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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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淮阴韩信

景策一脸无奈:“吾也想知,这高高在上的文成君是如何知晓尔一整日寄食他人家中黔首之名,莫非真有生而知之者乎?”

韩信听了景策的解答后更是心中大惑不解。

不过又转念一想,反正自己已经沦落到了吃白食的地步了,又有什么能被人惦记的呢?

更何况还是那位出生便荣华富贵无数的大秦长公子,如今的文成君。

虽然韩信一介寒士,并没有资格接触到大秦邸报这种官方内部流通的信息渠道,但随着察举之制广诏天下,扶苏的爵位也一同流传天下。

如今无论是远在北地岭南的秦卒,还是穷乡僻壤的寒士,都知道了当今长公子已然凭借着察举之制的功劳获封文成君的爵位了。

“文成君如此青睐,信心中感恩涕零无以为报。

只是不知文成君对信有何安排,信却是不愿只为一马前卒供人驱使,此非信所愿也。”韩信心中的傲气又有点飘上来了。

不得不说,韩信这个人虽然韬略无双,军事技能点满,但情商是真的低到了一定境界。

历史上直接向着刘邦讨封王位不说,还羞辱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樊哙。

虽然韩信的本意可能并不是这样,但其最后表现出来的结果总是让人很不舒服,这也导致了其最后的悲惨结局。

景策也是有点无语,你韩信一个白身黔首,吃饭尚且都要靠别人接济才不至于饿死。

如今有了大秦长公子的恩泽,竟然还要挑肥拣瘦?

“吾也不知,上峰命令只是寻到尔后便护送至咸阳面见文成君,

其后种种皆是一概不知,却是要尔自行斟酌了。”景策生硬地解答了韩信的疑惑。

“那这一路耗费,又是何人奉养?吾可是身无长物了。”

韩信听着景策一串串新奇的词汇,情不自禁地脱口问出:“上峰?这又是何物?”

“此事便无须尔忧心了,吾等自会解决。”

景策大包大揽下来,有着活动经费的罗网又怎么会顾虑这些:“上峰便是吾之主吏,罗网内部称呼而已。”

韩信得了解释心中一动:“罗网?看来这文成君是在暗中培植了一股势力啊。

也不知是何时便开始筹谋,竟是已然能影响到东海郡中了。”

景策却是不管韩信心中如何作想,径直对其言道:

“既然尔已知晓其内详情,便速速回家中收拾行囊,准备往咸阳面见文成君罢!”

这是根本没考虑过韩信拒绝邀请的可能性了,不过也不怪景策如此武断。

能从一介淮阴县中穷乡僻壤的黔首摇身一变为咸阳文成君的座上宾,景策想不出什么人能拒绝这个提议。

“多谢游徼,吾这便回家中收拾行囊,只是不知该如何联系游徼?”

韩信果然没有拒绝,对于一个穷的吃不起饭的黔首来说,韩信再是傲气,也要先喂饱肚子。

更何况如今这泼天的富贵摆在眼前?景策摆摆手,对着韩信说道:

“尔收拾干净后便自来寻吾,吾虽身兼游徼一职不能随尔远赴咸阳,但自会为你安排指引之人。”

罗网虽然现在不是官方机构,但供养两个人往咸阳一行的路费却是绰绰有余。

若不是因为游徼一职的累赘,景策都想自己带着韩信去了,他这辈子还没去过咸阳呢。

“如此便多谢了。”韩信拱手一礼,面色平静地向景策告辞,朝着自己乡下的家中方向大步迈走。

景策看着波澜不惊的韩信,心中突然多了些赞叹之意:“如此胸有静气,说不得腹中真有些许真才实学。”

景策突然想起当时郭贵为难韩信时后者的举动,没来由地问了自己一句:

“若是吾并未出手相助,这韩信莫不是真会领受胯下之辱不成?”

韩信不知道景策心中的想法,即使他知道也不会在乎。

杀掉一个郭贵,并不能使自己扬名,反而会沦落为刑徒,更加难以实现心中抱负,他又怎会如此?

不过是区区胯下之辱而已,韩信在失去双亲的那一年就知道,没有什么比生存下来更加重要。

如果有,那就是生存得更好,爬得更高。

“咕噜~”腹中传来的异响将韩信的心神收摄,感觉到饥饿的韩信下意识就想往那位南昌亭长家中的方向走去,但又停住了脚步。

韩信永远也不会忘记亭长之妻在床榻之上吃饭的举动,更不会忘记自己在亭长门前发下的豪言壮语:

“功业未就,信决不复往于此地!”

但功业都是以后的事情,即便有了景策的承诺和那位远在咸阳的文成君的赏识,韩信现在的肚子也填不饱。

踌躇一二,韩信决定去淮阴县城边上的河中碰碰运气:

“早知如此,便该向那景策索要一二铜钱作食再行离去。”

韩信心中不无遗憾地想着,景策既然是担负着罗网的任务来寻找自己,请自己吃一顿饭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殊不知,景策也实在想象不到,韩信已经沦落到了一顿饭也吃不起的地步。

他以为韩信虽然曾经寄食在好友家中,但只不过是因为懒惰而已,竟能真的连吃饱饭都是问题。

不多时,韩信便到了城墙之下,看着湍流不息的淮水和一旁辛苦浣洗衣物的妇人们,韩信没有多做感慨,撸起袖子便开始下水摸鱼。

不错,就是摸鱼。

在吃不上饭的日子里,淮水中的鱼虾不知道为韩信解决了多少次燃眉之急,虽然并不是每次都能有收获。

一旁的妇人们看着韩信辛苦求食的身影,不由得笑出了声:

“那韩家小子被任亭长之妻赶出家门,连一顿饭也无从觅食了!”

韩信虽在水中,对外面的动静却是听的一清二楚,自然知晓自己的名声在这乡里县中又臭了几个档次。

“那王孙,莫要白费气力了,尔只手单人,又怎能捕得到鱼虾充饥?

老妇我尚有些许粟米未食,尔且拿去。”(注1)

一名头发花白,辛苦浣洗衣物的老妇终究是不忍看着韩信如此狼狈,将自己从家中带出的饭食分了一半出来。

“多谢老媪,吾日后必当报答于尔这一饭之恩!”

韩信从淮水中直起身来,伸手接过粟米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