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海之行
容祈花了一天时间，把黄玉萍平日里爱吃的食材装满了整整一个冰箱。
紧接着，又把需要注意的事项一条条的写好，交到了沈屹的手里。
对着那满满当当的几页纸看了一遍后，沈屹的脸上满是震惊：“不是吧，你平时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啊？难怪你每天那么忙……就这些事堆着，您老人家哪还有时间谈恋爱？”
容祈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事情是多了点，所以这几天就麻烦你了，等我回来了请你撸串。”
“麻烦倒是不麻烦，反正我单身狗一个，闲着也是闲着。不过嘛……”
沈屹的眼睛转了转，有点心虚的样子：“就老太太那性子，除了你谁都不认。我这么贸贸然地上门去，她会不会把我打出来？”
“不会的，我已经和她交代过了。而且这两年她的情况也好多了，大多数时候还是能明白事的。你经常去我那吃饭，也算混了个脸熟，何况你还长得这么帅，她再怎么样，也不能欺负帅哥不是？”
容祈连哄带劝地安抚了一阵，又补充道：“如果她实在情绪不好，你就打视频电话给我，到时候她看到我的脸，我再哄两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噢……那行吧。”
沈屹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那几页纸揣进了兜里：“你天天看着老太太，出个门也不容易，这次出去的话就好好放松一下。老太太这边的事，我会尽心照顾好，没什么特别的麻烦，不会骚扰你的。”
隔天之后，容祈随便准备了两身洗换的衣服，就背了个行李包去了机场。
上机之后没多久，他就闭着眼睛开始睡，就连飞机餐开始提供时，周遭传来的各种声响，都没能把他吵醒。
三个小时之后，飞机落地上海浦东机场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
走近接机大厅后，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听着那些熟悉的吴侬软语，容祈一时间只觉得恍若隔世。
满心的感叹还没完，唐其琛的电话已经打来了。
“白昼老师你好，请问您已经到了吗？”
“嗯，到了。”
“噢噢……那能不能麻烦你在机场那稍微等我一下？实在不好意思啊，原本应该早点过去接您的，但我也是昨天刚从BJ到的上海，对这边的交通情况也不熟，因为手里还有点事要忙，出门的时间晚了点，现在被堵路上了。听司机师傅说，现在到机场的话，估计还得半个小时呢……”
容祈笑了笑：“没关系，你现在到哪了？”
唐其琛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懵：“我也不太清楚，听师傅说，应该是在什么张江路上？”
“张江路？那半个小时你怕是到不了……”
没等对方再表态，容祈已经做好了决定：“要不这样吧，酒店的地址反正你已经发给我了，我就自己过去。你也不用再跑机场了，咱们在酒店见面就行。”
“这哪行啊？”
唐其琛赶紧反对：“江总特别交代了，要我把您照顾好的！”
被一个明显还比自己小几岁的外地人一口一个“照顾”的叮嘱着，容祈只觉得哭笑不得：“我都多大人了，有什么好照顾的？何况就是去个酒店，机场这有出租有磁悬浮，也都挺方便的……”
“磁悬浮？您千万别……”
唐其琛像是被惊到了一样，立马劝说道：“白昼老师你是不知道，上海这边的地铁线挺复杂的，各种各样的线特别多，中间还涉及到换乘什么的……你说你大老远的来一趟何必要这么折腾？如果真的想早点回酒店休息，那就打个车过去。打出租车的地方机场里面有很详细的指示牌，如果实在找不到了，就找机场的工作人员问问，至于费用的话，您留好发票，这些都是可以报销的……”
这一阵阵事无巨细的交代明面上是体恤他长途奔波的劳顿，但细细咀嚼下来，显然是在担心着他从一个连地铁都没有的小地方忽然来到这么个国际性的大城市，会被那些复杂的交通路线晃晕了眼。
容祈体谅对方的一片苦心，任由他在那唠唠叨叨地做科普。
等对方好不容易挂了电话，他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即轻车熟路地直奔出租车接客处，扬手打了辆车。
因为正值下班高峰期，原本不过40多分钟的路程，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在酒店门口停下。
容祈办理了入住手续，拿着房卡进了房间。
推开房门后，他才骤然惊觉，对方给他预定的并不是普通的标间，而是升级后的豪华江景大床房。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唐其琛还没登门的情况下，这么优越的客房条件也不能浪费。
