
“超幼稚好吗？”
景柠忍不住扶额：“虽然没见过你男神长啥样，但听声音肯定不是小男孩了。你这么个造型地去见他，就不怕把人吓走？”
“嗨，柠姐看你说得……我这叫投其所好好吗？”
谢珊显然事先做过不少功课，口气里都是自信：“我仔细研究过了，白昼大大除了英文歌之外，翻唱得最多的就是日本动漫的主题曲。既然他喜欢看动漫，那肯定对Lo娘感兴趣。再说了，成功让他对我感兴趣的那个表情包，用的就是这个造型！所以我特别打扮成这样，他肯定会喜欢的！”
“……”
造型的事没办法把对方劝退，景柠只能开辟新的思路：“说起来，你一个小姑娘人生地不熟地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和人见面，就不怕对方是坏人？”
“那怎么可能！白昼大大人超好的好吗？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成年人了，他能拿我怎么样啊？”
景柠心想就你这脑残迷妹的表现，对方都不用刻意做什么，随便勾勾小指头就能把你骗上床。
但鉴于这些话说出来实在不好听，她也只能叹气表示：“行吧，就算他不是坏人，你就不怕真的见面以后他其实是个身高160，体重180的猪头男啊？毕竟通常来说，声音好听的人都不会长得太好看，如果他真的是帅哥，干嘛藏着掖着一直不露脸？”
这番警告倒是明显起了作用，谢珊那原本满是热情的一张脸逐渐犹豫了起来。
眼见如此，景柠正想趁热打铁把人劝走，谢珊却像是忽然下定决心一样，握了握拳：“柠姐，我想好了，我喜欢的是白昼大大这个人，又不是只看他的脸。既然他愿意和我见面，我又已经来了，那见上一面又能怎么样呢？就算他是个猪头，以后我纯听歌就是了……更何况，真要有点什么事，这不是还有你在么？”
听她这口气，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了。
于是景柠也只能妥协：“既然你坚持要见，那就见吧。不过你妈都特意给我打电话让我看着你了，那一会我和你一起去。等你们见完面聊完了，你就跟我走，知道了吗？”
“也行。”
谢珊想了想，也跟着讨价还价：“你想和我一起去我不反对，不过咱两可不能坐一起。”
“为什么？”
“你想啊，我和白昼大大约好见面，身边忽然多了个亲戚那多奇怪的？而且你长这么好看，如果白昼大大真是个帅哥，到时候把注意力都放你身上了，那我不就亏大了？”
“……”
也不知道现在这些小姑娘哪来这么多小心思，防火防盗防闺蜜不说，就连对着自己的亲表姐也是一脸警惕。
景柠只觉得哭笑不得，但一时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词，最后只能一边瞪眼，一边把化妆包递了过去，直到谢珊描眉化眼的把妆补得差不多了，才一脸无奈跟在了她身后，走进了传说中的乐巢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