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狼群”雏形

丘吉尔曾经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战争中，我唯一担忧的是潜艇的威胁。它不是以耀眼的战争和显赫的战果的形式出现，而是通过数字、图示和曲线表证明自身的价值。我们的贸易生命线跨越广袤无垠的大西洋，尤其是英国近海航线，完全暴露于危险之中。我认为，在这一方面作战，比英国本土的空中决战更加令人担忧。”

的确，70多年前，发生在大西洋上的那场恐怖的潜艇战堪称二战中最惊心动魄的战争。俗称“海狼”的德军潜艇数次围攻世界头号海上强国—英国和美国的舰队，几乎使其“窒息”。也难怪，英国人戴维斯·托马斯在《大西洋之星》一书的前言中这样写道：“大西洋海战是最长久、最惨烈、最浪费的海上战役，它几乎贯穿了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

在海军的所有舰艇中，潜艇是最神秘、最特殊的一种舰艇。没有哪种舰艇能像潜艇那样神秘地沉入水中，还能神秘地浮出水面。在水舱中注入海水后潜艇开始下沉，用高压空气将水舱中的水排出去后潜艇就能上浮。

大西洋海战中的德军U型舰队

一战结束时，德国只将176艘潜艇交给协约国，大多数沉入海底，200多艘没有服役或未建成的潜艇开始销毁。为彻底消灭潜艇，《凡尔赛和约》规定德国不准拥有、建造或购买潜艇。当时，世界反对潜艇的呼声高涨，特别是传统海上强国。英国第一海务大臣贝蒂认为，弱国如果在战争中使用潜艇，将是对文明和人道主义的破坏。为此，英国海军部曾多次建议取消潜艇。

1921年，英法美意日等国在华盛顿开会。英国在会上呼吁废除潜艇，英国比任何国家都害怕潜艇。法美意日四国的观点跟英国不太一致，所以这个提案没有获得大会通过。英国迫切要求废除潜艇，但没能得到其他国家的支持。

对英国来说，最明智的做法是拥有最优良的潜艇及研制有效的反潜武器。其实，英国早在一战期间就研制了性能先进的潜艇，如G级、J级、1级以及实验型的蒸汽动力Κ级潜艇。K级潜艇属于舰队型潜艇，水上航行性得到很大提高，但在实战中没有任何建树。英国还研制了另外两种新型潜艇，但是没等建成，一战就结束了。M级潜艇装备有305毫米口径重炮，射程远远超过鱼雷，缺点是隐蔽性较差；R级潜艇是反潜潜艇，该艇较小，水下航速快，在艏部装备6个鱼雷发射管。鱼雷发射管口径从457毫米增至533毫米，成为巡航潜艇的标准。

英国海军不追求潜艇的数量，但技术上一定要保持领先。在反潜武器技术领域，英国海军取得了突破。其中，声呐便是一种先进的反潜设备，它是探测潜艇水下方位的装置，安装在战舰的底部，可以大角度回转，同时收发讯号。当声波遇到潜艇后就反射回来，回声被声呐接收。利用发出讯号到收到回声所需的时间推测潜艇的距离，通过反复校正，驱逐舰可以靠近潜艇并投掷深水炸弹。战争中，声呐在反潜战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战后，英国海军曾多次公开发表声呐的报道，根据英国人的观点，潜艇已成为过时的武器，没必要再建造了。基于这一观点，当时的德国海军统帅部也不再重视潜艇，他们认为只有水上舰队才有可能对付英国的主力舰队。

1928年，刚刚上任德国海军总司令的雷德尔发表了《海上巡洋战争》一文，提出海上交通线是英国的生命线，不仅其军事与海军威力甚至其经济命脉及国家存亡都与海上交通线的安全与巩固休戚相关。德国在对英作战中要用德国海军的基本兵力破坏对方的海上交通线，应主要采取“巡洋战”的方式，即在远离驻地的海区大量使用巡洋舰单独作战，袭击英国的运输船，破坏其海上交通线。

根据《凡尔赛和约》，德国只能拥有6艘战列舰、6艘轻巡洋舰和12艘驱逐舰。雷德尔的前任只在和约限定的范围内建造了几艘轻型巡洋舰。20世纪30年代初，随着希特勒的上台，德国海军开始复苏，在“德意志号”袖珍战列舰之后，“舍尔海军上将号”和“海军上将施佩伯爵号”相继服役。同雷德尔一样，希特勒也是一个“水面舰艇决胜论”者，因此，雷德尔与英国进行“巡洋战”的设想得到了希特勒的赞许。

雷德尔向希特勒建议，德国应建立一支具有强大战斗力的均衡舰队。这支舰队必须以战斗群的编队形式攻击大西洋公海上的英国航线，并以这个方式实施经济战，同时摧毁英国海军的护航兵力。德国海军为组建这支舰队拟订了一个长期的造舰计划，也就是所谓的“Z”计划。

按照这个计划，预计到1948年将建成下列舰艇：5万吨级的战列舰（不含“俾斯麦号”和“蒂尔皮茨号”）6艘；2万吨级的装甲舰8艘，后改为12艘；2万吨级的航空母舰4艘；大量轻型巡洋舰、潜艇233艘。