为了消除一路的劳顿，容祈干脆借机泡了个澡。
等他把浴袍换上，正在吹着头发，门铃忽然响起来了。
想着大概是唐其琛终于到了，容祈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拧开了门：“小唐是吧，你好啊，咱们终于见面了。”
站在房间门口的是个24、5岁的小青年，穿了件蓝色的长袖卫衣，剃了个干净利索的平头，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子。
原本气喘吁吁的一张脸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愣了一下，隔了好一阵才颤颤巍巍地挤了个声音出来：“白昼老师？”
“之前和你说过了，我姓容，叫容祈。既然大家都见面了，就别叫网名了，听着怪别扭的。”
容祈一边笑着，一边侧身让了让：“抱歉啊，我刚洗了个澡，得先吹个头。你先进来坐吧，咖啡和茶都有，热水也刚烧好，你不用客气，自己泡了喝。”
唐其琛“哦”了一声，进到房间里找了个地方坐下，目光却一刻不停地朝着他的方向偷瞄着。
容祈很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切，却也没说破。
从从容容地把头发吹干后，他又换了身衣服，才施施然地在对方身旁坐下：“不好意思啊，耽误了你这么久。这么晚的特意跑一趟，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需要提前和我交代吗？”
“没有没有，不是工作上的事！”
唐其琛被他近距离地盯着一看，只觉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了，只能赶紧干笑着解释：“是我们江总特别交代了，您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让我务必安排好您的行程，请您好好吃个饭。等明天他到了上海以后，也会亲自过来接待您的！”
容祈被他那战战兢兢的反应逗笑了：“多谢你啊。不过我想冒昧问一句，你们江总对于合作伙伴，都会照顾得这么仔细周到吗？”
“那当然不是！”
唐其琛挠了挠头，自己也有点困惑的样子：“其实江总工作挺忙的，也不是特别喜欢参加商务应酬，所以和工作伙伴对接这些事我们都有专门的同事负责。只是对于和您之间的合作，他从头跟到尾，看起来是真的特别重视。”
容祈不动声色：“那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这我不清楚……”
唐其琛歪着脑袋，一直努力摆着商务态度的脸上终于一点小孩子般的疑惑表情：“或许是他觉得您特别有潜质……想要和您签个长约？”
“我谢谢他啊！”
容祈骤然一怔，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唐其琛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也跟着笑。
但内心深处，他却觉得自己的想法，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在和容祈正式见面之前，从那几通有限的电话里，他大概勾勒过对方的模样。
一个常驻偏远山区的小镇青年，态度礼貌客气，但有带着某种微妙的距离感。
或许是出于生活在小地方的拘谨，又或许是在某些事情上吃过亏，虽然待人和气，戒备心却有点重。
在商务问题上非常有条理，却又不是那么斤斤计较。
骨子里带着一股子清高的倔强，不太愿意麻烦人。
虽然声音非常好听，但声音好听的人长相却往往很抱歉。
所以综合下来，大概就是一个有点小天赋，愿意为了赚钱而把握机会，却自持清高，为了那点骄傲的自尊心而略微别扭的普通人。
然而在他见到容祈以后，有关他的种种构想第一时间就被炸了个四分五裂。
这其中最具冲击力的，还是对方身上那种从容潇洒的贵公子气质。
在东阳娱乐工作了这几年，因为工作关系，大大小小的各种偶像明星他见过不少，所以在第一眼发现容祈原来是这么个英俊帅气的青年后，他虽然意外，却并未因此而太过震惊。
然而就在对方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浴袍，一边哼着歌，一边开始吹头发时，他的注意力却很快被捕获。
那种松弛又自信，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在任何环境下都能从容自洽的模样，实在是充满了致命吸引力，绝不是那些用豪车华服所包装过一两年，就开始卖高级人设的流量偶像可以比拟的。
原本想着以容祈过往的做派，和自己见面之后大概会比较拘谨。
为了防止他为了不露怯而拒绝出门用餐，来酒店的路上，唐其琛还十分贴心地给他带了几盒点心。
但此情此景之下，他觉得自己的顾虑实在有些多余。