雷德尔的计划显然是以发展水面舰艇为主，他相信凭借这样的兵力，加上日本和意大利海军的配合，打垮英国海军没有任何问题。然而，雷德尔万万没有想到，希特勒迫不及待地要独霸全球，在德国的海军力量尚在蹒跚学步时，便迫不及待地发动了战争。

1931年，英美法意日等国在伦敦召开会议，苏联被排除在会议之外。苏联在1928年开始了大规模的潜艇建造计划。在二战爆发前几年，苏联的潜艇数量最多，其潜艇几乎都是为近海防御建造的。美、法和日的潜艇也比英国多，所以英国再次要求废除潜艇，但英国的提案还是没有通过。英国人对声呐过于信赖，于是对潜艇的威胁便不大放在心上了。

1935年3月，希特勒撕毁《凡尔赛和约》。与此同时，英国开始执行绥靖主义政策。4月，英国政府默认希特勒扩建海军，开始与德国政府谈判，最后双方达成《英德海军协定》，德国主动提出将海军装备限制为英国的35%。

当德国与英国谈判时，德国海军已经建造了一批250吨级的小潜艇。9月底，其中6艘潜艇“U-1号”至“U-6号”分配到潜艇学校，校长是斯勒福格特海军中校，该校采用先进的方法训练学员。

9月28日，“U-7号”“U-8号”“U-9号”潜艇相继建成，这3艘250吨级的潜艇组成了德军第一支潜艇部队—“韦迪根”潜艇支队。邓尼茨海军中校担任潜艇部队司令。此后的几个月里，又有9艘小潜艇，即“U-10号”至“U-18号”先后加入潜艇部队。邓尼茨相信潜艇的战斗力，认为潜艇是海战中最佳的鱼雷携载工具。10月1日，邓尼茨开始对潜艇部队进行训练。

1936年，希特勒统治下的德国政府表示支持《伦敦海战草约》。根据《伦敦海战草约》，潜艇只准白天在水面上实施攻击，这样潜艇会变成武装商船的猎物。各海军强国在伦敦签署关于军事上使用潜艇的议定书。其中，第22条规定：“潜艇在对商船的行动中，必须遵守水面军舰所遵守的国际法规。除经召唤仍拒绝停驶或抗拒检查外，军舰或潜艇不得在安置旅客、船员和船舶文书于安全地方前，击沉商船或者劫持商船……”

根据该草约，潜艇要拦截和击沉商船时必须在水面航行，哪怕商船装备了火炮，仍按国际法的规定享受保护。如果根据《捕获法》的规定可以击沉商船，那么潜艇必须保证船上人员的安全，潜艇必须把船员安置到本艇上。一般来说潜艇无法做到这一点，那么就必须使船上人员远离击沉地点。

鉴于此，英国建造了少量反潜舰艇，准备进行小规模的反潜战。英国海军部撤销扫雷处、反潜处和贸易处，曾经制定了明确的方针，在下次战争中，“只有具备以下情况时，才可采用护航运输队制度：第一，力量对比有利于己方；第二，运输船只受损严重，运输船只独立航行无法适应。”

这一年，德国海军不再建造250吨级的小型潜艇，开始建造VII型、排水量500吨级的中型潜艇，装备4个艇艏和1个艇艉鱼雷发射管（12~14枚鱼雷），20秒即可下潜至安全深度，水下潜行性能稳定，水面航速16节，操纵方便。该潜艇的缺点是储油量少，只有67吨，活动半径只有6200海里。这种中型潜艇比较符合潜艇部队的要求，只需稍微改造一下艇体，储油量就可以提高。后来，德国海军通过利用该艇的空间，使该艇的储油量达到了108吨，活动半径为8700海里。

1936—1937年，德军潜艇部队司令邓尼茨提出新的集群战术（即后来的“狼群战术”），通过预定的战术配置使潜艇可以发现敌人，在水面与敌舰保持接触，尽量召唤其他潜艇前来协同攻击。这种战术一般在夜间进行水面攻击，灵活的VII型潜艇特别适应集群战术。德国海军部把《德英海军协定》规定的潜艇吨位的四分之三用于建造VII型潜艇，把四分之一的吨位用于建造740吨的Ⅸ型潜艇，使其活动半径达到12000~13000海里，可用于执行远洋作战任务。德国甚至还打算研制2000吨级的巡洋潜艇，巡洋潜艇的活动半径更大，鱼雷舱也更大，还可以进行水面炮战。

邓尼茨通过计算得出，如果英国实行护航编队制度，德国想取得潜艇战的胜利就必须在战时维持300艘VII潜艇的规模。他得出一个结论，大战即将来临，英国将被迫参战，因此必须优先发展强大的潜艇部队。他认为，如果德国拥有足够的潜艇，在未来的战争中，潜艇战是可以获胜的。一战时，英国采用的护航制度之所以能挫败德军潜艇的根本原因是德军潜艇战术不灵活、潜艇数量太少，因此对付护航编队的有效办法是集群战术。

然而，邓尼茨的建议被否决了。希特勒和海军总司令雷德尔认为，不可能马上与英国爆发大战。英国无论如何是不肯参战的，除非其海上运输线受到威胁。英国人虽然对欧洲大陆爆发的战争不高兴，但是他们只肯为保卫本土而战斗。如果希特勒和雷德尔相信邓尼茨的话，并通过他的建议，那么二战的进程很可能会因此而大大改变。