悄无声息地把几个点心盒子放在一边后，他小声问：“容老师，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为了不耽误你休息，不然咱们就在酒店附近找个餐厅把饭吃了吧？”
“好啊。”
容祈点了点头，很快站了起来。
刚走了两步，他又把头转了回来：“小唐，关于住宿的事，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下？”
唐其琛一愣：“怎么了，这间酒店您是觉得有什么不满意吗？”
“不是。”
容祈弯眼一笑，表情里带上了一丝狡黠：“酒店非常好，不过我就是过来干活的，也用不着住这么好的地方。所以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能不能随便给我换个便宜点的酒店，只要干净卫生能洗澡就好。”
唐其琛有些为难：“可是住宿费我们已经做进项目预算了啊。”
“我知道……不过那也没关系，多出来的预算，你们可以考虑折现给我。”
“什么？折现？”
唐其琛嘴巴半张的愣在了那里，彻底呆住了。
一江之隔的陆家嘴商务区，鳞次栉比的高楼间，霓虹已然亮起。
景柠站在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前，一边看着夜景，一边嗤嗤笑着。
“折现？他真这么说的？”
“那可不是吗？”
江铭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匪夷所思地要求，整个人开始疯狂吐槽：“小唐听他提完这个要求都傻了，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机会躲到卫生间里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怎么办。我也真是服了，按道理说我们给他开的合作费用已经很良心了，这哥们至于这么抠抠搜搜地要从住宿费里面薅羊毛么？”
说了半天没见反应，江铭只能叹了口气：“景柠，这人是你找来的，住宿的钱也是你出的，接下去要怎么办，你给句话呗？”
“钱都已经付了，还能怎么办啊？”
景柠一边笑着，一边转身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你让小唐告诉他，工作期间就安心在那住着。客房里的消费可以全部挂账等公司最后结算，至于折现，这事免谈。”
“看看你这样子……生怕我们会委屈他似的。再怎么说咱们东阳娱乐在业界也是有口皆碑的，什么时候坑过合作方了？”
江铭忿忿不平地叨念了几句，继续八卦：“对了，我听小唐说，你推荐的这哥们长得特别帅，今天他过去的时候刚好碰到对方洗完澡，据说腰细腿长的身材也很绝……你该不是为了这个才这么处心积虑地把人从千里之外勾到上海来的吧？”
“那不然呢？”
听到“腰细腿长”几个字，景柠心下一动，忍不住畅想了一下容祈头发上挂着水珠，胸肩裸露的模样。
为了防止自己的想象力继续往对方的下半身放飞，她赶紧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继续问：“对了，你们明天什么安排？”
“你终于开始关心正事了啊？”
说起工作，江铭的态度很快正经了起来：“明天早上九点，小唐过去接他，然后去可颐的工作室大家先见个面，聊聊这首歌的创作背景和希望达成的效果。下午可颐会针对他试唱Demo里的一些问题对他做做指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争取晚饭前能正式进棚。”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到？”
“大概下午吧……不过我手里还有些其他工作，到了上海以后估计得先忙一阵，才能有空去见识一下你那不远万里召唤过来的小白脸到底帅到怎么样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既然这样，那你忙完了先来我公司？我请你吃个晚饭，就当替你接风？”
“待遇怎么忽然变这么好了啊？景总你日理万机地居然有空替我接风？”
江铭显然是已经觉察到了什么，笑声变得有点贼：“那吃完晚饭之后呢？景总有兴趣陪我找间酒吧坐坐，欣赏一下大上海的夜景吗？”
“每次来上海都看，你还没看够？”
景柠“呸”了一声，纵声教育道：“江总，您就有点事业心吧！明晚吃饭以后，带我去考察考察你们项目的工作，也好让我知道咱们公司那几百万的投资没白花。”
“瞧你这话说的……想去探班见你的小白脸就直说，拐弯抹角的糟践我的事业心算怎么回事？”
江铭心领神会地打了个响指：“那就这么着吧，明儿忙完以后我先来给景总您请安，然后一起去可颐的工作室那边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